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憤怒
杜青死了,這是場上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不光是張秋雲、柳貌然等人,就連遠處的玄冥眾人也有些麵麵相覷。
此時站在擂台中央的裁判也有些不知所措,杜青偷襲柳清河在先,卻失手誤傷了自己,接下來可如何是好?隻得抬眼向擂台邊的洛寒看去。
洛寒雖說掛著少樓主的稱號,但畢竟年紀輕輕,平常更喜歡的是專研武學,對處理這種事毫無經驗,一時也有些慌亂,隻得連忙跑到其他樓內弟子身旁,讓其去通知長輩過來。
武林新秀大會主旨在於相互切磋共進,雖說刀劍無眼,但從開幕至今並沒有出現傷重致死的情況,哪怕放到前幾屆也是寥寥無幾,這也是眾人慌神的原因。
如果是柳清河下手過重,裁判可以按照情況是否惡劣,直接宣布取消其資格,接下來便是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知星樓也不再加以幹涉。
可情況既非如此,台下這麽多觀眾也看的清清楚楚,加上現在死的人是杜青,雖說咎由自取,但知星樓眾人又如何不知他是影閣的人?而且還是杜門門主的兒子,眼下就需要一個妥善的處理方式,以免引起“雙絕”之間的不愉快。
但另一邊,杜長生可沒這麽想,他畢竟是一門之主,此時內心雖說極其悲痛,但還是穩住情緒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一旁的侯望拱手道:“侯公子,我想先下去看看……”
“這是自然,我陪您一起去吧。”侯望看著杜長生的神情有些惋惜的說到。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是。”杜長生閃過一絲落寞,他怕真到場內看到自己兒子的屍體繃不住,倒讓一個後生晚輩看了笑話。
杜長生說完便轉身離去,並沒有給侯望再多說話的機會,看著杜長生離去的背影,侯望衝著閣樓的一處角落揮了揮手,隨即一個青年連忙走了過來。
“去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侯望平淡的衝那青年說到,而那人也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侯昊。
侯昊一直和隨從坐在一起,以致杜長生壓根就沒有發現,不過這也並非刻意隱瞞,而是在侯望身邊,侯昊的地位就如同那些下人一般,此行將他帶在身邊,也是想著保不齊有什麽事需要他。
杜青死了,侯昊心裏一時也有些不是滋味,但在侯望麵前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便趕忙遠遠的跟在杜長生身後。
在侯家,除了自己的父親侯靖以外,侯昊也不敢得罪這個哥哥,他明白兩人在侯家的地位是天差地別,生怕哪件事做的不好惹怒侯望,難免惹火燒身。
看著二人一前一後離去,侯望慢慢捧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隨後眼睛又瞟向了擂台,隻是看的人並非是杜青,而是另一邊的柳清河……
“師傅,您看這……”
此時的洛寒吩咐完樓內弟子,又快步來到張秋雲身邊問到,杜青畢竟是影閣的少門主,眼下出了這種事還是要趕緊過來看看師傅有沒有什麽要吩咐的。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雖說這種意外大家都不希望看到,但清河最後並沒有碰到杜青,而且是他偷襲在先,這點大家都看的很清楚。”張秋雲聲音很是平淡,似乎這件事和柳清河完全沒有關係。
“這是自然。”洛寒連連點頭說到:“可死的是影閣門主杜長生的兒子,還是要務必小心。”
張秋雲還沒說話,一旁的柳貌然似乎有些不樂意了,不屑的說到:“影閣又能怎樣?還能無法無天?他兒子偷襲不成反倒喪命,清河那會就沒碰到過他,和我兒子有什麽關係?我們為什麽要小心?”
洛寒聽了柳貌然這話勉強一笑,隻能認為是柳貌然不知道影閣的能耐有多大,那可是和知星樓起名的三絕之一!
