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紀委書記的處事經
張澤新聽江帆約他打球,一時摸不著江帆的脈,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那就是市委書記不會平白無故約他去玩球,況且眼下是上班時間。
他就有些心虛,說道:「怎麼想不起來要去打球了?」
江帆笑著說:「體育局新來了一位籃球教練,女的,是國家一級教練,據說教的很好,大冬天的出出汗不錯。」
張澤新心說,閬諸體育局一級教練好幾個呢,怎麼單單對一個女教練上心了?難道,市委書記是別有用意?
想到這裡,張澤新更加心虛,但是他沒有選擇,就說:「那好吧,我去換鞋、換衣服。」
江帆說:「不用換了,拿著出來就是了,到體育館再換。」
張澤新走到門口,想了想說「金寶和長春打球也是不錯的,要不要……」
不等張澤新說完,江帆就揮了揮手,說道:「你儘快,我先走。」
至此,作為紀委書記的張澤新基本可以斷定,市委書記江帆約他打球,應該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江帆的車剛駛進體育場,體育場的負責人早就等候在門口迎接。
江帆跟負責人握手,說道:「我沒事,想來這裡活動活動筋骨。」
正說著,張澤新的車也到了。
體育場負責人說:「就你們兩位領導嗎?」
江帆說:「是啊,我們倆先去熱身,你負責組織人,一會打一場。」
「好的。」負責人痛快地應道。
江帆又說:「聽說林司令員的家屬調你們這裡來了?」
「是的,剛來沒幾天,我派人去叫她。」
江帆擺手,說道:「不急,你們的人一會再上,我和張書記先去熱熱身。」
負責人一聽這話,就知道不便打擾了,就說:「好的,我去準備。」
他說完,留下兩個工作人員在場外服務,就急忙安排去了。
江帆和張澤新換上運動裝后,圍著球場蹦了一圈,又做了擴胸、壓腿和跳躍等熱身動作外,便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籃球,帶著球跑進了籃球場。
秘書和司機們在外圍看著他們,負責在場外撿球。
張澤新跟在他的後面,他一直都在心裡揣摩市委書記今天是真的叫他來打球的真正用意。其實也用不著太費心琢磨,他的心裡就跟明鏡似的,上次常委會後,江帆隱忍不發,再也沒召開過常委會,而且家屬樓工程沒有最後敲定,想必江帆是在暗中觀察他們,在暗中評判他們,甚至,他已然知道了這裡面的文章。現在想來,多虧自己提前將那筆錢交到廉潔賬戶上,只是,儘管上交了那筆錢,但是新的憂慮又來了,不然市委書記為什麼出人意料地約他打球……
張澤新暗中揣摩著市委書記的用意,這個時候,江帆已經連著投了幾個球了,他氣喘吁吁地說道:「老張,來呀,別看著我一人跳舞,上啊,我沒讓你當我的觀眾——」
就是這幾句看似無心的話,在張澤新聽來,都刺中他的要害。是啊,他這個紀委書記這麼多年之所以屹立不倒,很大程度上就是他這個當「觀眾」的心態救了他,才使他這麼多年來沒有受到聶文東、佘文秀,甚至上上任申廣瑞的牽連。他比不得任何人,一是他的年齡大了,不宜去外地任職,二是他有一個近百歲的老母親,他離不開,所以他也賭不起,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守著老母親,直到她百年。他見慣了那些外地為官的人,在父母臨終前見不上面的大有人在,他認為這是人一生最大的心痛,也是最大的憾事,無論你將來升多大的官,發多大的財都無法彌補心靈上的缺憾。
所以,江帆來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當觀眾的心態,不參與任何派系之爭,力圖不得罪任何一個人,老老實實做他的紀委書記,直到離退。
他聽市委書記叫他,就跑了進去,和江帆輪流投了幾個球后,他擦了一把汗說:「不行了,老了,好長時間都不運動了,跳不起來了。」
江帆說:「你缺的不是體力,而是精神,你的思想和精神都需要刺激刺激了,不然你就真的老了。」
江帆說完,一個跳躍,接過球,原地轉了一圈后,輕輕躍起,一手灌籃,球穩穩地落進球框。旁邊就傳來鼓掌的聲音。
