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安西都護
“你怎麽看?”
“早些年月我曾隨軍征戰過瀚海,在主將所領軍令上卻也曾瞧見過,當是作不得假。”李肅深吸一口氣,不顧判司瞪圓的雙眼,繼續說著,“況且這用作包覆的蜀錦乃是上貢珍品,若是幾個普通的胡子上哪裏尋來?”
判司再看手中空無一字的文書,上麵方正的大印像是化作猛虎,張著血盆大口正朝自己撲將過來,趕忙將其扔到案上。“那你還敢把人押回來?”嗬責聲已然有些沙啞,他額上青筋暴起,真真想把這小子一腳踹死。
“王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更何況幾個狐假虎威的宵小!案犯當街行凶,一幹路人皆為人證,不良人將其緝拿收監有何不妥?又何來敢與不敢?你為一府主刑判司,卻倒要反過來問我?”
“你給我閉嘴!”這一腳還是踹在了李肅身上,“你還教訓上我了?怎麽著?你是想讓本官判他個殺頭?適才通譯官已打探清楚了,那胡人說那婆子下毒害命,他們甘犯唐律乃是為了被謀害的同伴複仇,作案之前已然飛鴿傳書回去言明始末。”
“別說你一個小小不良人,就算把我也算上,把都督大人也算上!拿什麽跟聖上倚重的安西都護比?更何況眼下是個什麽時節?郭將軍此刻正隨畢國公領兵浴血沙場,不日便可再立軍功。”
判司越說越氣不過,“等到他凱旋歸來向都督問起案情,我們就給他準備這麽一份厚禮?你這是準備讓整個成都府大小官吏全都被治罪?”
“他郭孝恪雖生性奢侈,也不失為一個忠義正直之輩,又怎會為了幾個胡子行這等齷齪事?”李肅輕揉肩膀,複又回道,“他說下毒便是下毒,毒從何來?那整筐烤餅別無二樣,我們一眾夥計先前也都吃了,怎麽不見異樣?莫不是這毒還會挑人?”
“滾下去!”判司懶得再和他言語,又是一腳踹來將他踹出房門,旋即將案上文書重新包好,拿著朝牢房走去。
李肅看著那道匆忙的背影,滿腔憤懣難以疏散,大喝一聲朝門上便是一掌,將那門扇打落在地,門框也迸裂開來;院內衙役無人敢上前言語,均望向判司,卻見那判司頭也不曾回,仍舊向前走著。
“修補的銀錢依舊從你薪俸裏扣除,有這把子力氣不如去把那飛天鼠揪出來!”
李肅隻當沒有聽到,整理好衣裝,大步朝著大門走去,他隻覺得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就連在這院內的呼吸都覺著不自在。
摸出仇放的那塊牌子,他眉頭緊皺,若換作往日,單憑這一塊牌子,三五個郭孝恪又如何?若是沒有那場無妄之禍……“唉!”萬般思緒終究隻是長長一歎。
門口有人,等他的人。
見到飛天鼠和仇放,李肅沒有覺得詫異,堅毅的目光直逼那張冰冷的鐵麵,“你這麽急著找我,換個條件如何?”
“你說,我聽。”
“你既是兩年前的死人,把詳細情形說與我聽,我幫你辦事。”
“說不得,不過我想你一定會幫我辦事。”
李肅轉身朝酒肆前行,他現在隻想吃酒,既然仇放不能給他想要的那就懶得再搭話,先吃個痛快再說。
“你就不先問問是什麽事?”仇放背過雙手,提步向前,轉眼已與數十步外的李肅並肩同行,其身法之快讓飛天鼠也不禁盯著他多看了兩眼,觀其談吐竟是連氣息也沒有絲毫紊亂。
李肅微微側目,旋即隻當沒有這個人。
“安西都護府。”
李肅立時駐足,說完話的仇放卻沒有停下,徑直走進了酒肆。
桌上不多時便擺上了酒菜,待到店小二走遠李肅這才開口問到:“你是故意臨時換的差事?”
“我先前又沒有跟你在一起,也沒見過你見到的東西。”
二人沒頭沒尾的話語叫一旁的飛天鼠聽得頭大,瞧她一臉迷惑,仇放便將那幾個胡人來自安西都護府的事情說與她聽。李肅聽他說著,陡然大嗬:“莫不是你動的手讓那婆子遭這般冤殺?”
適才聽的入神的飛天鼠也被這一聲驚醒,同李肅一道瞪向仇放,雙腿暗暗提勁,隨時準備暴起發難。
仇放飲盡杯中酒,將酒杯輕輕放下,“那婆子實是冤死,卻不是因為我。想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讓他們不息一命換一命也要掩蓋過去。”
二人見他不似說謊,麵色這才稍稍緩和,向其敬上一杯酒以示失禮。
“那你是為何盯上他們,或者說,盯上郭孝恪?”
仇放沒有答話,隻是不聲不響地看向李肅懷中。
“牌子?跟牌子有關係?”仇放還是不說話,李肅越發確定自己想的沒錯,“難道,當初是他?”
“隻能說有一定的幹係,其他的,該知道的時候你自會知道。”
李肅雙手開始發顫,兩年了,終於尋到了蛛絲馬跡,隻是這消息是不是太過荒誕了?郭孝恪?他居然參與其中?
“我辦!”
“我辦!”
李肅疑惑地看向飛天鼠,旋即想了起來,是了,她也是當年故人,這線索也是斷不會放過的。仇放把三人酒杯斟滿,高舉過頂,“敬張公!”。
“敬張公!”
“敬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