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124】結束,景雲蘇醒
景雲是在救回來的第二天夜裏蘇醒的,喬薇睡到半夜,感覺有隻小手在摸她,她睜開眼,就見景雲也睜著眼,無辜而呆萌地看著她。
喬薇摸了摸他額頭,還有些燙,喬薇輕輕地說道:“難受嗎?”
景雲搖頭,小腦袋埋進娘親頸窩,依戀地蹭了蹭。
喬薇輕撫著他脊背:“要不要喝水?”
景雲點頭。
喬薇給景雲倒了半杯溫水,喂著他喝下了,又道:“娘親給你做點粥。”
景雲再次點頭。
夜深人靜,廚房早沒了人影,喬薇輕手輕腳地熬了一鍋小米粥。
回到房間時,景雲正盤腿坐在床上發呆,喬薇看著心疼壞了,把他抱到腿上,喂他喝了小半碗粥。
“困不困?”喬薇放下碗問。
景雲搖頭。
“娘抱你出去走走。”喬薇給景雲換下被汗水打濕的衣裳,穿了件透氣的小棉衣,抱著景雲進了院子。
景雲很少讓人抱,他總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特別老夫子,隻有病得實在難受才會像個乖寶寶一樣趴在喬薇懷裏。
喬薇抱著他,在院子裏輕輕走動,不多時,景雲眼皮子一沉,睡了過去。
然而當喬薇將景雲放到床上時,景雲就醒了。
喬薇抱著他一走,又睡了,再放床上,又醒了。
他醒了也不說話,就那麽趴在喬薇懷裏。
喬薇心知他是受了驚嚇,又因高熱腦子一片漿糊,不知怎麽把那股驚嚇壓下去,喬薇心疼得不行,抱著他在院子裏走了一夜。
山莊的夜晚,寂靜而清冷。
姬無雙給寒玉床上的人把完脈,深深地歎了口氣。
燕飛絕風塵仆仆地趕來:“怎麽樣了,姬無雙?”
姬無雙沒好氣地說道:“還能怎麽樣?你不是都看到了?距離上次發病才多久,又給我鬧了這麽一出,你們全都嫌自己命長是不是?”
燕飛絕就知道要挨罵,他原想一直躲四合院的,可太擔心少主的安危,還是屁顛屁顛地過來了:“你不是神醫嗎?怎麽連這點毛病都治不好?”
娘胎裏自帶能摧毀自身的真氣,這叫這點毛病?姬無雙簡直想撬開燕飛絕的腦子,看看裏頭到底怎麽長的!
“我是說你都治了那麽多年了,總該有點兒……進展吧?”燕飛絕甩鍋甩得妥妥的。
姬無雙又何嚐不想有所進展?這幾年他一直在尋找根治那股真氣的辦法,卻始終沒能如願,隻能以寒冰玉與藥物克製它的躁動。早先是無需藥物的,寒冰玉便能將它克製得十分徹底,那時的姬冥修與正常人無異,甚至可以習武,然而隨著年歲的增長,那股真氣也漸漸變強,寒冰玉壓它不住,姬無雙又增添了藥物,並告誡姬冥修,自此不得習武。
因每一次催動內力都會引起這股真氣,從而給筋脈帶來巨大的傷害,姬無雙不記得自己嘮叨過多少次,可少主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不僅少主如此,幾個手下也是如此。
姬無雙看向一旁的燕飛絕:“你別想把鍋甩給我,你上次離開山莊時,是怎麽答應我的?”
