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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蓄謀已久

  薛照?怎麽會是薛照?不是白牧野嗎?

  ??看到他,我一愣,隨即是漫天的失望。


  ??不過,眼下我沒心情去傷春悲秋,我要趕緊弄清楚我孩子的狀況。


  ??“唐清,你醒了?”薛照欣喜若狂地衝到我病床前。


  ??“薛照,我的孩子呢?他在哪裏?他好不好?抱來讓我看一眼!”我掙紮著就要起身,一連串的問題拋了出來。


  ??薛照趕緊扶住我,略帶責怪地說:“你慢點,小心傷口。”


  ??“先別管我的傷口,我問你孩子呢,他在哪?”我小心地坐正身子,薛照跑去床另一頭把床頭部分搖得高一些,以便讓我躺得舒服。


  ??“你先養好身子,其他的等你身體好了再說。”薛照不敢看我的眼睛,含糊其辭地回答。


  ??這態度一看就有問題,我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眼淚刷地就掉了下來,抓住他的胳膊連聲問:“他在哪?你告訴我!他好不好?不要敷衍我!”


  ??他心疼地看著我,歎了口氣,伸手抹掉我臉上的淚,在我床邊坐下來,“他……已經不在了。”


  ??“什麽意思?什麽叫不在了?我辛辛苦苦懷了好幾個月的孩子怎麽就不在了?啊?”我一聽他的話就瘋了,聲音瞬間拔高了好幾度,陷入了一種瘋狂狀態。


  ??他看著我,每個字都吐得非常艱難:“我找到你時,你就是這個樣子,那個孩子被人從你腹中取了出來,已經……沒有呼吸了。”


  ??聽到這句話,我隻覺得心髒好像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握住,窒息的疼襲擊著我,我隻覺得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房間裏沒開燈,隻有窗外路燈的光線隱隱地透進來,薛照坐在黑暗裏,隻可見一個黑色的陰影,如同一尊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薛照……”我想喚他,卻發現嗓子沙啞得發不出聲音,於是隻能用手拍拍床沿。


  ??他立馬就聽見了我的動靜,黑暗中傳來他驚喜的聲音:“唐清,你醒了嗎?”


  ??同時起身,房間的燈打開,現出他憔悴但驚喜的臉,見我睜著眼睛,他變下身子看著我:“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輕咳兩聲清了清喉嚨,才低低地開口:“我想喝水……”


  ??“稍等,我倒給你。”他倒了水,自己先嚐了下試水溫,才扶我起來喂給我。


  ??半杯水下去,我略舒服了些,意識也清醒了,想起昏睡前他告訴我的關於我的孩子的消息,不由悲從中來。


  ??“我的孩子……他真的……沒了嗎?”我哭著問,我不敢相信,更不願意相信。


  ??“別想了,好嗎?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養好身子,孩子以後還會有的。”他拿了紙巾幫我擦眼淚。


  ??“查到是誰幹的了嗎?”我抽泣著,聲音如同啐了毒一般,“我要殺了他!殺了他為我的孩子報仇!”


  ??何其殘忍啊,將他從我的肚子裏剖出來,然後害死他,簡直是人性泯滅!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猙獰了,薛照嚇得一愣,搖頭:“沒查出來,找到你時,現場沒有別人。”


  ??“那孩子呢?你把他埋在哪裏了?我想去看看他。”


  ??我每天感受著他的胎動,猜測著他是男還是女,想像著他長大了會像誰,他伴著我九個多月,我們休戚相關生死與共經曆了很多事,可是他突然就離開我了,在我一覺睡醒後,永遠地離開我了,我無法接受,要我怎麽接受?那是我的骨肉啊。


  ??鑽心的疼,拉扯著我的身體。


  ??“我都處理好了,不要再去徒增傷感了,終究是,你們母子沒緣分,你那麽努力保護他那麽久,也已盡了心,其他的,不要再勉強了。”薛照坐在我身邊,將我輕輕地擁在懷裏,手在我的手背輕輕地拍打著,哄著我。


