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會稽山頂
蕭將眉頭一蹙,小聲對夫差道:“大王,別聽他的,這廝狡猾得緊。他本來有幾個跟班,此時卻不見蹤跡,想必他得跟班一定是帶著兵法先逃了。我們隻要拿住他,用他的命去跟他的那幾個跟班交換,想必一定能換來孫子兵法。”
伍子胥大怒:“殺了這小子,老夫一樣能拿回孫子兵法。若是留著他,萬一被他溜了,得不償失。”
夫差稍作思考,覺得他們兩人說得都有道理,於是下令道:“範蠡殺我兩位兄弟,氣死我父王,他無論交不交兵法都必須死,若是能交出兵法,可以賜他全屍。”
得了命令的伍子胥,出招就更加無所顧忌了。一鞭子下去,範蠡躲閃不及,右臂被抽了個皮開肉綻。
鮮血如同噴湧的泉水一般湧了出來,眨眼的功夫,就將整個戰袍都浸得血紅血紅的。
範蠡回頭看了一眼,文種他們帶著越王已經走遠,滿是汗珠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他用盡全身力氣,快速催動避雷奇步,迅速撤離。
“別讓他跑了。”夫差怒道。
火獅邊隨著範蠡撤離,便回過頭來最後使出一招“地裂獅吼”。
隻見範蠡離去的方向竟裂出了一道地縫,擋住了他們的追趕。
蕭將大吼:“這家夥想逃!”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伍子胥縱身躍過地縫,徑直衝著範蠡而來。
不過,雖然他們幾人的輕功都是上乘,但較之避雷奇步,還是稍微慢上一些。
再加上,他們作戰的戰場後方全是密林。
範蠡閃躲進去之後,就很難被人發現了。
他們片刻都不敢停留,一路逃回了會稽山。
去的時候是三萬人,回去之後,不過寥寥幾千人。
勾踐為此十分懊惱。
他蹲坐在會稽山頂的一塊巨石上,抱頭痛哭:“都是寡人的錯,都是寡人的錯!若不是寡人一意孤行,斷然不會如同今日這般田地。”
文種等人一路逃難,心力交瘁,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隻能怔怔地望著他。
這時,範蠡包紮好了傷口,走過來道:“大王,可否聽臣一言?”
勾踐緩緩抬頭,此時他已是目如死灰。他自嘲似的笑笑,道:“難道愛卿還有退敵良策?嗬嗬,你看看會稽山下,滿山的都是吳軍。我方大勢已去了。寡人是越國的罪人啊!”
範蠡道:“微臣雖從政不久,但從前也是讀過許多古書的。我記得書上說過一句話,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縱然我方現在處於劣勢,但未來未必不能反敗為勝。”
越王大笑道:“命都快沒了,還能怎麽報仇?下輩子麽?”
範蠡又道:“我聽聞那吳王夫差,雖是勇猛,但為人好大喜功,愛孤芳自賞。我們隻要答應他,我們越國全國上下都給他們吳國當奴隸,如若不然,我們就一齊殉國,令他半點好處都撈不到。並且微臣聽聞,他喜好美色,是個情種。隻要我們獻出孫子兵法,讓他在群臣中有了麵子,再放低姿態,曉以言辭,他可能會動搖,放過我們。而後我們再送其金銀珠寶,美女示好,他便可能暫時不再顧及我們。這樣一來,我們便有了喘息的餘地,我們借此機會,好好發展工農商,壯大國力。他日必然能一雪今日之恥。”
“若以卿之計,豈非喪權辱國,勾踐日後還有何顏麵麵對越國的父老鄉親?”勾踐眼神痛苦,持著短劍的手,顫抖不已。
範蠡跪到地上道:“大王,顏麵重要,但是存亡更加重要啊!您身上係著的,不光是您一個人的命,還關乎全國啊。假如吳軍繼續進攻會稽城,死傷的就遠遠不止三萬人了啊。”
文種覺得範蠡說得甚有道理,就在旁側幫腔道:“大王,臣下也認為範賢弟說得有道理。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忍一時之辱,他日建舉世之功籍,世人隻會頌揚您,不會貶損您的。”
勾踐歎了口氣:“若是將兵法都給了他們,我們又將如何振兵?他日他國兵強,我們又當如何抵對?”
範蠡笑:“越王,方才撤軍之時,我已吩咐朝露他們先行回國。真正的孫子兵法此時已經被焚毀,給他們的隻不過是朝露修改過的贗品。除了孫家人,隻有我和朝露閱過真正的兵法,吳國人斷然判定不了真偽。”
勾踐剛鬆了一口氣後,又皺著眉頭道:“不過,你們說,那夫差恨我入骨,他會答應我們舉國為奴的要求嗎?”
範蠡心道:“莫非大王是怕我假意投降,其實是為了我自己保命?而將大王陷入不義?”
想到這裏,範蠡隻好先不作回答,看了一眼文種。文種急忙回答道:“大王,這點您請放心,吳王夫差他自己心裏會有一杆秤,要嘛得到越國的全部,要嘛等他們一齊殉國之後,他半點好處也撈不到。”
範蠡接著道:“是啊,如果大王決定投降吳國,微臣則願意主動下山當說客。”
文種笑道:“義弟,為兄武不如你,難道你連文也要與為兄搶嗎?”
範蠡心知自己的大哥,並不是要與自己搶功勞,隻是不放心自己前去。
眼見他們二人爭著要去當說客,勾踐黯然的眸底突然多了一絲光亮。
他似進行著痛苦的思想掙紮,時而憂慮,時而又豁然開朗。
最後勾踐道:“好,就按照你們說的辦吧。即便是夫差要想盡辦法羞辱寡人,寡人也忍了!”
僵持了半日之後,火獅穿越了滿山遍野的吳軍,終於從會稽城返回會稽山,將偽孫子兵法送到了範蠡手中。
範蠡依依不舍地將它交給了文種,文種一拿到偽孫子兵法便立即前往山下的吳國軍營。
文種與他們整整談判了兩日,未有結果。
吳國內部吵成兩派,以伍子胥、蕭鏘為代表的左翼,堅持不談和,要求攻城,直取會稽城。
以伯嚭為首的另外一派,又認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既然越王已經臣服,那就應該和談爭取最大的利益。
夫差被他們兩派攪得亂了心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