燕飛絕摸了摸鼻子:“不幹我的事啊,我跟少主分頭行動的。”
“為什麽要分頭行動?不知道少主的身體不好嗎?”姬無雙一副你別想糊弄我的表情。
那日的事燕飛絕都與姬無雙交代得差不多了,當然姬無雙也有自己的探子,他是離少主最“遠”的一個,卻也是除了海十三之外,最了解少主的一個。
燕飛絕誆不過他,隻得如實說道:“當時的情況太緊急了。”
“是那孩子的命重要還是少主的命重要?”姬無雙問。
“當然是……少主。”燕飛絕悻悻。
少主的命不僅是他自己的,也是他們七個的,少主活著,他們才能活著,少主死了,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這個契約就如同一根斬不斷的麻繩,將他們七人死死地綁在了少主的船上。
他們沒了,船還能繼續走,船沉了,他們都得葬身大海。
所以世上誰都可以出事,唯獨少主不能。
“你現在想起來了?”姬無雙沉聲問。
燕飛絕吊兒郎當道:“我就沒忘過。”
隻是確實沒有辦法,景雲掉進水裏了,那一刻別說少主,就連他都願意豁出自己的命把那孩子換回來。
燕飛絕明明年輕時殺人最多,心腸卻也最為柔軟,這是讓姬無雙十分頭疼的地方,姬無雙話鋒一轉道:“少主對那孩子太偏愛了一些,他還年輕,以後會有許多孩子,希望他早日明白,沒有人的命重得過他自己的。”
燕飛絕古怪地指了指姬無雙:“等等,以後會有許多孩子是個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姬無雙淡道。
燕飛絕消化了一下,眉心一跳:“景雲是少主的孩子?!”
七人中,燕飛絕的消息是最閉塞的,原因無他,這家夥嘴巴長期不把門,一不小心就能說漏,譬如這一次,少主與人一夜風流的事就是他不小心抖出來的。
為懲罰他,幾人都決定再也不要透露任何消息給他了。
姬無雙沒有回答的意思,收拾好銀針,舉步朝外走去。
燕飛絕扣住他肩膀:“老雞,把話說清楚了再走,孩子真的是少主的?”
姬無雙哼了哼。
燕飛絕五指一動,指縫便多出了幾枚梅花暗器,暗器的尖端抵住姬無雙的胯部:“真當老子拿你這隻毒公雞沒辦法了是不是?再不說,老子閹了你!”
不要臉的東西!
姬無雙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幹嘛不等少主醒了自己問他?”
“我現在就想知道。”燕飛絕不會承認,他已經猜出少主也不想透露給他了,他敢逼姬無雙,卻不敢逼少主。
姬無雙恨鐵不成鋼:“你也就這點出息!”
……
喬薇在四合院住了三日,景雲日益康複,高熱退了,人也有精神了。
對那日的事,景雲已沒了多少印象,隻記得自己被丁小英丟下水,水流很急,自己一下去便被一股力道衝開了,在水裏掙紮了一番,嗆了幾口水,之後便不省人事了,如何衝上岸、衝到了哪裏、被誰所救,一無所知,再睜眼便是在四合院、在娘親與妹妹身邊。
冥修催動內力後,當場遭到反噬,憑著一股執念才等到燕飛絕,把景雲交給燕飛絕後,沒說上幾句便倒下了。
所以對於景雲在山洞中的經曆,燕飛絕也不大清楚。
若非說有什麽讓景雲印象“深刻”的地方,大概是肚子上的那一腳。
“有人踩我肚子。”
喬薇困惑地嗯了一聲,因擔心兒子受傷,在見到兒子後,她把兒子全身上下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連***都沒有放過,擦傷倒是有一些,但並不嚴重,肚子上她仔細看了,未見明顯淤痕。
如果是被人踩的,這麽嬌弱的皮膚,多少該留些痕跡才是。
“你是不是做夢了?”喬薇不確定地說道。
望舒笑眯眯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小老鼠!”
正坐在遊醫的身旁啃醬汁田鼠肉的珠兒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哥哥,我們出去玩吧!”望舒跳下床,眨巴著大眼睛說。
景雲看向喬薇:“娘親我可以出去了嗎?”
喬薇摸摸他已經完全不燙的額頭,點點頭,同意了。
兩個小家夥手拉手去了院子。
孩子們沒來的時候,四合院總是特別冷清,說話都不帶大聲,氣氛也不免有些壓抑,眼下兩個小家夥一鬧,那股壓抑的愁雲瞬間被吹走了,陽光直直地落下,將整個院子都照出了幾分鮮活。
下人們做著事,臉上不自覺地有了笑意。
綠珠從廚房端來新熬好的綠豆湯,放了兩碗在院子的石桌上,將另一碗端進了東廂,跨過門檻,卻瞧見喬薇在疊衣裳,她把托盤放在小圓桌上,走上前道:“夫人放著我來吧。”
喬薇笑一笑:“不必,很快就收好了。”
“收好?”綠珠眸光一掃,看到了喬薇鋪在床上的包袱,“夫人要走嗎?”