  ??除了眼淚,我再也沒有別的方式來表達情緒了,我哭得天昏地暗,我的天好像塌了一邊。


  ??薛照告訴我,那天晚上,走在前麵的車子先是故意回憶速度,後來突然換了方向,君臨天下酒店所在的位置略偏僻,那輛車子的司機明顯對周圍的地形非常熟悉,在幾條小道上七拐八拐,就把薛照他們給甩下了。


  ??當薛照順著我的手機定位找到我時,就發現我被扔在路邊,渾身是血,婚紗被剪開散散地蓋在我光裸的身子上,旁邊躺著我的孩子,他渾身冰冷早已沒了呼吸,我的剖腹產的傷口也沒有縫合,還一直在流血,幸好薛照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我,並及時送來了醫院,才救了我一條命,如果他晚去半個小時,估計我也隨著我的孩子一起去了。


  ??至於我為什麽會睡過去,因為車子裏放了具有催眠效果的揮發性藥物,對孕婦特別有效,就放在我的座位前,無色無味,所以我沒察覺。


  ??光聽這番講述,都已經讓我毛骨悚然,我無法想像這起悲劇的血腥殘忍的全過程,每想一次就心痛一次,為我那個可憐的孩子的厄運,更為自己作為母親失職無能。


  ??薛照說,那三部車子是租來的,他找人調查過了,那個車子原來的司機被人綁架了,因為他並沒有親自過去租車公司見過每一位司機,所以那天並不知道真正的司機被人替換掉了,當時天色暗,也沒人看清那個假司機的臉,所以這事成了一個懸案。


  ??我的孩子隻能白白枉死嗎?

  ??我作為母親,卻連凶手都找不到,想到這個,我更悲痛了。


  ??接下來幾天,我渾渾噩噩地,醒了睡,睡了醒,也不吃東西,隻能靠打葡萄糖撐著,每天有近二十個小時的時間都在沉睡中,薛照焦慮得不行,醫生說因為我身體本就虛弱,再加上悲傷過度,才出現這種情況,身體恢複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再過段時間就好了,讓薛照不必太擔心。


  ??“唐清,你想見白牧野嗎?”


  ??我虛弱得誰都沒力氣想,每天昏天暗地地睡,幾乎把白牧野都忘了,薛照突然提起他,心底有一道突然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了,他一直也很期待這個孩子,現在孩子沒了,我怎麽見他?


  ??“我叫他過來陪你,好不好?”薛照心疼地看著我,輕聲問。


  ??他大概看出我的狀態很不好,所以想用白牧野來給我力量喚醒我。


  ??“他知道我的事了嗎?”我想起我和他的婚禮,我沒過去,他是不是等得很著急?我消失了這麽長時間,他有沒有找我?手機不在身邊,他也聯係不上我。


  ??想起我結婚前一晚做的那個惡夢,現實和夢裏一樣,我和白牧野通往幸福的路還很漫長。


  ??“不知道,我沒跟他說。”


  ??“那就先別說了。”


  ??悲傷的事能瞞就瞞吧,過一段時間等我緩過來了再說。


  ??這個醫院並不在承南,是承南旁邊的城市,曾經為了逃避薛夫人可能的謀害,我一個人孤身離家躲到了一個小鎮上,後來被人設局,白牧野找到了我,就帶我來了這座城市,三天後,薛照和江楚楚前來捉奸鬧得雞飛狗跳。


  ??那時我來這裏是為了保護我的孩子,現在故地重遊,還是因為這個孩子,不過不幸的是,我的孩子仍沒逃過惡人的毒手。


  ??我在醫院住了近半個月,身體漸漸好起來,可是心情像是覆蓋了烏雲,每天都消極壓抑,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悲觀情緒時時刻刻壓在心頭揮之不去。


  ??我甚至想到了死!

