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政治
燕銘躺在擔架上,看著跪在邊上的慕容歸,眼中閃爍著不定的光芒。
看到這種情形,慕容歸更是磕頭如搗蒜,現如今的慕容部,若是沒了漢朝的庇佑,將會在草原上灰飛煙滅。
「你知道他是誰么?」燕銘指著公孫敖問道。
慕容歸雖然老了,但並沒有糊塗。看到燕銘指著公孫敖問話,就知道燕銘是記恨他之前綁了公孫敖的事兒。
「小將軍,是慕容歸老糊塗了。如今慕容歸願意一死謝罪,只求小將軍護佑慕容部的老幼婦孺平安。」慕容歸說的真誠。
見燕銘不做聲,他長嘆一聲,舉起手中的彎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族長!」所有慕容部的族人都哀嚎著,他們想要阻止慕容歸,可是一想到族長是為了讓自己的族人有一個活下去的契機而自殺的,卻都猶豫了。
燕銘一個眼色過去,澄心就出手了。
他手中的匕首一下斬在了慕容歸的刀柄前方。犀利的彎刀從刀柄處斷開。慕容歸閉上的眼睜開,望著燕銘,淚水滾動。
「我還沒答應你,急著死什麼呢?」燕銘淡淡的說道:「原本不想饒了你們。看在你為了族人敢於犧牲自己的份兒上,你這罪過先記下了。」
「多謝小將軍!」慕容歸再次磕頭。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起來吧,大漢的將軍不喜歡磕頭。今後帶著你的族人好好的,大漢的土地上,我會給你們申請一塊地方。不過,今後他就是你們的主人。」燕銘指了指公孫敖。
「遵命!」慕容歸躬身施力。
燕銘渾身都疼,沒有精力再理會慕容歸。先讓慕容部跟著他們回去就是,蚊子雖小也是肉。
這一次胡騎校尉軍死傷將近五百,而且是在沒有皇命的前提下。雖然小勝一場,可回去之後還是要面臨這各路御史大夫的彈劾。能將功補過就已經是萬幸。
胡騎校尉軍的行動力極為強悍。在茂陵邑的急行軍鍛煉此刻顯現出了效果。軍隊的整備,查點,出發,一切井井有條。
死傷的將士已經化作了骨灰,盛放在從慕容部索取的罈罈罐罐之中。每一個外面都用炭黑寫上了死者的名字,方便家屬認領。
匈奴人的屍體,則被堆放成了一座小山,淋上了火油,點燃起來,再也沒有人過問。
對匈奴的地形,韓嫣很熟悉。因為他曾經奉命刺探過匈奴的軍情地貌,此時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了韓嫣,在他的帶領下,燕銘他們並沒有從祁連山南麓經過隴西回歸。而是完成了一個完整的逆時針,穿插千里沃野,從賀蘭山和陰山的山缺中間,再次穿梭回到了朔方。
正是這樣的行軍路線,使得漢朝的胡騎校尉軍安全的躲避了漠南幾位小王集結的追兵。
王大劍在朔方城已經呆了十天,這十天的時間,雖然安逸,但他卻提心弔膽。多日的訓練,使得胡騎校尉軍如同一個整體。現在他脫離了這個整體,就感覺到了一種心靈上的殘缺。
於是脾氣暴躁的王大劍開始虐待那些即將被販賣到漢朝的奴隸。
當朔方城外發現了大量漢軍打扮的騎兵之時,王大劍幾乎是和朔方守一起登上的城頭。看到熟悉的胡騎校尉軍裝,他興奮的幾乎哭了起來。
當朔方守迎接燕銘等人進城的時候,燕銘已經能夠重新騎在戰馬上了。他的傷口已經癒合了許多。雖然偶爾還會有陣痛,但卻結痂。
「將軍說滅掉了杜格爾小王的兩千騎兵?」朔方守有些不相信的問道。因為這是漢高祖都沒有達到過的高度,他實在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小將軍竟然做到了。