喬薇疊了一條景雲的小褲衩:“景雲差不多痊愈了,我也該回去了。”這幾日積壓了不少工作,她怕是要與七娘他們一起加班了。
“再多住幾天吧。”綠珠挽留,從前留夫人是為了討主子歡心,如今她是真的很喜歡宅子裏熱熱鬧鬧的,兩個小家夥,太招人喜歡了,夫人也很容易相處,沒什麽架子。
喬薇把望舒的粉色小丸子布鞋打包裝好,說道:“再不走,我的貨就出不了了。”
綠珠約莫是知道喬薇在做生意,既如此,她還真不便強留了。
“你家主子……”喬薇狀似不經意地提起,“等不到他,就不親自向他說謝謝了,你替我轉達一下。”
“我也不知能不能轉達得到呢。”綠珠苦惱地說。
喬薇眸光動了動,不動聲色地疊了望舒的小肚兜:“怎麽了?他不回來了?”
綠珠想了想,笑著說道:“回……大概是會回的吧,就不知幾時回,回的時候我又在不在,我姐姐要嫁人了,過幾日我得回去一趟,得在家待個三五天呢。”
“先恭喜你姐姐了。”包袱裝不下了,喬薇壓了壓衣物,又道:“他總是出差嗎?”
綠珠搖頭:“出差其實不多的,大多是主子自己的私事。”
什麽私事總這麽神出鬼沒的?喬薇按壓衣物的手多了幾分力道。
“大人好像受傷了。”綠珠突然道。
喬薇按壓衣物的手一頓:“你聽誰說的?”
“燕護衛。”綠珠道。
燕飛絕嘴巴不把門的毛病真是哪兒哪兒都有,尤其相處久了、嘴巴甜、又孝敬他的小姑娘,那真是一不小心就漏風。
但也隻漏了這一個消息,更多的綠珠也不知道了,不過即便不問,喬薇大概也能猜出個大概,在尋找景雲之前他都還是好好的,想來是找尋的過程中負了傷,就不知嚴重不嚴重。
六月的湖水,早晚是有些清冷的,但泡水太久,身體早已失去知覺,再清冷也感覺不到了。
丁小英被麻繩束著,大半個身子泡入水中,究竟泡了多久自己都不記得了,連肩膀的疼痛都忘了,整個身子麻木得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唯一的知覺是胸口,呼吸難受。
但每次她快要胸悶得死過去時,上頭的男人又會將她拉出水麵,待她緩過了勁兒再將她放入水中。
她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比死更難受的,大概就是這種隨時等待死亡,卻又不知死亡究竟何時降臨的感覺。
岸邊不時有人觀看,她起先十分在意,但眼下,她無所謂了。
死都要死了,還用管別人怎麽想?
又一個臭雞蛋砸在了她臉上。
死了就能解脫了。
聽說那孩子找到了,她大概很快就能有個痛快了。
起先她的確是想活著,但幾日的折磨,讓她已經沒了生存的勇氣。
“丁小英。”
頭頂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丁小英艱難地抬起頭來,頭頂的目光一瞬間刺入她眼睛,她難受地閉了閉眼,頂著炫光看清了對方模樣:“是你。”
嗓音都啞了,“你終於來了。”
喬薇扶著憑欄,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拜你所賜,我兒子大病一場,今日才得以痊愈。”
“怎麽沒淹死他!”丁小英瘋笑。
喬薇沒被激怒,目光鎮定地看著她:“原本我答應過你,隻要我兒子找回來,我就給你一個痛快,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丁小英眸光一顫:“你要放了我?”
有了生的希望,丁小英晦暗的眼睛都亮了,原來自己也不是一心求死,而是知道必死無疑,所以不敢抱有期望。
可這個女人說什麽?她改變主意了,她不殺她了!
喬薇瞧她那副劫後餘生的樣子就知她想岔了:“看來你這幾天並沒有好好地反省,什麽樣的人在對一個孩子做出那樣的事情後還有臉活在世上?別以為孩子沒事,就等於你也沒罪。”
丁小英哽咽:“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喬薇淡淡地打斷她的話:“你做不做傻事跟我沒關係,反正以後我都再也見不到你了。”
丁小英麵色一變:“你什麽意思?”
