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節 次大陸情報
對情報的重視，是朱祁鈺能夠百戰百勝的一個重要原因，當然，《孫子兵法》中也早就說過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在積極調動艦隊封鎖紅夷港口，切斷紅夷航線的時候，朱祁鈺還安排人員，加緊收集大陸方向的情報，並且根據所獲得的情報對明軍的戰略部署做出調整。
??朱祁鈺手裏有兩套情報班子，其中李天正，宇文冥蒼等南洋華僑提供的情報係繞起到了主要的作用，畢竟這些南洋對西洋地區的情況最為了解，特別是一些經常走南闖北的商人，以及探險家對西洋各國的風俗文化遠比明軍知道得多。另外，朱祁鈺自己帶來的一批近衛軍情報人員起到了骨幹作用。早在東征作戰期間，朱祁鈺就開始著手組建軍事情報機構，在他南征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以錫蘭島為基地，明帝國的情報係繞開始全麵啟動，不到一個月之內，數條重要的情報送了回來。當朱祁鈺對西洋地區的情況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後，他召開了一次重要的軍事會議，而這也最終決定了明軍的下一步作戰行動。
??顧成林在接到命令之後就把艦隊的指揮任務交給了副手龍四海，自己則搭乘一艘快速戰艦發揮了科蘭巴。而當他趕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在碼頭上等候的侍衛團軍官立即就帶著他去見皇帝了。
??“坐吧！”朱祁鈺在書房接見了顧成林。“最後一批將領大概明天才能趕到，你一路上辛苦了吧？”
??“陛下客氣了！”顧成林在朱祁鈺麵前仍然顯得很是禮貌客氣，即使朱祁鈺經常不把自己的皇帝身份當作一回事，不過下麵的人卻不能不把皇帝不當作一回事。
??“這次，招你們回來，是有幾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與你們商量！”朱祁鈺長出了口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陛下……”顧成林微微地皺了下眉毛，“陛下說的是大陸方麵的情況？”
??朱祁鈺點了點頭，苦笑了一下，說道：“先吃飯吧。等下我們慢慢聊！”
??與皇帝一同吃飯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朱祁鈺在領兵征戰的時候，經常與普通將領，軍官一起吃飯。飯桌上，顧成林幾次想開口，不過見到朱祁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他就把話吞了下去。這頓飯，氣氛有點壓抑，朱祁鈺隻草草地吃了點東西就放下了筷子，顧成林也不敢多耽擱時間，隨後兩人回到了書房。
??金英把茶水送進來之後，就輕步退了出去。朱祁鈺端起茶杯，沉思了一下，又放下了茶杯。他終於開口了。“顧成林，你這段時間在海外作戰，應該聽到了一些消息吧？”
??顧成林一驚，也放下了茶杯，說道：“陛下問的可是大陸上那些國家？”
??朱祁鈺長出了口氣，苦笑著點了點頭。“之前，我們已經判斷出。歐羅巴的紅夷國家與帖木爾帝國聯合起來向我們發動進攻，不過，我們仍然低估了紅夷的手段。我們在西北方向上對付帖木爾帝國的時候，次大陸上一個強大的國家正在崛起，短短幾年時間之內，一個新的帝國在次大陸上誕生，我們卻沒有一點消息！”朱祁鈺咬了咬牙，看了顧成林一眼。“這是嚴重的失誤，是我們在情報方麵非常嚴重的失誤！”
??顧成林沒有開口，他也早就從一些俘獲的漁夫那裏得到了消息，原本次大陸上的國家是四分五裂的，自從圖格魯克王朝瓦解之後，整個次大陸地區陷入了混戰時期。後來，蒙古人入侵，建立起了帖木爾帝國，更是加重了該地區的混亂局麵。不過，所謂大亂之後必有大治，在分裂了上百年之後，一個龐大的暗流正在形成，如果沒有外來因素的幹擾的話，這股暗流要想成為急流，那還得花上一段很長的時間來蓄積力量，也許還得用上一百年。不過，明朝的崛起，西方大航海時代的提前到來，這些，都從外界刺激了這股暗流，刺激了次大陸這個地區重新獲得統一的動力，一個新興的帝國出現了！
??這就是莫臥兒帝國，一個在完全進入資本主義階段之前，次大陸上最後一個封建王朝，封建帝國！同時，這也是一個龐大的帝國，雖然，從實力上來講，她比明帝國，乃至西方的一些新興國家都差了很多，不過，對眼前的明帝國西征大軍來說，這絕對是一個龐大的帝國，一個難以迅速戰勝的帝國！
??這就是朱祁鈺頭痛的原因，在他的認識中，莫臥兒帝國的出現是一百多年之後的事情，而且大明與次大陸地區的國家一直有所來往，雖然在宣宗宣布禁海令之後，明帝國與外界的往來已經減少了很多，不過短短幾十年時間之內，一個龐大的帝國就在次大陸上誕生，而且直接威脅到了明帝國的利益，這讓朱祁鈺非常頭痛。