一旁的張秋雲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他倒是被柳貌然的話給逗樂了,但眼下又不是調侃的時候,隻能看著洛寒說到:“我們自會小心,老夫雖說年事已高,但功夫可沒落下。”
張秋雲這話的意思很明顯,該小心我們自會小心,但若是影閣玩陰的,也能讓其吃不了兜著走。
洛寒知道張秋雲的功夫可著實不弱,如果有個“武林老年大會”,張秋雲也是奪冠的熱門人選。但還有他不知道的,便是張秋雲年輕的時候在影閣也是數一數二的頂尖殺手,裏麵的行事作風他在熟悉不過。
“如此最好。”洛寒聽到張秋雲的話心裏不知怎得也鬆了一口氣,他相信自己師傅的能耐便也再廢話,恰好看到杜長生從閣樓走了出來,寒暄了幾句便拜別了眾人回到擂台上。
此時的柳清河正坐在擂台上的一個角落,由於事出突然裁判讓其暫且不要離開這裏,等到樓內主事前來再做安排。
本來一場切磋讓自己累的夠嗆,柳清河便索性坐在了地上,看似麵無表情,但內心還是有些發慌,之前還和自己邊打邊懟的杜青,此時已經成了一具屍體,這可讓柳清河完全沒有想到。
洛寒一到擂台就看到柳清河的表情,正想上去安慰,卻被杜長生叫住道:“少樓主,請留步。”
杜長生和洛寒並無深交,所以沒有用“賢侄”之類的稱呼,但礙於洛寒的身份,還是尊稱了聲“少樓主”。
“杜門主,請節哀。”聽到杜長生在叫自己,洛寒連忙停住腳步,衝著對方抱拳行禮道。
杜長生麵色鐵青,雖說極力在克製,但明眼人都知道他現在已經憤怒到極點,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
“少樓主,吾兒現在死了,你們可有解決辦法?”杜長生深呼吸了一口氣,冷冷的說到。
“說來懺愧,在下很少涉及樓中事務,眼下出了這種事一時也亂了方寸,現在隻能等長輩前來再做打算。”洛寒帶著一臉的歉意說到,卻見杜長生輕輕點了點頭,看來並沒有在意。
“我倒是有個辦法。”杜長生看了眼柳清河,隨後伸出一隻手指著他慢慢說到:“把他交給我。”
這話不光是洛寒,就連稍遠的柳清河都聽的清清楚楚,一時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
“杜門主,這怕是不符合規矩吧。”洛寒看著杜長生苦笑了一下,慌忙說到。
“我敬你是知星樓的少樓主才會提前和你打聲招呼。”杜長生看了一眼杜青的屍體,慢慢說到:“而且我現在是知會你,不是和你商量。”
杜長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也已經緊緊握拳,看來是快要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了。
“杜門主您先息怒,要不等我樓內長輩到了再做商議如何?”洛寒繼續陪笑安慰到,他當然不能把柳清河交給杜長生,現在說這些都是緩兵之計。
隨著場邊圍觀的群眾都被知星樓的弟子遣散,擂台邊現在隻剩張秋雲、侯望等兩撥人,他們是柳清河和杜青的親友,自然不會離去。
但除了他們之外,剛剛假裝離開的玄冥眾人,此時又悄悄的出現在擂台周邊觀察著場上的形勢,此時還沒有人發現他們。
“哼,別以為我隻是個門主你就能在這拖延時間,不妨告訴你,這小子的人頭今天我要定了!”杜長生以為洛寒是想拿身份壓自己,有些不屑的說到。
按理說知星樓少樓主的身份自然是比影閣門主的身份高上一籌,不過杜長生的話隻說對了一半,洛寒確實是想拖延時間等樓內長輩到來,同時肯定是要保住柳清河,但從未有用身份威壓別人的打算,況且他也沒覺得知星樓少樓主的身份有什麽尊貴之處。
聽了杜長生的話,洛寒的臉色也有些難看,正欲拒絕他的要求,卻聽到一聲大笑,隨即回頭望去,正是張秋雲、柳貌然等人走了過來。
“笑話!有老夫在這誰敢說拿我徒弟的人頭!?”
張秋雲說這話的時候還順帶掃了一眼杜長生身後的幾個隨從,一副唯我獨尊的口氣,讓他們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你又是何人?”杜長生有些疑惑,現在場內的眾人都知道自己是影閣門主,卻還有人能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頓時大怒到:“你覺得你能擋的住我?”