“大人。”喬薇轉身看向一旁的京兆尹。
京兆尹走上前來,看了看被泡得形容狼狽的丁小英,嚴肅地說道:“丁小英,你可知罪?”
“大人,我隻是一時糊塗……”
看來是不知罪了,京兆尹暗暗搖頭,對這姑娘最後一絲憐憫也沒了:“丁小英,你蓄意謀殺,罪不容恕,考慮到對方性命無礙,你勉強算是殺人未遂,死罪就免了,改為流放吧。”
丁小英眼睛一亮:“多謝大人!”
多謝?你到了那兒隻怕恨不得殺了我。
流放之地,人間煉獄,沒去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就用你的下半輩子好好懺悔自己做過的錯事吧?
丁小英笑容滿麵地被人押下去了,曾經她努力逃過被流放的命運,沒想到命運的齒輪還是將她帶回了原地,但這一次,沒有任何人會為她贖身了。
與喬薇擦肩而過時,丁小英衝喬薇露出了得逞的微笑:“怎麽樣?我還活下來了。”
喬薇心情不錯地看著她:“那就恭喜你,石榴,丁小英。”
一陣微風吹過,丁小英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
丁小英的事至此,總算結束。
下午,喬薇帶上兩個小包子與一行人踏上了回村的馬車,原先從鎮上雇的馬車早在第一天便回了,今天是綠珠安排的馬車。
喬薇依舊與碧兒七娘、兩個小包子一車,阿貴與小魏、鍾哥兒一車。
好好的出遊,碰上丁小英這個煞星,真是掃興,好在景雲找回來了,也算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喬薇讓銘安找了一家布莊,給每人都買了一套成衣。
小魏做土匪,日子清苦,打劫來的衣裳都拿去換了錢,自己穿的比那些村民還要寒酸,看著一身嶄新的行頭,喜色得合不攏嘴巴。
“喜歡嗎?”喬薇問。
小魏點頭如搗蒜:“喜歡!”
是真喜歡,從記事起,他就沒穿過新衣裳,小時候是穿哥哥們的,後麵哥哥們死了,他做了土匪,又穿寨主和弟兄的。
現在,他也是有新衣裳的人了!
小魏在銅鏡前左看右看,不是有耳朵擋著,嘴巴都咧到後腦勺去了。
喬薇給阿貴與七娘也各自買了一套,七娘嫌貴,對喬薇道:“買料子吧,我自己做。”
喬薇就道:“知道你手藝好,但你如今也是有工作的人了,不需要整日做女紅。”
七娘點頭,有一絲喜悅自眼底閃過。
第一次有人與她說,女人不必做女紅。
阿貴看著七娘臉上那股喜悅與崇拜的臉色,就有些高興不起來,他是七娘的男人,他才應該是七娘心目中的天,可顯然在七娘心中,夫人比他更好使了。
喬薇給碧兒也買了一套。
碧兒以為喬薇會給她買一身丫鬟的行頭,沒料到竟是一條淡粉色的浣紗煙羅裙,紗織層疊,如粉色的花蕾,穿在身上,多一分嫌濃,少一分嫌淡,腰肢纖細、色澤明豔,一切都恰到好處。
老板娘誇讚道:“好俊的姑娘啊!”
碧兒的臉都紅了。
喬薇給兩個小包子也買了一套,京城的布莊比鎮上的款式多,望舒一眼挑中了一條鑲了金絲的小裙子,喬薇其實不大喜歡那種樣式,迎麵撲來一股暴發戶的氣息,但望舒對金色的東西完全沒有抵抗力,最後還是買了。
景雲的是冰藍色長衫,像個小秀才,萌極了。
鍾哥兒與俊哥兒自是不能忘的,鍾哥兒見景雲的衣裳好看,挑了套一模一樣的,可惜沒了冰藍色,便換成了白色。
喬薇自己也買了一條白色束腰羅裙,平日需要下地幹活,這種裙子,穿的機會其實不多,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穿不得,在櫃子裏掛掛也好的。
“對了老板娘,你這裏有沒有好一點的線?”她想做件衣裳。
老板娘笑道:“有!夫人想要什麽顏色?”