  ??有好幾次,我想一死了之,更可怕的是,我並沒有覺得這種想法有什麽不妥,當然,我沒得薛照提起過,他隻看到一個每天抑鬱寡歡的我,多數的時候我都會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每當這個時候,薛照就會站在我的身後默默地看著我,有好幾次,我看到他的眼圈微微泛紅,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內疚。


  ??“唐清,我要怎麽做,你才能好起來?”他問的最多的是這句話。


  ??我不理他,他就會道歉:“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和孩子。”


  ??“人死了,會有靈魂嗎?”我看著窗邊的夕陽喃喃地問。


  ??夕陽一點點落下去,就像人的生命漸漸消逝,從最絢爛耀眼的光輝一點點地黯淡,直至完全褪色,掉進最西邊的黑暗裏。


  ??“有的。”薛照絲毫沒察覺到我這麽問有什麽不妥,他認真地回答說,“人的靈魂有二十一克,這是科學家稱出來的結果。”


  ??我聽完沉默,如果我死了,我的靈魂會飄向哪裏呢,會環繞在我愛的人身邊嗎?


  ??“寶寶雖然離開了,但會在這個世上以另一種方式陪伴著你,他一定希望你早點好起來,你這樣,我看了好心疼,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也想好起來,可是那些情緒積壓在我的身體裏,像一座大山一樣壓著我,我搬不動他們。


  ??這天,醫生把薛照叫出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回來時薛照看我的眼神就變了,然後就決定帶我回家,說家裏住著舒適,有利於我的身體恢複。


  ??站在房間裏,看著熟悉的擺設,感慨叢生,兜兜轉轉,又回來了這裏,然而已經物是人非。


  ??半個月前,我天天捧著大肚子在這個房間裏艱難地移動,半個月後再回來,我一身輕盈,我失去了那條尚未見麵的小生命。


  ??臥室的桌子上還放著薛照送我的賀禮——兩套別墅的房本,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落了一層淡淡的灰塵,渾然不知道人間悲傷。


  ??“我想見白牧野。”


  ??回到這裏,我突然很想他,有多少個夜晚,我和他互發微信陪伴,他一句又一句的情話哄得我心花怒放,而我每一句言語中都充滿了小心的試探和防備,生怕自己的心思過於直白而暴露被他窺探了去,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失去這個孩子讓我突然明白,原來我從來沒有信任過白牧野。


  ??出身平凡,沒有家庭和父親的溫暖的我,在光芒萬丈的江楚楚照耀之下,我隻剩下不敢抬頭的自卑,我哪敢去奢望白牧野這種男人中的佼佼者成為伴侶,自卑讓我一次又一次將他推開。


  ??還有,身邊強敵環侍,我不相信白牧野可以保護我,這種不信任滲透到我對他的每一句話,一個表情,甚至一個眼神裏。


  ??所以我有保留,我不敢表達自己,我一味地隱藏掩飾,我小心試探,我懦弱地一次又一次從他的情感裏逃跑,將原本可以堅定的感情走得如此曲折。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突然無畏了,我想見他,非常想。


  ??“有件事,我一直沒敢和你說。”聽說我主動要見白牧野,薛照有片刻的怔忡,眼中有糾結在浮蕩,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說。”我連孩子都失去了,還有什麽悲傷是我不能承受的呢。


  ??薛照又講了一個故事,一個聽起來很漫長又驚心動魄的故事。


  ??我失蹤那天,白牧野並不是沒等到他的新娘,穿著潔白婚紗的窈窕淑女出現在他的婚禮現場,所以他和她完整幸福地舉行了世上最聖潔的儀式,他用世上最動情的語氣,最美的情話,向新娘表達著他對她的愛以及想要和她廝守終身朝朝暮暮的渴望,他願意給她責任、包容、愛以及他的銀行卡,他立誓要成為她的一百分老公,陪她走完漫長的人生。


