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重逢
柳貌然路過柳清河桌前時，見桌上已經擺了半桌子菜，隨即皺了皺眉朝柳清河問到：“怎麽？吃上路飯嗎？”
上路飯其實就是斷頭飯，是死囚臨刑前吃的最後一餐，一般都會比較豐盛。
“呸呸呸，你胡說什麽呢？”柳清河聽了趕緊起身打斷柳貌然到：“我隻是餓了，所以多點了些。”
“嗬，也是。吃飽了好上路。”
“臭老頭你差不多行了，就點了幾個菜你至於這麽咒我嗎？”
柳貌然沒有回答，而是看著柳清河說到：“我們要出去一趟，你老實呆在客棧，不準亂跑。”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客棧。
一旁的張秋雲看著柳清河，裝作悲傷的說到：“你……，唉……，多吃些吧……”
“嘿！你個死老頭你唉什麽唉！？又沒花你的錢，你在那起什麽哄？”
張秋雲哈哈一笑，隨即也不再理柳清河，轉身便走出了客棧，隻留下柳清河咬牙切齒的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
“氣死我了！”柳清河重重拍了下桌子，引得周圍不少客人的驚覺。“看什麽看！”柳清河惡狠狠的嚷了一句，隨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喲？我當時誰呢？原來是你這個登徒子啊？”
聽到有人說話，柳清河疑惑的回頭看了看，隻見從客棧二樓走下一個身著綠衣的女子正看著自己說到。
“你誰啊你？”柳清河有些納悶眼前這人，但似乎有些麵熟。
那綠衣女子走到柳清河桌前看了看，沒有直接回答柳清河的話，而是問到：“點這麽多菜你吃的了嗎？”
“與你何關？小爺有錢，喜歡吃一半扔一半。”柳清河正在氣頭，加上眼前小丫頭敢管自己叫做登徒子，自己當然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看。
“怕糟蹋的是父母的錢吧？”那女子咯咯一笑，看著柳清河說到。
“你個小丫頭，我警告你離我遠點，小心我一會揍你！”柳清河伸出拳頭在那女子麵前晃了晃，威脅的意思不予言表。
“嗬。”那女子冷笑一聲，有些不屑的說到：“看來不光是登徒子，還是一個隻會欺負女人的敗類。”
“你叫誰敗類！”
“自然是你！難不成還是其他人？”
“你！”柳清河大怒，正想說些什麽，卻突然想起眼前這女子正是自己之前在義興郡附近救下的人，隨即說到：“哦！我想來了，你是那日被匪徒打劫的人！叫綠什麽來著？綠衣？”
“是綠綺！你什麽腦子？”
這人正是那蒙麵女子的丫環綠綺，此時看著柳清河的樣子皺了皺眉說到：“說到匪徒，我現在倒是很懷疑你和他們就是一夥的。”
“我不記得我曾得罪過你啊，幹嘛一直針對我？再說我也根本就不是和那群人一夥的。”柳清河回憶著那日的情形，有些不解的問到。
自從那日救下她們的時候，綠綺就對自己冷嘲熱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地方才會這樣。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出手相助還不是為了接近我家小姐？我奉勸你不要庸人自擾，我家小姐已經有中意之人了。”
“你家小姐？”柳清河納悶的問到：“我哪知道你家小姐是誰？況且那日還遮著麵。我也看不清相貌啊。”
“嘁，少給我裝糊塗。”綠綺不屑的說到：“追求我家小姐的人能從建康排到會稽，就憑你這樣子估計下下輩子都沒有機會。”
聽綠綺這麽一說，柳清河想起那日車夫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隨即問到：“你家小姐就是那個賣藝不賣身的江南第一名妓——海棠？”
“還說不知道，看來都很清楚嘛。”綠綺眼中有些戲虐的說到：“不知這位公子還喜歡哪位姐姐？我認識不少人，回頭給你介紹介紹，你就不要再糾纏我家小姐了。”
“介紹什麽介紹，我就算知道你家小姐是海棠，也壓根是第一次遇見，哪裏來的糾纏？”
“我不管！隻要你不出現在我家小姐麵前，你愛幹嘛幹嘛！”
