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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妙不可言

  彭長宜常常把酒桌比作工作,酒桌上的表現,就是工作上的表現。所以大家也就都拿出看家的本事喝酒。


  彭長宜一看,這八個縣長市長,喝起酒來,誰也不藏奸,誰也不敢藏奸,都可著勁地表現自己,唯恐在彭長宜眼裡落個「人品不咋地」的印象,不但話讓你聽著舒服,酒喝得也舒服,輪流敬酒,拼了命地往肚裡灌,彭長宜一見這場面,分明是他們喝多了也要把自己灌趴下,唯恐自己喝多失態,就暗示魏克勤,到此為止。


  魏克勤端起酒杯,說道:「我提議,我們大家敬彭市長,這項工作完成的好壞,還要請彭市長多多支持才是。」


  彭長宜也站起來,但是他沒有端杯,看著老魏說道:「你這是綁架我,我不喝。」


  安興市的市長說:「彭市長,我們沒有綁架您,老魏的話,也是我們想說的。」


  彭長宜說:「所以我才有被綁架的感覺。他說,這項工作完成的好壞,要我多支持,意思就是說,這項工作無論好壞都跟我有關係,完成得好,自然不必說了,誰人不願沾好的邊,這個壞嗎,我今天聲明,可是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別完成的不好,往我身上推,我所以的支持從一開始就給了你們了,並不是藏著掖著工作干到半邊再給你們,你們說,老魏這話不是綁架是什麼?你,安興的老趙,還說也代表了你的心聲,是嗎?」


  安興的趙市長樂了,說道:「天哪,人人都說彭市長工作眼裡不下沙子肉里不下刺,我看哪是工作是這樣,喝酒、說話都是這樣啊,我說老魏,咱們也就別僑情了,悶頭喝酒,埋頭干工作,反正最後彭市長都能看到眼裡。」


  「嘿!這話我愛聽!」彭長宜一激動,就端起酒杯說道:「趙市長這話說到我心坎兒里去了,我就是這麼一個人,當小夥計的時候是這樣,當了小官后也是這樣,我們大家除去克勤書記現在兼著陽新縣的書記,咱們都是做政府工作的,政府工作是什麼,是來不到半點花拳繡腿,都是實打實地干出來的,哪項工作你不幹都不行,話說哪一天在座的各位不幹政府工作了,從事黨務工作,你再去研究黨務工作,無論政府工作的實幹還是黨務的靈魂工作,都各有妙處。所以,趙市長說,悶頭喝酒,埋頭工作,這話說到點上了,只要你的心思放在工作上,多琢磨琢磨,保證你的工作就會比別人幹得好,甚至能幹出花來,真的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用在這裡一點都不過分,你們可以仔細琢磨,仔細體會我說的這種妙不可言的意境。我跟你們說啊,你們是我這項工作的嫡系,所以我才把我的經驗告訴你們,別人我真的不告訴。」


  「哈哈。」大家一片笑聲。


  彭長宜繼續又說:「說句你們大家都不信的話,我這個人就喜歡基層的工作,儘管難干,每項工作都跟打仗一樣,有的時候這仗跟自己打,有的時候你還得瞄著其它兄弟縣市,有的時候還是混戰,各種招兒你都得想盡了,我跟你們說啊,非常有意思,我這個人啊,尤其是喜歡跟別人比著干工作,那更來勁。我今天說這話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下說,你只要埋頭幹了,干出了花,才有資格,話說當領導的也不是瞎子,誰怎麼樣都能看得到。我這話可是超近的話,你們仔細琢磨琢磨,琢磨透了,你就離成精不遠了。」


  「哈哈。」又是一陣大笑。


  這時,有人說:「彭市長啊,今天你這話跟弟兄們說得太實在了,你不光教給大家怎麼干工作,還教給了我們怎麼快樂地干工作,受益匪淺,受益匪淺了。」


  彭長宜瞪著酒紅的眼睛說:「這話是真的,這裡,我跟老魏打交道次數最多,你們問問他,他聽過我說的這些話嗎?」


  老魏說:「唉,我長得黑,長得老。」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彭長宜端起酒杯,說道:「端杯吧,我敬大家,說歸說,鬧歸鬧,具體到眼下這項工作,還得靠你們真刀真槍地干,我只是天橋把式,光說不練,但有一樣是真的,就是我剛才說的那話,有什麼事找老魏,他解決不了的找我,我做你們的堅強後盾,說句大話,我這個後盾可是真的,是你們能指望上的,不是一靠就軟的後盾!」