就算這個小將軍是以鍊金術聞名的燕侯,他還是不敢相信。畢竟煉金和打仗是兩碼事。
這事兒,燕銘自然不會居功。首功,他還是推給了韓嫣,說自己不過是拋磚引玉罷了。可他越是這麼低調,朔方守越是不相信他的謙辭。
看著那些捆綁幫成串的匈奴人,朔方守的心情從未有過的好。他久在邊地,經過匈奴的洗劫不止一次。更多的是看到了漢人女子被匈奴人這樣練成一片,如同羔羊一般的驅趕。如今竟然能夠看到漢人如同驅趕畜生一樣驅趕匈奴人,這種心理的滿足感,不是語言所能形容的。
「今日朔方城要給將軍接風洗塵。」朔方守激動的說道。
燕銘笑道:「接風洗塵不用著急,麻煩你先幫我把慕容部接收了。等到皇命下來,再給他們找一個新的地方,安家!」
朔方守這才發現,漢軍帶回來的不止是俘虜,還有一個近乎完整的部落。而且這個部落中的人雖然經過漂泊顛沛,卻個個氣質不凡。
朔方守叫何義,是個極為精幹的人。
他把胡騎校尉軍安頓的井井有條,也給慕容歸等人找到了合適的地方。並且派出了一隊朔方的邊軍,說是保護慕容部,實際上是監視控制了慕容部。
畢竟皇命沒來之前,誰也說不準會出什麼變故。
皇命很快就來了,不過不是給慕容部的,而是給燕銘和韓嫣的。
詔書很簡單,沒有獎賞沒有懲罰,而是讓燕銘和韓嫣儘快帶著胡騎校尉軍回到長安。其他的,什麼也沒說。
胡騎校尉軍的將士,都很振奮。他們這次勝利,是大漢建國以來絕無僅有的。這樣的勝利足以載入史冊。
就是朔方守何義也把胡騎校尉軍當做英雄一樣看待。所有的人都是一片歡天喜地。前一波奴隸和后一波奴隸會和之後,那幾個曾經被燕銘問話的匈奴人聽說杜格爾小王被燕銘生擒活捉,不禁跪在地上喃喃自語。
因為燕銘曾經和他們說過,要捉住杜格爾。沒想到這麼幾天就成為了現實。有了這幾個匈奴人的傳話,沒過幾天,所有的匈奴人都知道了燕銘的名字,更對他敬若鬼神。
在這歡天喜地之中,只有燕銘和韓嫣兩個人心事很重。雖然在別人的眼中,他們兩個一樣的高興,一樣的笑鬧。可沒人的時候,兩個兄弟就低沉下來。
大漢的朝局,他們再明白不過。劉徹雖然是皇帝,和權利都在竇太皇太后和王娡的手中。這原本也不算什麼,可兩個人都和王娡有些過節,這就讓他們感到很懊惱。
公孫敖察覺了他們的態度,拍著胸脯說自己會為他們在皇帝面前努力爭取應有的功勞。
燕銘只是笑自己的這個二哥,勇武有餘,眼光確是一般。皇帝劉徹是個踢球的高手,一旦自己的功勞和王太后產生了衝突,恐怕還是親情母親更重要一些。
天下事情,不外乎法理人情。中國,從來就不是一個法制社會。人情,有的時候就在法律之上。
燕銘和韓嫣不在乎自己的獎懲,也不在乎活著的人能得到什麼樣的報酬。他們要負責的,是那些跟隨他們出塞,並且戰死在異國他鄉的勇士。這些人的父母妻子,應該得到相應的獎賞。
兄弟兩個人甚至商量好了,如果一點獎賞都沒有,就從自家的金庫之中拿出一部分錢財,為這些死者的家屬買房置地。
燕銘已經想好了,茂陵邑的樓房還有幾棟,足夠安置死難者的家屬,到時候賬上動點兒手腳就是了。
這一刻,燕銘終於明白,為何歷史上那麼多人打了勝仗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待遇。因為在實打實的軍功面前,還有一道虛無縹緲的帳幔,叫做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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