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知補償何物，朝夕相處再愛（五）
冰冷潮濕的味道，水打在地麵上的聲音。
一滴，一滴.……
似乎要發黴的感覺……
這是墨錢錢現在所有的感覺，與能感覺到的事物。
這是哪裏？
她完全不知道，手被束縛了起來，眼睛也被蒙了起來，雖然留著一張嘴，但四周似乎沒有人，所以她說話也是沒有用的。
“喂，有人麽？”墨錢錢問道，回答她的隻有一遍遍的回音。
到底是誰要和她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她還記得，清晨的時候，大哥他們在收拾東西，於是自己就有些無聊的去市集上買些東西，準備回去送給朋友們。
王都的市集是極其熱鬧的，尤其在花燈節之後，來來往往的人群十分的多。
似乎有很多人都像墨錢錢他們一樣是外地來的，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賺錢’的光彩。
當然，那種光彩隻有墨錢錢能看得出來。
好像，她走到了一家賣衣服的店裏，想著要不要給他們買些衣服回去，但是顛了顛自己的小錢袋，她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雖然並不會花很多錢，可是……
對於她來說，果然還是多了點，還不如回家埋了，等它們長成金樹時再用的好。
那個時候，她剛剛走出服裝店，就看到了店門口的小黑貓。
小黑貓矯捷的身影，讓她覺得是時候給家裏的小黑找一個伴了，於是她就上前去抓那隻小黑貓。
之後隨著它跑到一個巷子裏，似乎有人喊了她一聲，她就暈了過去……
突然，墨錢錢腦海裏出現了二哥給她講的故事。
大概是個叫《西遊記》的書，裏麵有那麽一段，說得是金角銀角大王還有他們手中的會吸人的葫蘆。
雖然說最後被孫悟空打敗了，準確來說，是被太白金星帶了回去，但葫蘆會不會落到了人間呢？
然後有人用它把自己吸了進去也說不定。
其實她一直很不解，孫悟空竟然那麽厲害，能大鬧天空，怎麽會在五百年後變得那麽弱，連神仙的坐騎都打不過。
也許是因為五百年之中其他人都level up了，隻留他一個？
自己腦海中突然竄出來的奇怪詞語，讓墨錢錢不禁笑了起來。
她怎麽會想到那麽奇怪的詞呢？剛剛似乎還知道意思，但是現在已經完全不明意義了。
隻是那麽想著，她就笑了起來。
對於自娛自樂這種事情，墨錢錢最在行了，所以她完全不擔心自己會在這裏無聊到悶死。
“還真是會自娛自樂啊。”這個時候，石頭被推開的聲音響了起來，陽光似乎泄了進來，照在了墨錢錢的眼罩之上。
“誰？”她憑著聲音，衝著那個方向問去。
笑聲傳了進來，聲音的主人說：“才多久，你就忘記我了？”
這個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但記憶中這個聲音一直都是比較狂野的感覺，那現在這個人是.……
“鄭青？”
來者似乎滿意的笑了一下：“終於想起來了？”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墨錢錢微微皺眉，按理說他應該被抓進牢中才對。
腳步聲響了起來，再下一秒出現的聲音已經在自己耳邊，墨錢錢連忙將身子後縮了一下。
“為什麽呢？你說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不讓她逃避，鄭青抓住她的頭，由於她什麽也看不到，所以並沒看見他眼中嗜血的光輝：“原因當然很簡單，自然是……報仇。”
報仇兩個字幾乎是用牙咬出來的，可見麵前的人有多麽恨她。
墨錢錢從來不知道自己能這樣得罪別人，她似乎沒有怎麽得罪過鄭家兩兄弟。
畢竟她還崇拜了他們一陣。
“鄭野呢？”
墨錢錢突然想到那個和他弟弟一直朝夕不離的人，不禁問道。
“是啊，他在哪了呢？”仿佛是得不到答案，鄭青自己喃喃了起來，“他好像在這裏哦。”
一種不詳的預感突然生了出來，墨錢錢瑟縮了起來，然而鄭青卻強迫式的讓她伸出了手指，去撫摸那漂亮的紋理。
順著那似乎檀木做成的盒子，墨錢錢被強迫得摸出了一個字——奠。
這個是骨灰的盒子。
她哆嗦了一下，將手抽了回來。
“其實，我一直挺討厭我大哥的。”鄭青似乎在傾述一般說道，“總覺得他太傻了，隻知道動武，完全沒有腦子。但是其實我也並不討厭他這一點，畢竟因為這樣我才會在家裏備受寵愛，但是他竟然一點也不嫉妒。可惜他不知道，他不嫉妒我，反而我卻嫉妒起了他。”
接下來，鄭青講述起了一個故事。
似乎很短的故事。
他嫉妒著自己的哥哥，嫉妒他為什麽不管怎樣都那麽開心，被罵也好，被打也罷，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都會露出笑容給他。
因為這種嫉妒，他經常陷害自己的哥哥，讓他被更多人討厭，人群漸漸疏離了鄭野，全部都跑到了鄭青這一方。
然而鄭野仍然是那樣傻傻的，即使知道自己是故意的，但每次見到自己的時候仍然在笑，仿佛除了微笑，他就什麽都不會了一樣。
他本以為，他不會有別的情緒。
但是那一次，他卻在後山看到他在哭。
似乎是跌倒了，膝蓋都破了，他一個人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但察覺到有人來了後，立即就收起了眼淚，回過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
明明前一刻還是在哭，可是這一刻卻笑了起來。
這樣的他讓鄭青覺得十分奇怪。
而那一天之後，鄭野仿佛下定了決心，離開了家。
等他走了之後，鄭青才發現做什麽都沒有了樂趣，仿佛靈魂被硬生生的抽走了一半。
這大概就是雙生兒的樣子吧，兩個人若是分離，就不再是一個整體，於是就好像少了一搬似的。
於是，他每天都等著鄭野回來。
一天，又一天。
等到了自己的家的家道中落，等到了周圍的人都散去了，等到了爹開始虐待起來娘和自己。
其實他沒有什麽感覺的，即使被虐待仿佛疼痛也隻是一半而已。
於是，他就想著能不能見到鄭野最後一麵，這樣繼續等下去。
知道爹拿起了刀劈向娘，又劈向自己。
那瞬間，他突然覺得豁然了，即使沒有等到鄭野，似乎也沒那麽重要了。
但是最終倒在血泊裏的卻是自己的爹。
他看到許久不見的哥哥回過頭，眼神空洞的對他微笑。
他知道鄭野有多喜歡自己的爹娘，甚至隻因為他們給他的一個微笑，而欣喜不已。
然而現在卻為了他，親手斬斷了那一切。
鄭青隨著鄭野上了山，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哥哥其實隻是在離家不遠的地方落草為寇罷了……
故事到這裏，似乎告一段落了，鄭青似乎極其高興的笑了起來，近乎瘋狂：“我一直在羨慕他，羨慕他的一切，所以他就比我早死了。丟下我一個人，在沒有他的世界裏。他憑什麽去替我擋那一刀呢？他憑什麽那麽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