其實綠綺對柳清河的敵意主要來自那日他竟碰到自家小姐的手。綠綺雖說是海棠的丫環，但兩人從小便一起長大、形影不離，綠綺也將海棠視為天底下最完美的女子。
可眼前這人竟然心懷不軌的碰了小姐的手，這讓綠綺非常不爽。就算是無意的，可就連阮公子都沒有這等待遇，憑什麽便宜了一個毛頭小子？
聽了綠綺的話，柳清河也氣不打一出來，隨即冷笑著說到：“正合我意！小爺我見過的女子多了去了，也不差那什麽海棠一個！”
聽柳清河竟然敢把自家小姐和那些庸脂俗粉一起比較，還將她稱為“那什麽”。綠綺瞬間火冒三丈，正欲發火卻聽到有人著急的向自己喊到：“不好了，小姐……小姐出事了！”……
……
柳貌然離開客棧便直奔玄甲門而去，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方勉商議此事，所以也不再耽擱。可沒走多遠就看到阿福領著一人走了過來，仔細一看那人竟是嚴睿！
“臭小子……”柳貌然嘴上輕罵一聲，但心裏卻長舒一口氣，看來自己這段時間的奔波總算是沒有白費。
“父親，孩兒回來了。”嚴睿看到柳貌然的樣子鼻頭有些發酸，連忙彎腰行禮說到。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柳貌然隻覺眼角有些絲潤，連忙岔開話題說到：“回過玄甲門了嗎？”
“還沒有，我這也是才到。想著先去您那報聲平安再回玄甲門。”
柳貌然點了點頭說到：“看來也巧，正好在這遇見了。你便和我一起去見見你們掌門吧，路上順便和我說說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
“是。”嚴睿恭恭敬敬的的應了一聲，他以為柳貌然隻是帶自己去見一下掌門通個氣而已，也就沒有多想，隨即便跟在柳貌然身邊向玄甲門走去。
阿福知道現在不是打擾他們二人的時候，便先行回了客棧，畢竟還有個小少爺不知道這個好消息。
在去往玄甲門的路上，嚴睿簡單的說了下他這段時間的遭遇。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幾次意外都化險為夷，但也讓柳貌然為他捏了把冷汗。
“父親，還有一事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此時嚴睿已和柳貌然走進了玄甲門，但由於是上課時間，並沒有什麽人注意到嚴睿。
“怎麽了？”柳貌然疑惑的問到。
“之前聚義幫被江東四煞劫的貨物，現在在我手上。”其實嚴睿現在並不確定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聚義幫的，但也隻能先如此說到。
“哦？”柳貌然挑了挑眉，看了看嚴睿問到：“裏麵有何物？”
“錢，應該是官府剛剛鑄造出的新錢，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木盒。”關於木盒這件事，嚴睿可以向天下所有人隱瞞，卻唯獨不想對柳貌然如此。
柳貌然有些吃驚，怎麽現在又有事情和錢扯上了關係？還和聚義幫有關？但隨即卻又想到一個問題，官府的錢為什麽是聚義幫來運送？
“這錢是怎麽回事？”柳貌然疑惑的向嚴睿問到，似乎並不關心木盒的問題。
嚴睿簡單的將之前對孫有禮和吳有智二人說的話又複述了一遍。當然有些事情比如這批貨物有關的人員嚴睿並不清楚，所以和柳貌然說的時候還是以自己的推測為主。
但即便如此，還是讓柳貌然覺得這件事或許和杜長青勾結侯靖有關，隨即也加快了腳步，他現在要盡快找到方勉商議此事。
假如侯靖當真要謀反，那可真不是什麽小事。如今丞相專權，在朝中可以說是一手遮天，他要是真鬧什麽亂子的話，怕是整個大梁都不得安寧。
而柳貌然之所以要找到方勉，除了要告訴他這事以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眼下在朝中還能和侯靖掰掰手腕的也隻有方勉一人了。
方勉除了是玄甲門掌門外，還是過世太子的老師，同時任吏部尚書，在朝中威望頗高。不少看不慣侯靖的官員都自發的站在了方勉這邊。