  ??新郎說得動情,喜極而泣。


  ??新娘亦是感動得落了淚,悲不能言。


  ??直到擁吻環節到來,當他滿懷欣喜和期待地掀開新娘沉重的麵紗的那一刻,才發現那張臉不是我,而他的未婚妻江楚楚,他的承諾給錯了人。


  ??後來白牧野出來後才發現,外麵的海報的名字全換成了江楚楚,我的照片也被江楚楚代替,我們沒有結婚照,隻有一些我的生活照,也不知道白牧野在哪裏弄到的。


  ??原來這是一起完美的調包計。


  ??他憤怒得差點當場殺人,不過沒輪到他舉刀,就有人先行一步。


  ??婚禮台炸了!

  ??沒錯,就是炸了!

  ??嘭地一聲,所有的畫麵四分五裂,撕碎了滿堂喜慶。


  ??白牧野身手敏捷反應快,在同一時間裏跳下了台,出於憐憫,他拉了江楚楚一把,可江楚楚的臉還是被灼傷了一大塊,跟毀容差不多。


  ??主持人就沒那麽幸運了,當場炸斷了一條腿,送進醫院急救。


  ??前台的貴賓也有被東西砸傷的,現場亂成一團,還有踩踏整件發生,總之,那天的婚禮現場變成屠宰場,有人想在那裏結束我跟白牧野的性命,可是陰差陽錯地,江楚楚搶了我的新娘身份,也替我擋去了災。


  ??“是誰幹的?”


  ??在得知江楚楚頂替了我跟白牧野舉辦了婚禮儀式時,我嫉妒得發狂,可在聽到突然出了變故而江楚楚受傷時,我後背滲出了冷汗,雖然我的遭遇並沒好到哪裏去,婚禮現場的這起爆炸事件仍是讓我心有餘悸。


  ??“高誠。”薛照說出了這個我許久不曾提及令我憤恨的名字,“他混進了酒店在婚禮台下安裝了炸藥,想殺掉你和白牧野。”


  ??自夏越自殺後,高誠,也就是高一鳴,好像從這個世界上突然蒸發了,白牧野和薛照都有查找過,渺無音訊,沒想到,竟然會在白牧野的婚禮上出現,還以這種石破天驚的方式,果然是一鳴驚人啊。


  ??“抓到了嗎?”我瞪著眼睛恨恨地問。


  ??“抓到了。”


  ??“那就好!”我咬牙切齒地恨著。


  ??他害死了夏越,現在又企圖殺掉我和白牧野,白牧野一定不會放過他的,這點我相信,像他這種有權勢的人,想在監獄裏不著痕跡地弄死一個人跟剝一條狗差不多。


  ??高誠,你就等死吧,我一定要把你欠夏越的都還回來!


  ??聽完這個故事,我不由覺得好笑,結個婚結出這麽多熱鬧來,人生如戲,真是精彩得讓人想鼓掌。


  ??我想,我被人綁架走,江楚楚及時頂替了我的新娘身份,這兩起事件若說不是同一個人所為,打死我都不信,即使不是同一個人,至少也是互相打配合的,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偶然。


  ??當事人江楚楚肯定是參與其中了,白震霆的戲自然也少不了,這段時間白牧野折騰的動靜可不小,打了江家的臉,傷害了江楚楚的感情,江白聯姻搖搖欲墜,讓白震霆心力交瘁又無可奈何,可就像是白牧野一個人的獨角戲一樣,沒有人阻止,甚至連一句指責都沒有,我都懷疑是不是所有人都在成全我們,直到這個調包計發生,我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蓄謀已久,他們並不是不介意白牧野的折騰,隻是他們知道白牧野的脾氣,跟白牧野硬碰硬隻會適得其反,所以早已想好了對策,反正訂婚時間不短了,也該結了,那就趁這個機會結,雖然憋屈,好過白牧野一直拖著不結。