“你先拿給我看看。”
老板娘把最好的線卷拿了出來:“這些都是上等的金線、銀線,這些是彩線,金線的價格略高一些,別的都很便宜。”
京城的便宜,可不是真的便宜,林林種種的絲線加起來,都差不多一兩銀子了,鎮上的線才幾文,不過一分錢一分貨,這兒的絲線確實又韌又亮。
喬薇每種顏色都來了兩卷,老板娘送了她兩把小剪刀、一卷皮尺、兩個刺繡的竹圈。
小白看著喬薇買的線,以為是給自己做衣裳的,特別地高興,尾巴都恨不得翹到天上去。
結完賬,喬薇又去附近的雜貨鋪買了點小食。
“夫人,咱們現在去哪兒?”銘安問。
“去我弟弟的鐵鋪。”許久沒見羅永誌,也不知他最近過得怎麽樣。
銘安將馬車駕去了鐵鋪,然而羅永誌不在。
“羅師弟隨師父出工了,要很晚才回,你是他姐姐吧?你要不要在這兒等等他?”說話的是羅永誌的一位同屋師兄,幾人都吃過喬薇送來的的鹵牛肉與鬆花蛋,很羨慕羅永誌有個手藝這麽好的姐姐。
喬薇就道:“不了,天黑城門就關了,勞煩你把這些東西轉交給他。”
師兄接過一包沉甸甸的小食,客氣道:“我會的。”
喬薇道了謝,轉身上了馬車。
喬薇擔心城門會關閉的問題其實有些多餘了,銘安手中持有姬冥修留下的令牌,便是夜半三更也出得了城去,不過事實上,羅永誌那邊因出了點小故障,與師傅維修到第二天早上才返回鐵鋪,也多虧喬薇沒傻等。
兩輛馬車抵達村子。
喬薇以往坐的是租來的馬車,樣式特別普通,可綠珠安排的馬車,又幹淨又寬敞,四匹高大強健的駿馬,往村口一站,活像戰馬似的,嚇得村子裏的狗都開始吠了。
鄉親們就看著喬薇一行人從那麽奢華的馬車上下來,羨慕得不知說些什麽好了。
又蓋了房子,又請了工人,還買了這麽奢華的馬車,嘖嘖嘖,小喬的日子比村長過得還好了。
村長笑眯眯地走過來:“小喬啊,去京城玩了三天,玩得可好啊?”
落水一事,喬薇不打算鬧得滿村風雨,笑了笑說道:“挺好的,給您帶了點東西。”
“我還有東西?”村長的眼睛亮亮的。
喬薇拿了一盒茶葉與一包酥糖遞給他:“不是什麽值錢東西,您可別嫌棄啊。”
“哎喲你這話說的,村長像是那種貪心的人嗎?你就算送我一張紙……啊——龍井!”村長跳起來了!
今年雨水少,茶葉也長得不好,市麵上的龍井都炒到一兩銀子一盒了。
“你怎麽買這麽貴的東西呀?太破費了!”村長肉痛地說。
喬薇哪裏舍得?是綠珠裝在她包袱裏的,一共四盒,給村長一盒,給羅大叔留兩盒,還一盒留在家裏待客。
村長得了茶葉,很是高興,比起茶葉,更難得的是小喬心意。
喬薇與村長說了會兒話,讓七娘他們先上山,自己則帶著兩個孩子去了羅家。
“這是俊哥兒的衣裳,這是大哥的金瘡藥,幹娘,您的酒,大嫂,你的雪花膏,上次那瓶用完了吧?”喬薇把東西一一擺在桌上。
翠雲不好意思地說道:“你怎麽又買了那麽多東西?我那瓶沒用完呢。”
“那就接著用。”喬薇笑著將雪花膏放到了她手裏。
兩個孩子去堂屋逗小弟弟了。
羅永誌在山上砍柴,隻翠雲與羅大娘在屋裏。
羅大娘瞅了瞅喬薇略顯憔悴的臉,別人看不出來,她與喬薇相處這麽久,一點不對勁她都能夠感覺到:“你是不是沒睡好?”
這幾日照顧景雲,確實沒睡好,喬薇就道:“景雲落水,病了幾日。”
羅大娘一怔:“哎呀,怎麽落水了?”