張秋雲雖說早年間也在影閣呆過,但杜長生並不認識他,除了杜門加入影閣時間稍晚,那時的張秋雲已經漸漸淡出影閣的原因外,還有就是杜門畢竟隻是外門,內門的人事架構不知道也很正常。
“試試?”張秋雲看著杜長生不屑的說到,在他眼裏這個門主的身份就是個虛銜,不光是身份,也是功夫。
聽了張秋雲的話,杜長生身形一閃竟直奔柳清河而去,如果了解的就知道他使的正是陰陽遊身訣的陰訣,隻是速度比杜青快了不止一倍,其中帶著的殺氣更是讓人心驚膽戰。
此時遠處的嚴睿見杜長生動了,正欲衝上擂台,卻被一旁的楊武死死按住。
“楊大哥!你放開我!”嚴睿雖說強壓了說話的聲音,但還是能聽出他口氣中的焦急。
“老大說過沒有涉及到朝廷就不能動!你是兵就要服從命令!”楊武此時也有些惱火,瞪著嚴睿說到:“而且你兄弟不會有礙,你自己看!”
嚴睿聽聞連忙又扭頭看去,卻是已經衝到柳清河身前的杜長生竟被張秋雲僅用一掌給擋住,兩人並沒有直接接觸,但之間的空氣卻有些模糊,看來是在比拚內力。
望著身前的張秋雲,柳清河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剛才杜長生直直的朝自己而來,柳清河看的很清楚,正欲站起身來招架,卻發現自己和對方相比時間彷佛停滯住了一般,腰還沒挺直杜長生就已經到了。
“好快!”柳清河心中驚歎一聲,而另一邊的杜長生也是極其震驚,當然他驚的人是張秋雲,相比之下,自己離那小子可是更近,而且還是率先而動,他竟然還能擋住自己,難不成這老頭的輕功還要在自己之上?
杜長生的功夫放在同齡人中其實算不上頂尖,但也絕非什麽普通之輩,一身影閣的功夫也算大成,可眼下自己最自負的輕功竟然輸了。
此時的杜長生額頭已是青筋凸起,看來以然用了全力,但還是再難向前哪怕半步。很明顯,不光是輕功,就連內力自己也絕非眼前這人的對手,
“你是誰?報上名來。”杜長生見占不到什麽便宜,隨即收功先後退了幾步問到,同時大腦飛速的運轉著,想著眼前這高手究竟是何方神聖。
“山野村夫,不提也罷。”張秋雲看著杜長生冷淡的說到,看來並不打算告訴對方自己是誰。其實也難怪,張秋雲淡出江湖已久,平日都是靠做些“小生意”為活路,不知道他也正常。
眼下杜長生犯了難,一時不知是進是退。進,自己並非這人對手,強行出手恐自取其辱;退,青兒的屍身尚未涼透,自己怎能就此罷休?
情急之中似乎想到了什麽,杜長生扭過頭去看著閣樓中的侯望,想向其尋求些幫助。而此時的侯望也饒有興致的看著擂台上的一舉一動,一下子出現兩個有意思的人,竟然讓他忘了杜青身亡的事情。
看到杜長生求助的眼神,侯望這才反應過來,隨即點了點頭並招呼來身後的一個中年男子和他耳語了幾句。
中年男子聽了侯望的話便走下閣樓,杜長生一看來人並非侯望倒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眼下自己已經和侯丞相達成了某種“協議”,如果這個時候侯望出麵難免讓人多想。
柳清河等人並不知道閣樓上的青年是誰,但躲在暗處的玄冥眾人又如何不知?而走出來的中年男子也來頭不小,乃是兵部郎中,看來侯望是打算借他之口來處理此事。
不過這些彭堯並不在意,誰來處理、如何處理和他沒有什麽關係,但侯望和杜長生坐在一塊不就證實了之前的種種猜測?而此時的彭堯心中竟莫名的感到了恐慌,這大梁,怕是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