  ??這也在告訴白牧野他們的決心,要娶隻能娶江楚楚,至於我,他隻能靠做夢來實現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受益,讓江家一直忍氣吞聲,甚至驕傲的江楚楚當個替身新娘都毫不介意?我真是好奇死了,江家財大氣粗影響力驚人,多少人上趕著想跟他家聯姻呢,江楚楚找什麽樣的婆家找不到,可能比不上白牧野那麽優秀,可問題是白牧野不愛她,還百般羞辱她,換個別的男人至少會尊重她吧。


  ??殺害我孩子的凶手不是江家就是白震霆,或者是他們兩家聯手,薛夫人有沒有參與不好說,這個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進入一個死胡同,上天我媽利用銀耳湯差點害得我流產,沒想到我媽背後有大樹依靠最後安然無恙地回來,薛照和白牧野就這個問題已經討論過了,如果是江楚楚還好辦,要是白震霆或薛夫人的話就比較難辦了。


  ??所以這次結果也一樣,活該我孩子命不好,我明知誰是凶手還無計可施。


  ??故事講完,半個小時後我就見到了白牧野,他黑了,瘦了,憔悴了,胡子拉茬的,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疲憊感。


  ??“唐清,你這麽多天去哪了?”白牧野看到的刹那,眼圈就紅了,他癡癡地看著我,將我上下打量,眼神絕望又溫柔。


  ??“說來話長。”我看到他的樣子,鼻子不由發酸,這些天,他找不到我,一定承受了很多煎熬吧,我也過得不好,很不好。


  ??“你沒事就好,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他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好像要把這些天的失聯補回來一樣。


  ??薛照站在旁邊看著我們,眼神平靜地,沒有任何波瀾。


  ??白牧野看完我之後,就轉身衝薛照吼:“為什麽手機一直關機?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找了你多少次嗎?你不是說把她送去我的婚禮現場嗎?人呢?你把她送去火星了嗎?我特麽像傻逼一樣舉行了一個婚禮儀式,卻特麽不是我想要的女人,這下你看我的笑話看夠了吧?”


  ??“中途出事了,並不是我不想把人送去。”薛照反應淡淡地,看向我。


  ??“出事你倒跟我說一聲啊,我滿世界找你們,你倒好,給我報一句平安就直接關機了。”白牧野憤怒地,氣得臉都紅了。


  ??“是我不讓他說的。”我知道他會著急,可是那時那景,我痛失愛子的悲傷已經透支了我的全部精力,根本沒辦法再顧及他,而且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說。


  ??我一句話就熄了白牧野的火,他轉頭看向我,氣得瞪我:“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所以為所欲為,是吧?”


  ??我倔強地看著他。


  ??“好好好,我不衝他發火了,你別瞪了。”無奈,他隻好軟下語氣,然後又非常無奈發牢騷,“馬達,勞資上輩子一定是欠你的了,這輩子偏要被你吃得死死的,做錯事了也打不得,罵不得,一句重話不敢說,這樣下去,我特麽早晚被你氣得英年早逝。”


  ??我抿抿嘴唇不作聲,薛照在旁邊聽不下去了,轉身回房了。


  ??白牧野看向他緊閉的房門,挑著嘴唇痞痞地笑:“這小子,現在越來越識趣了,真上道。”


  ??說完,就衝到麵前,打橫就要抱我,卻突然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我平坦的肚子,笑容在嘴角像花一般徐徐綻放,眼睛瞬間發亮,驚喜地問:“生了?”