“碰上個瘋子。”能把無辜的孩子扔下水,可不是瘋子嗎?喬薇心裏,已經不能把丁小英當做一個正常人了。
羅大娘不知其施救的過程究竟如何艱難,可一想到這麽小的孩子被人弄下水,還是後怕得哆嗦:“出門可得當心了,孩子還這麽小。那殺千刀的瘋子呢?抓進牢裏了沒?”
“抓了。”
以後都出不來了。
就算是死,也得將白骨留在流放之地。
阿貴與七娘回了屋,鍾哥兒無聊,一個人跑到外頭戳螞蟻玩。
七娘將行李放下,一件件拿出來,該洗的洗,該疊的疊,心情不錯:“你這身衣裳好,比我做的合身多了。”
那是喬薇給阿貴買的,阿貴卻高興不起來。
七娘拿著疊了一半的衣裳走到他身邊:“在想小英嗎?”
阿貴應道:“嗯。”
七娘歎了口氣:“夫人繞她了一命,她沒死。”
“我知道。”阿貴難過地說:“但她被流放了,我一想到她去了那麽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身邊又沒個人照顧,我這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七娘垂下眸子:“阿貴,沒人逼她。”
阿貴何嚐不明白一切都是小英咎由自取,但小英再錯,也是他血親的侄女兒:“我大哥就這麽一個女兒,我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流放……原本當初被流放的是我們,不是她讓錢夫人買下我們,我們全都跟著去了,我有時會想,當初如果不被買走,一家人全都到了北域,又會是什麽樣?至少她不會一個人孤零零的。”
七娘不喜歡丁小英,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但起先她沒做這種膈應人的事,她還能說服自己把她當個主子,現在,她連看都不想看到這個人了。
就算丁小英的確救過他們,可道理不是這麽講的,不能因為你做了一件好事,就能肆意地去做惡事。
當然七娘知道阿貴剛剛失去小英,情緒低落,不想和他爭吵,安慰了他幾句,抱著衣裳出去了。
另一邊,小魏帶著滿滿兩大包東西回了黑風寨。
小魏不在的這幾日,黑風寨的弟兄過得慘極了,不僅沒有肉吃,也沒有肉看,想聞點肉香下飯都不能,加上最近客商越發少了,“生意”冷淡,他們從隔日一頓肥肉,降到幾天全是玉米麵……
一屋子人全都癱在炕上,隻有甄威猛坐在院子裏縫衣服,別看他威猛,但弟兄們的衣裳破了,都是他給縫的。
一張小板凳,大半個屁股坐在上頭,完全看不到小板凳的影子,兩腿屈膝並攏,一手執衣,一手執針,可以說是非常標準的坐姿了。
他縫得特別好,針腳密,還整齊。
甄威猛認認真真地縫著,不經意地眸光一掃,就看到了小魏走在半山腰,確切地說是看到了小魏手裏手裏的兩大包東西在半山腰緩緩前行,他的眼底刹那間綠光閃動激動:“寨主!寨主!小魏回來了!”
“誰回來了?小魏?”已經餓不得走不動的寨主瞬間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一溜煙兒地衝了出去,“小魏——小魏——”
寨主太心機了,怎麽一個人衝在他們前麵呢?
甄威猛表示不服氣,丟下針線,邁著大長(短)腿,虎虎生威地追了上去!
眾人見他倆都跑了,也趕緊從炕上彈起來,奪門而出。
廚房中,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江小四把自己養的青竹蛇都丟進鍋裏了,又趕緊給撈出來了。
青竹蛇:尼瑪嚇死老子了!
“小魏!小魏小魏!小魏!”寨主發誓,他親娘回家他都沒這麽歡迎過。
小魏見寨主親自來迎他了,不知多高興,張開雙臂,準備給寨主一個愛的抱抱!
哪知他雙臂一收,抱了個空,再看手裏的東西,不知何時已被寨主順走了。
寨主賊兮兮地走到一旁,打開了包袱,眼睛瞬間瞪直。
肉幹兒!
酥糖!
紅豆糕!
油炸小丸子!
巴拉巴拉……
寨主抓了一把肉幹塞進嘴裏,濃香的肉味兒在舌尖化開,好吃得寨主大人都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