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交易
果然，當天晚上紀呈安下班的時候，盛華的門口已經有車子在等候。司機就是老爺子身邊的一個得利的助手叫莊林，也是年紀大了一些，但是心思還很活泛，所以紀呈安他們倒是都願意叫個一聲叔叔。
“呈安。”莊林從車子上走了下來，身姿依舊筆挺，鬢角的頭發雖然已經花白，但是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淩厲，而且這種淩厲是被深藏在和藹下麵的，大概也是因為年歲的關係。
紀呈安叫出一頓，眼中浮現了一絲驚喜，“莊叔，居然是您。”
這話一出口，莊林就很是責備的看了紀呈安一眼，“這話就說錯了。”
紀呈安毫不在意的聳肩，俏皮的眨眨眼。這話確實是說錯了，紀呈安這話一出口就算是傻瓜都知道這人是已經知道紀老爺子要找他了，而以現在紀老爺子的狀態來看，並不算是什麽好事。
說白了，這時候的紀老爺子就是古時候老了卻不願意退位的皇帝，戒心一等一的重。
莊林因為自身的原因不能生育，所以對這些紀家的後輩都很優待。
也就是說在他眼中紀呈安和紀連瑾其實沒有多大的差別的，但是人心都是偏的，紀呈安從小就一直長在他的身邊，而紀連瑾回紀家的時候已經算是年紀大的了，所以莊林心裏自然是偏愛紀呈安的多一點。
“胡鬧，老爺子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後遇上這些事情的時候記得多張一個心眼，是在不行也要跟著紀連瑾學學，別成天的就憑著腦袋一熱就擼袖子上幹。”
莊林瞧著紀呈安的神色麵色一淩，生怕紀呈安不懂揣摩紀老爺子的心思，最後吃虧。
紀呈安自然不生氣，難得孩子氣的推搡著把莊林揣到了副駕駛上麵，自己跑駕駛的位子上去了。莊林哭笑不得的笑罵，“胡鬧。”
暗下點火按鈕，紀呈安轉頭，眸子一彎，“這不是很久都有碰到莊叔的專屬座駕了麽，難得的一回當然要過過手癮。”
莊林麵上還是苦笑不得，心裏卻聲熨帖。紀呈安手上的資金也是多了去了，怎麽的都也至於在意他這個小助理手上的一輛車子，這麽說著還不是想著能分擔一點，擔心的就是他開測車子累了。呈安這孩子，確實不錯。
一路上胡天侃地的就到了，路上的時候莊林幾次想要提醒紀呈安關於紀老爺子的事情，但是都被紀呈安岔開了話題。
到了紀家老宅的時候，莊林神色複雜的看著紀呈安，而紀呈安隻是笑笑就跟著引路的侍者離開了。
紀呈安為什麽會岔開話題，原因大概也就是擔心車上會有錄音之類的設施。
莊林眸子閃了閃，回頭的時候就把車子給拆了個一幹二淨，果然在排風口的下麵找到了小小的傳輸裝置，看樣子還是“直播”式的，莊林的麵色頓時冷了下去。
另一邊紀呈安也到了紀老爺子的書房，老爺子帶著老花鏡在畫畫，自從紀呈安接手盛華之後，紀老爺子就開始學畫了，說是修身養性。開始的時候還真是有那麽一點的作用，但是後來也就是純粹的愛好了。
紀呈安看見老爺子再畫騰空而起的巨龍，水墨之色很是濃重，提筆落筆之間渾然天成，霸氣的一塌糊塗……
如果這樣的情況出現在紀呈安這樣正在為事業奮鬥的身上，那可以說是鋒芒畢露，但是如果是落在本該休養生息的老爺子身上，就有些過了。
“爺爺的龍很是穩重。”
紀呈安仔細的看著老爺子案板上的話，這樣的說了一句，結合上真誠的麵孔，透亮的眸子，看上去還真是這麽一回事。
紀老爺子一直以修身養性為傲，自以為已經很讓著後代出頭了，聽著紀呈安這麽說，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不過想著自己讓紀呈安過來的原因，紀老爺子的眸光閃了閃，這是為了呈安好，可不是在打壓後輩，“爺爺豈不是就像這龍，日後總是你們的後盾。”
話裏話外倒是極致的慈祥，可是這模樣也是演出來的。不過紀呈安並不在意就是了，不論如何麵前的人是他的爺爺，隻是這一條也就足夠了。
因為他是爺爺，所以紀呈安甘願帶著朱九兒到家宴上，隻是為了博君一笑。
畢竟，老小、老小，老了之後就像小孩一樣的稚嫩。
“爺爺可不是龍。”紀呈安笑了笑，老爺子聽到這話，麵皮就是僵了僵，“爺爺是山，隻有山才能高瞻遠矚，夯實整個紀家的地位。”
紀老爺子頓時哈哈一下，“山？日後再去學一學畫山。”