  ??“兒子還是閨女?快帶我去看看,我要當爹咯,哈哈。”抱起我就往我的臥室走。


  ??本來氣氛很溫情,被他幾句話一挑,又見他初為人父的喜悅,我的眼淚不由嘩嘩地往下掉。


  ??進了房,見並無嬰兒以及嬰兒用品,他一怔,放下我,才發現我正在無聲地流淚。


  ??“哭什麽?別哭別哭,有什麽委屈跟我說,別哭……”他手忙腳亂地幫我擦眼淚。


  ??我本來隻是無聲地哭,被他一安慰,就忍不住地號啕大哭起來,這段時間漸漸消散的情緒再次回到身體裏重演了一遍。


  ??他被我嚇一跳,伸手把我摟進懷裏緊緊地抱住,柔聲地在我耳邊說:“寶貝別哭,別哭了,有什麽事跟我好好說,你一哭我就慌了……是不是想我了?我也很想你,這段時間找你快找瘋了……”


  ??“白牧野……對不起……孩子沒了……他死了……他被人殺死了……”我再也忍不住,將這個殘忍的消息告訴了他。


  ??他抱我的手臂一僵,鬆開我,看著我的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被人殺了?誰幹的?”


  ??於是我將這段時間的遭遇前前後後全和他說了,他越聽越震驚,看我的眼神滿是心疼,在聽到我光裸著身子被扔在路邊時,他的眼圈開始泛紅,將我再次緊緊地抱在懷裏,什麽都沒說,我感覺到他的身體似乎在微微顫抖,於是伸手也將他緊緊地抱住。


  ??“我現在沒事了,隻是孩子沒了。”傾訴完,我的情緒似乎好多了,又好像沒好,仍是壓抑得厲害。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他明顯在哭,濃重的鼻音聽起來悶悶的,“怪我,都怪我,沒保護好你們母子,都是我無能……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如果那天我親自來接你就好了,都怪我,不夠隆重地對你,一念之差害死了寶寶……”


  ??“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


  ??當著薛照的麵兒,那人竟然劫持了我實在意外,薛照自恃身份在承南地頭上沒人敢隨便當著他的麵傷害我,白牧野也一定是同樣的心思,可是我們都太大意了,低估了別人的手段和狠辣,以致於害死了我孩子無辜的性命。


  ??“我一想到那天我對著江楚楚那個傻逼在表白,而你卻在另一個地方遭受這種傷害,我就沒辦法原諒我自己……我怎麽就沒早點發現站在我麵前的人不是你呢?我真是眼瞎啊,她跟你哪裏能比,我竟然還能認錯你……”白牧野又氣又怒地說。


  ??說到這個,我心裏有點不高興,他怎麽能認錯我呢?雖然都是一身白紗,雖然我跟江楚楚身高差不多,這也不成為他認錯的借口,算了,看在他主動認錯的份兒,就不跟他計較了。


  ??“主要是你,你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他鬆開我,手不由自主地撫上的肚子,“孩子沒了,以後我們可以再生,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我可以沒有孩子,但不能沒有你。”


  ??我點頭:“真的沒事了,薛照把我照顧得很好。”


  ??確實有過一段低沉的幽暗時光,似乎現在也沒完全走出去,可是一見到白牧野,我似乎就痊愈了,他就像我的藥。


  ??接下來,我問及婚禮現場那起爆炸事件以及高誠的審理問題,他說這段時間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找我和薛照身上,沒關注高誠,不過肯定跑不掉,讓我放心,他知道我想要什麽樣的結果,他會滿足我的。


  ??我們倆都很有默契地沒提孩子的死跟這場爆炸之間的關聯,我心裏很清楚,他心裏也明鏡似的,這其中又涉及了他的父親,親情卡成了一個死結,我和他誰也解不開。


  ??我又想起我手上羅洪亮的那個錄音,那是白震霆對薛夫人下手的最直接的證據,如果我將它交出來,能不能對白震霆形成沉痛的打擊?

  ??我心裏快速地盤算著,如果要借刀殺人的話,林家是最理想的選擇,他和白震霆一直不對付,從他們幾次三番利用我挑起白牧野和薛照的矛盾爭鬥就可見一班。


  ??很久很久不曾見過林景勳了,而林家成功地挑起了白牧野和薛照的矛盾後就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了,不需要他們插手設局,我們自己內部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四個人,兩對男女,被情情愛愛所累,而叢叢算計從未停止過傷害。


  ??那麽,我要不要把這個證據交給林景勳?