倒是方勉似乎並不願意看到黨派之爭而引起朝中動蕩，索性就躲在了這玄甲門中。每日看看書養養花，日子過得倒也悠閑，隻是實在苦了那些想要扳倒侯靖的大臣們。
“喲，你回來了？”張秋雲此時正準備出門，恰好看到了柳貌然和嚴睿二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隨即高興的說到：“怎麽樣？人沒事吧？”
“哼，有事你還能見到他？”柳貌然冷哼一聲說到，讓一旁的嚴睿有些尷尬。他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己父親今日來這是找掌門興師問罪的。
“一切安好，多謝掌門掛念。”嚴睿恭敬的說到，希望能先轉移下方勉的注意力。
“那就好，先進屋說吧。”方勉笑著說到，隨即又打開房門讓二人走了進去。
走進房內，還是和之前一樣亂七八糟，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張秋雲見狀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連忙去收拾椅子上的書，同時還不忘說到：“書有點多，實在沒地方擺，見笑了。”
“行了，我今日不是來找你寒暄的。”柳貌然不耐煩說到：“我有別的事找你。”
聽了這話不光是方勉，就連嚴睿都有些疑惑，父親還能有什麽別的事找掌門？
“嚴睿，你先將你之前有關聚義幫的事情說與他聽。”柳貌然淡淡的說到，同時將椅子上的書拿起來放到桌上，自己倒先坐了下來。
“額……是。”嚴睿也不知道柳貌然為何要讓自己把這些事告訴掌門，但此時也不好細問。隻能又再次說了一遍自己之前的推測，不過有關木盒的事情當然隱瞞了下來。
“哦，是這樣啊。”方勉聽了嚴睿的話，笑著點了點頭說到：“不錯，僅能從幾枚銅錢就推斷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孺子可教。”
嚴睿客氣的笑了笑，正想再說什麽卻聽柳貌然說到：“行了嚴睿，你暫且在屋外等我，我有事找你們掌門商量。”
看來掌門和父親早就已經認識了，而且關係還不錯，不然不可能有什麽事是要避開自己私底下商量的。
想到這嚴睿點了點頭，隨即走了出去並將房門關好，自己則在房外找了處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坐了下來。現在嚴睿還不想讓太多人注意到自己，畢竟侯昊和杜青離自己並不遠。
房內的柳貌然也不再多說廢話，將之前自己和張秋雲的推測又告訴了方勉，隨即安靜下來等著他的回答。
“侯靖是不是真要謀反還不得而知，但你說的這些事我都知道。”方勉還是笑意依舊，似乎這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你就沒有一點點擔憂？如果侯靖真要謀反怎麽辦？”柳貌然有些不解的問到，他實在想不通為何都到了這個時候方勉還能泰然自若。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況且這些事還沒有定論，你著急又有什麽用？”
“那剛才嚴睿說的那些錢呢？會不會就是侯靖派人私鑄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杜長生是不是勾結侯靖又能怎樣？反正問題的關鍵隻有一個，那便是侯靖是不是要謀反。”說到這方勉頓了頓又道：“你可以放心，如果侯靖真的想要謀反，那我必定會是第一個跳出來阻止他的人。”
“可是……”
“放心吧，你來之前我就已經派人去調查了，相信很快便會有答案。”方勉收起了笑容，意味深長的說到。
“希望你能有所收獲。走了，不用送！”聽了方勉的話，柳貌然心中以然有底。
其實也正如方勉說的，隻要捏住侯靖是不是要謀反這處七寸，那其他的事情冷眼旁觀便是，又何必要調查個水落石出？反正隻要是謀反有關，那最後也自然還會匯聚到侯靖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