江帆扭頭一看,就看見一個個子高高的足有一米八的女人,身著球衣,站在他們的後面。江帆認識,這個人就是林司令員的夫人,上次林司令員跟他說了要安排人的事後,江帆就把這事交給了彭長宜,沒出三天,彭長宜就辦好了調動手續,她便正式上班了。
江帆笑著叫道:「嫂子,你來了?指導指導我們。」
林夫人走過來,說道:「江書記灌籃的動作真漂亮,快趕上表演了,我都看呆了。」
江帆擦了一把汗,笑著說:「得到籃球教練的誇獎,我是不勝榮幸。來,嫂子,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紀委的張書記,張書記,這位是林司令員的夫人,國家一級教練……嫂子,你叫什麼?」
林司令的夫人笑了,說:「我蒙古名字叫其其格娜,漢族名字叫林桑花。」
張澤新主動跟她握手,說道:「你好,格桑花。」
「人家叫林桑花。」江帆糾正道。
張澤新說:「一樣,反正都是一個意思。林教練,指導指導我們。」
林桑花說:「一看你們都是有基礎的人,勤練習就是了,尤其是江書記,基礎還不錯。」
江帆說:「我們張書記是老隊員了,現在還是市直隊的主力隊員。」
「但是明顯鍛煉不夠。」林桑花說道。
張澤新說:「是啊,整天坐辦公室,好長時間不運動了,今天要不是江書記叫我來,我快把籃球忘了。」
江帆看著林桑花說:「哪天正式上班的?」
林桑花說:「前兩天報道,報道當天就上班了。」
「在這裡還習慣嗎?」江帆又問道:「是回家吃飯還是在單位吃?」
林桑花說:「回家,我現在路不熟,都是老林來接我,他有時故意來早,就在這裡玩會球。」
「哈哈,近水樓台先得月!鍛煉身體接送媳婦兩不誤。」江帆笑著說道。
正說著,就看見有人跑過來叫到:「林教練,你的電話,是林司令的。」
「就來。」林桑花說:「兩位領導繼續,我去接電話,估計是不來接我了。」
江帆說:「沒關係,他不接你一會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好的。」林桑花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林桑花走後,江帆擦了一把汗,看著張澤新說道:「要不咱們歇會?」
張澤新雙手拄膝蓋說:「歇會吧,我是真的不行了,老了。」
江帆就把球傳到場外劉剛的手裡,說道:「我們歇會,你們過來玩玩吧。」
劉剛和小高加上張澤新的司機,這才脫掉外套,進了場,開始運球投球,他們都放不開,一來是他們都沒換鞋換衣服,二來是不知領導什麼時候需要,所以,一邊玩一邊望著領導,唯恐有什麼疏漏。
體育館負責人帶著幾個人進來了,看見坐在遠處的領導在談話,他們便不好過來了,劉剛走到負責人面前,說道:「一會需要我再叫你們吧。」
負責人點點頭,便帶著人走了出去。
江帆笑著跟張澤新說道:「張書記,知道曹錕和張作霖什麼關係嗎?」
張澤新就是一愣,沒想到江帆上來就問這個,他不解其意,就小心地說道:「他們是不是兒女親家?」
江帆說:「你說的沒錯,他們的確是兒女親家。這個故事我第一次講的時候是在亢州,那個時候我剛剛經過人代會的選舉,轉正當上市長不久,受到底下的人捉弄,不過我沒生氣,就給他們講了這個故事。」
張澤新說道:「哦?他們有什麼故事?」
江帆說:「直皖戰爭后,曹錕和張作霖在軍餉、內閣和裁軍上意見不一致,也就是分贓不均,直奉之戰一觸即發。曹錕是不願打的,吳佩孚則主張打,張作霖到天津談判,天津就流傳這樣一句順口溜:津門迎接張大帥,只為戰後分贓來。哪知,張作霖見了曹錕第一句話就說:三哥,你說是親家好還是部下好?曹錕當然明白張作霖的意思,就說當然是親家好了。他說的這個部下就是當時握著重兵的吳佩孚。可是吳佩孚曾經私下跟曹錕說過一句話,他說:親家雖好,不如自己的好。在戰爭開始前,曹錕分析厲害關係后,就悄悄給吳佩孚發了一封電報表明心跡,他在電報里說:你既是我,我既是你,親戚雖親,不如你親,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在大是大非面前,曹錕最終選擇了部下而不是親家,因為吳佩孚握有重權,那是他的身家性命。」
江帆看著張澤新說道:「這個曹錕還算是聰明人。」
張澤新聽后沉思了半刻說道:「是啊,他的確聰明,事實也證明,他的選擇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