  ??又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出於我自私的仇恨,當然是利用林家幹掉白震霆給我的孩子報仇比較痛快,這樣他沒了權勢,我就可以光明正大毫無顧忌地跟白牧野在一起了,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白牧野是白震霆唯一的兒子,白震霆完了,白牧野就能得善終嗎?尤其是官場上的彎彎繞繞那麽多,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我什麽都不懂,這樣莽撞之下會不會造成別的惡劣局麵?

  ??猶豫,糾結,不敢亂作決定。


  ??白牧野很清楚這次痛失愛子的事對我的打擊非常大,也讓他再次看清楚我們麵臨的現實,所以,這次他來看我,並沒有糊塗地說要帶我走,跟薛照在一起,我才是最安全的。


  ??每次的一意孤行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撞得一身傷知道疼了才願意協妥後退,以前是白震霆半路劫持我給白牧野敲警鍾,加上他誤以為我心中另有所愛,所以沒再繼續糾纏,這次呢,幹脆玩個大的,結婚,無視所有人的麵子和感受非要按自己的意誌行事,結果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偏偏我們還沒辦法報複,白牧野終於受到了教育。


  ??“隻能再委屈你一段時間。”臨走時,白牧野很歉意地對我說。


  ??我想問問他一段時間是多久時間,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不能給他壓力,很多事情不是給他壓力就能解決的,我想,在我這件事上他比我更急,我這邊薛照已經願意放手了,隨時可以離開,他那邊的江家卻是個大麻煩,江楚楚一天咬住他不放,他就沒辦法脫身,尤其現在還舉辦了婚禮的情況下,這是很多人見證之下的婚禮,雖然沒領證,可是契約精神已經建立,白牧野再混賬也不能幹出否認這個儀式的無賴事來,他可不是市井小民可以為所欲為,他要顧及的東西很多。


  ??“你不用擔心我,我也不覺得委屈。”他為了我已經很努力了,我還談什麽委屈,隻是一想到他跟江楚楚就這樣結了婚,我心裏就嫉妒得想瘋,可我不能吵不能鬧,以前沒身份,現在更沒資格了,畢竟人家現在是名義上的夫妻了。


  ??我怎麽發現這件事越努力越糟糕呢,好心塞。


  ??我失去孩子的事並沒幾個人知道,大家隻知道白牧野本來是想跟我結婚的,結果最後還是娶了江楚楚,至於什麽原因沒人知道,隻覺得這個事很神奇,新娘臨場換人,可真是夠任性的,當然更讓吸引人八卦的是白牧野婚禮上那起爆炸案,引人紛紛猜測。


  ??為了殺我跟白牧野,高誠竟然鋌而走險,明知後果還是動手幹了,到底是有多恨我們啊,這個人也有意思,明明是他爸爸違法亂紀洗黑錢自己一身騷,結果被人揭露出來得到了法律應有的懲罰,他高誠有什麽好報複的,他爹要是身家清白誰能揪到他的小辮子,既然站隊了林家,就應該想過會成為政鬥的炮灰,沒這個覺悟幹嘛去摻和官場。


  ??還有,高有德自殺在監獄裏也不是白牧野幹的,也有可能是他林家殺人滅口,隻是這些道理跟一個被仇恨蒙蔽理智的人根本就是雞同鴨講。


  ??我跟薛照說,我想見高誠,有些事我想找他問個明白,薛照深知夏越的死一直是我的心頭傷,爽快地答應願意陪我去。


  ??高誠仍在審查立案階段,有薛照找人打了招呼,見到他很容易。


  ??上次在高有德的墓前隱約一見,那時的高誠並沒什麽大變化,現在大半年過去了,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還瘦了一大圈,那種青白交加的臉色較之以前更甚,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腎虛,可卻多了幾分尖銳的戾氣。