  「好!」大家一同叫好。


  彭長宜不再說什麼,舉起杯,跟大家示意了一下,一飲而盡。


  梁航是安興的家,他母親最近身體不好,彭長宜就放他半天假,讓他回安興看望母親,誤不了明天早上上班就行。


  在回去的路上,彭長宜儘管喝了不少的酒,但是他頭腦清醒,他坐在後面,慢悠悠地跟老顧說道:「我聽說你把行李都收拾好,準備回家了?」


  老顧笑了,說道:「是的,早就該拿回家換洗了,你嫂子都說了好多次了,我總是忘。」


  「哼。」彭長宜說道:「你遮掩的倒快?」


  老顧不好意思地笑了,半天才說:「有個問題,我琢磨一宿都沒琢磨明白。」


  「什麼問題?」彭長宜看著後視鏡中老顧的一隻眼睛。


  老顧說:「您是從哪裡看出小陳搬家跟我有關係的?」


  「哼!」彭長宜再次哼了一聲,狠狠地瞪了老顧一眼,就把目光投向窗外,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老顧依然嬉皮笑臉地問道:「我坦白,這件事的確跟我有關係,但是我還是不知道您是怎麼看出破綻來的?我感覺我這次做得是天衣無縫啊?」


  彭長宜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你還記得那個店員給她們老闆打電話的事嗎?」


  「記得。」老顧說道。


  彭長宜說:「她中途問我姓什麼?我從這句話中就聽出了破綻。」


  老顧還是有些不解,說道:「那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彭長宜說:「在正常情況下,這的確是很自然的事,曾經的老顧客來打聽樓上診所的住址,她願意告訴就告訴,不願告訴也沒什麼,但是她特意問我姓什麼,這就不正常了,尤其是問了我之後,還是沒有告訴我診所搬到哪兒了,你說,我還看不出來這裡的破綻嗎?很顯然,這是小陳特意告訴了這裡的老闆,要對姓彭的保密,尤其是我這個彭姓還是不多見的姓。」


  「哦——」老顧下意識地點點頭。


  彭長宜繼續說:「另外,一進門我還發現一件蹊蹺的事,大凡老店搬家,都會在原來店址上貼個告示,告訴那些老顧客新店面的地址,但是我沒有發現那裡有任何告知的標誌,加上後來發生了問我姓的事,前後一聯想,結果自然再清楚不過的了。」


  老顧嘆了一口氣,說道:「原來如此啊,看來,任何情況下,別人都糊弄不了您啊!」


  彭長宜說:「有一種情況可以糊弄,就是我願意讓別人糊弄的時候就能糊弄。」


  老顧長出了一口氣,他對彭長宜更加佩服。


  彭長宜見老顧不說話了,就盯著前面的後視鏡說道:「怎麼著,都這個時候了,還不交代呀?你還想隱瞞到什麼時候?」


  老顧笑了,他咳嗽了兩聲,他便一五一十地跟彭長宜坦白了事情的內幕。


  原來,上次彭長宜告訴老顧,說陳靜在這裡,讓他過來了解一下陳靜的情況,那個時候老顧還真不知道彭長宜在這裡碰見了陳靜,接到彭長宜的旨意后的那天晚上,老顧把車開到了省政府招待所后,就背著手,裝作散步的樣子,逛到了衚衕裡面,在足療店的門口停了下來,立刻就有服務員出來,把他迎接進去。


  老顧本來就不是做足療來的,他跟服務員打聽價格,服務員就將一份服務項目價格表遞給他,他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看著價目表。嘴裡還跟服務員搭著訕,問道:「你們樓上還有中醫診所?」


  「是的。」


  「診所的大夫醫術怎麼樣?」老顧有一搭無一搭的問道。


  「當然好啊!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能不好嗎?」


  老顧看著服務員,說道:「國外留學回來的就好嗎?中醫本來就是我們老祖宗發明的,去國外能學到什麼?」


  服務員聽他這麼說,就不做聲了。


  老顧又說:「正好,我這兩天腸胃不太好,我先去看看中醫,然後在泡腳。」


  服務員說:「陳大夫不在,被人請去吃飯了。」


  「誰在找我?」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陳靜的聲音。


  服務員就說:「是這位大叔,他想看看腸胃的毛病。」


  陳靜定睛一看,是老顧,她愣了半天才說:「顧師傅,你怎麼在這裡?」


  老顧起身,笑著說:「我陪領導來省里開會,吃完飯溜溜食,看見這裡有家足療店,上面還有診所,就進來了,怎麼,陳大夫就是你?」


  從陳靜的衣著和髮型中,老顧看出當年那個質樸快樂天真的小姑娘,如今已經變成一個成熟穩重的事業型女人,但是從她的目光中不難看出,屬於那個時代的快樂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里的憂鬱。


  陳靜看著他,想了想說道:「您跟我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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