山，紀老爺子本來就會畫的，而他畫出來的山，總是有一種飄忽的感覺，正常的山都會穩重，但是他的山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塌。
而紀老爺子這樣的山也曾經被幾個美術大師褒獎過，所以紀家沒有人不知道紀老爺子畫得一手好山水。
這時候說的要學一學“畫山”，自然是假的，但是想要重整紀家的權勢分配倒是真的。紀呈安眸光閃了閃，“爺爺現在的山就很好，山水平衡，數目不算茂盛。”
“哦？但是我瞅著先前有顆樹的樹冠似乎太大了，想要砍掉一些。”紀老爺子說的時候還是笑眯眯的，似乎其中真的什麽深意都沒有。
紀呈安無聲的笑了笑，走到老爺子的身邊提上了毛筆，在龍的上麵畫一個圈，“樹是離不開陽光的，既然陽光在了，那以後張多大也是它自己的本事了。若是有一天嫌棄了，不如就直接的斷掉他的水源和光照，自然不能生長。”
老爺子眯著眼睛，看著那一個黑乎乎的圈，忽然一巴掌呼紀呈安的腦門上去了，“老子畫了這麽長的時間畫出來的龍，居然就被你給毀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喜歡在老子的東西上亂畫。”
“……”紀呈安。
這轉折略清奇，紀呈安撇撇嘴，“您又一直不讓我過來，難得的過來一會還不許我亂來一趟麽？爺爺。”
“……乖。”紀老爺子神色複雜的摸了摸高出他兩頭的紀呈安，十分的費力，這乖孫子已經很久沒撒嬌了，難得的撒嬌一會，也是，咳咳咳，可以原諒的是不。
“……”紀呈安。
就這樣紀呈安走出了紀老爺子的書房，出來的時候又被紀夫人叫了過去，說是幹脆一起用餐。紀呈安想著江暖一個人窩巴在醫院裏頭，就有些不忍，但是想著紀夫人也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幹脆的就跟去了。
“呈安。”紀夫人的麵色有些難看，“老爺子怎麽說，為難你了嗎？”
紀呈安笑了笑，直接說了一些太陽、龍、山水之類的話，紀夫人本就有這方麵的底子，這時候紀呈安這麽一說倒是全部明白了過來，“你和紀老爺子做交易？”
紀夫人對老爺子不是很看得上眼，除開必要的場合，都是直接和外人一樣的稱呼老爺子的。但是她倒是很喜歡紀奶奶，對紀奶奶也是一直都是叫著媽媽或者母親這樣的。
紀呈安笑著點點頭，隻是一個空頭支票般的交易而已，但是能打消紀老爺子的疑心，這就夠了。
剩下的紀連瑾那邊的東西，還要徐徐圖之，畢竟紀連瑾的身後還有他爹，雖然他爹不待見他，但是畢竟他爹就他一個兒子……
紀夫人有些擔心紀呈安會吃虧，畢竟紀老爺子什麽人啊，這世界上敢和他做交易的人，當真是鳳毛麟角了。
而且紀老爺子畢竟年紀大，眼界寬，人越老越成精，紀夫人總覺得紀呈安沒準什麽時候就吃虧上當了。
想著想著的就忍不住問了句，“萬一反撲了呢？”
“不會。”紀呈安甚至都沒有思考，“媽，信我。”
看著兒子堅定的目光，紀夫人躁動的心緒瞬間安穩了下來，她輕輕地環住紀呈安的腰身，抱住了自家兒子，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小幸福，“兒子，媽記得你小時候總是一副嚴肅臉。見到誰來了，就顛顛的跑過去，往人家的膝蓋上一抱。”
紀呈安：“……”
紀夫人頓時笑了起來，“那時候你是人小鬼大啊，抱住膝蓋之後，要是不給你好東西，你還就不撒手。搞的最後來紀家的人都要帶上一些小玩意，就怕遇上你呢。”
看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自家親媽，紀呈安保持沉默。作為一個隨時隨地都能掀開你的老底的親媽，在他們掀你老底的時候，除了保持沉默，還是保持沉默，否則你會知道什麽叫多麽痛的領悟。
“看看現在，都比媽還高了，也不要媽操心了。”
紀夫人說的頗為感慨，眸光之中也帶上了星星點點的淚光。
紀呈安的心頓時的咯噔了一下，“嗯，兒子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
紀夫人歎了口氣，喃喃的說道，“以後還要娶妻生子，又是一個新家庭。”
兩人就坐在沙發上絮叨了很久，紀呈安也順著心的陪著紀夫人了。難得的回來一趟，感觸陪陪自家的親媽，也是不錯的，免得老人家惦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