  ??我想,他吸du應該一直沒停過。


  ??du品這個東西一旦沾了,根本別想戒斷,隻要有機會,複吸率絕對是百分之百,不知道高誠以前就有吸du史,還是回國後染上的,我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看起來還是非常精神的。


  ??這個東西真是坑害人,其實高誠還不到三十歲,可是看起來真的非常顯老。


  ??“好久不見。”見到我,高誠並沒感到意外,他手上戴著手銬在我和薛照的對麵坐下來,還大方地朝我一笑,像老朋友一樣跟我打招呼。


  ??“你不是早就死了嗎?我還以為再見隻會在陰曹地府了呢。”我冷笑著回。


  ??他笑著聳肩:“我還有很多事沒辦成,可舍不得死。”


  ??一聽他這話,我就火冒三丈,“你倒是惜命,你害死夏越,可曾想過她的命也很可惜?”


  ??提到夏越,他的臉色微微一僵,隨即很無所謂地說:“唐清,你搞錯了吧,夏越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我可從來沒逼過她,包括她的死,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高誠,你真的應該下地獄!”我氣得大罵。


  ??一直以來,我都替夏越感到不值,聽聽這個畜牲說的話,夏越在地下做鬼也不會安寧的吧,這個讓她付出生命和尊嚴的男人,根本就將她視若玩物。


  ??如果時間能重來該有多好啊,夏越看到這些事聽見這些話就會清醒了,再也不會像當初那樣一頭撞到南牆結果撞死了自己。


  ??他身子向後靠在椅子上,雲淡風輕地提醒:“你的時間有限,有什麽話趕緊說,別浪費在罵我上麵了,反正無論你怎麽罵,我都不會掉塊肉。”


  ??“為什麽接近夏越?為什麽要挑撥我跟夏越之間的關係?”這是我心裏最大的疑惑。


  ??“這個嘛,我不能說,換下一個問題。”


  ??高誠的態度可真夠囂張的,氣得我真想摑他兩耳光,可是他不說,我也沒辦法,於是繼續問:“你是怎麽從車禍中逃生的?”


  ??“簡單,我提前從車子裏跳下來就行了唄。”那口氣,好像我問了一個特別白癡的問題一樣。


  ??“逃生現場那麽多血是怎麽回事,流了那麽多的血按理說是活不成了,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每隔幾天就抽點存著,現場用的是身上的,後來的全是存的血量。”這個他答得倒爽快。


  ??“你是林家的人?”我已經知道了答案,可是還是想確認一下。


  ??自從知道高有德是林家的人之後,我才知道高誠對夏越的利用有多極致,好久不見的一次閨蜜約見,也被他用來算計,想起來就生氣。


  ??“不算是。”他皺眉笑了一下說。


  ??“什麽叫不算是?那就也是咯。”這麽模糊的措施,含有很大的消息量。


  ??“各取所需罷了。”他答得很涼薄。


  ??也對,有利則合,無利則散,不存在什麽精誠合作。


  ??“那天炸毀婚禮台,是想殺掉我和白牧野吧?”


  ??“你都知道了,還問幹什麽?算你們命大,竟然安然無恙,不過,我相信我還有機會的。”


  ??真狂妄,都進來了還說大話,就算有林家罩著他,也不可能把他在公共場合安放炸意圖殺人害命擾亂社會秩序的罪過抹過吧。


  ??“那就等著去地獄裏找你的機會吧。”麵對他,我隻有憤怒和怨恨。


  ??我想了想,最想知道的他不說,其他的似乎沒有什麽問題想問了。


  ??我站起身,準備走,他挑著眉毛有點失望地笑說:“這麽快就走了?在裏麵呆得很無聊,難得見一個大美女聊聊天,沒想到這麽快就走了。”


  ??真夠惡心的,薛照聽了這話冷冷地瞪他一眼,我想如果今天換白牧野在場,肯定直接一拳頭砸他臉上了,敢公然調戲我,真會作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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