??兩人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顧成林打破了沉默。“陛下，莫臥兒帝國雖然強大，不過並不是不可戰勝的。我也了解到了一些情況。自從帖木爾帝國走下坡路之後，莫臥兒帝國就從恒河上遊的一個小城邦國開始發展，到今天，也就幾十年的曆史，而且領土麵積擴大了數百倍。表麵上看，這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可是一個國家，能在幾十年時間之內將新占領的這麽多地區控製住嗎？另外，莫臥兒帝國是依靠西方紅夷國家的才能將帖木爾帝國的勢力趕出次大陸地區的，而西方國家可能全力莫臥兒帝國嗎？我相信，莫臥兒帝國對我們來說是個挑戰。但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
??朱祁鈺看了顧成林一眼，嘴角向上翹了一下。“對，朕也相信這一點，而且前日，朕已經派人給於謙送了封信回去，讓他立即組織兩個軍的兵力加入西征大軍！”
??顧成林一愣。“陛下，你準備在次大陸上發動大規模地麵戰爭？”
??朱祁鈺站了起來，走到那副五洲四海圖前，看了好一陣，他才說道：“這次西征的主要目的有兩個。一是打開同往大西洋的海上航線，為今後的遠征大軍建立據點。二是獲取西洋的市場，推動國內工業與商業的發展，並且獲取到更多的資源！現在，大陸的幾個主要港口都在敵人的控製之中，而要打開西洋這個市場，沒有地麵戰爭是不可能的。以我軍現在的力量來看。奪取製海權不是問題，可是要想在短時間內奪取港口，建立據點，並且迫使莫臥兒帝國向我們開放門戶，那就差得太遠了。陸戰隊的戰鬥力雖然強悍，不過畢竟不是正規的地麵部隊，特別欠缺騎兵，如果沒有陸軍正規部隊的，我們打不贏這場戰爭！”
??“可是……”顧成林走了過去，他的目光在地圖上掃過之後，說道，“如果打大規模地麵戰爭的話，我們的後勤保障將麵臨嚴峻的考驗！”
??“對，這點朕很清楚，不過，麻煩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麽大！”朱祁鈺用木棍在地圖上指點了幾下，“消息送回去，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就算於謙立即派遣部隊過來，那也得等到半年之後，我們才能在次大陸發動大規模的地麵作戰行動。半年之後，錫蘭島將迎來第二次糧食收獲，加上南洋地區，以及白古王國等國家的供給，糧食不是問題。而彈藥方麵，我們可以先將儲備在南洋各據點的彈藥送到這邊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半年之後，主力軍團到達的時候，我們將至少擁有可以持續作戰半年以上的彈藥物資！”
??顧成林沉默了下來，他知道這個計劃有問題，可是見到朱祁鈺這麽激動，一時也不好把問題挑明了。在西征作戰初期，朱祁鈺訂下的戰略方針是盡量避免大規模地麵戰爭，通過奪取製海權，控製海上通道的手段來打垮紅夷。因此，西征大軍並沒有做好進行大規模地麵作戰的準備工作，即使有兩個陸戰隊軍隨同艦隊作戰，不過其任務也隻是發動有限地，針對奪取港口城市的登陸作戰而已。如果將戰爭規模全麵擴大的話，明軍有可能用數萬，即使是十多萬兵力在次大陸上戰爭那些已經根深蒂固，且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國家嗎？
??朱祁鈺一眼就看出了顧成林的擔憂，他拍了下顧成林的肩膀，說道：“不用擔心，朕也是在仔細地考慮過所有的問題之後，才做出這個決定的！來，我們坐下說！”
??顧成林跟著朱祁鈺坐了下來，顯然，他的焦慮還沒有解除。
??“數百年前，我們就知道了西洋的存在，三寶太監次將帝國艦隊帶到了西洋，並且發現了西洋。現在，紅夷也是通過西洋向我們發動進攻的，那麽西洋重要嗎？”朱祁鈺看了顧成林一眼，壓了壓手，繼續說道，“西洋絕對重要，朕敢保證，在未來的數百年時間之內，西洋將是決定東方與西方兩個不同文明命運的海洋。設想一下，如果歐羅巴的那些國家控製了西洋的話，會是一個什麽結果？他們將擁有了更便利的條件，更迅捷的辦法向東前進，威脅到南洋地區，也威脅到了帝國的根基。相反，如果我們控製了西洋，那我們就控製了通往歐羅巴的大門。顧成林，你是海軍將領，相對來說，海軍的戰略性質遠比戰術性質強，海軍的行動，是直接的戰略行動，那麽，你對戰略的了解就要比那些陸軍將領強多了。你認為，西洋對我們來說重要嗎
??這次，顧成林沒有絲毫猶豫。“陛下，這是顯然的，我們必須要控製西洋，隻有控製了西洋，才能控製世界！”
??“問題就在這裏！”朱祁鈺長出了一口氣，“以往，我們一直認為可以輕鬆地控製西洋，打開這扇大門，現在看來，我們低估了這次遠征的難度，這是朕的過錯，也是朕的失誤。不過，我們並不是沒有機會改正這個錯誤。既然已經遇到了麻煩，那我們就不能回避麻煩，隻有戰勝了敵人，我們才能獲得更輝煌的勝利！”
??“可是……”顧成林皺了下眉毛，“如果我們向莫臥兒帝國開戰的話，獲得勝利的代價就太大了！”
??朱祁鈺笑了起來。“你以為，朕是要跟莫臥兒帝國打一場全麵戰爭？”
??顧成林沒有開口，他確實是這麽想的。以前，隻有海軍作戰，這隻能算是片麵戰爭，如果在次大陸上投入正規地麵部隊的話，那將毫無疑問地與莫臥兒帝國打一場全麵戰爭了！
??“要戰勝敵人，首先就得了解敵人！”朱祁鈺又站了起來，“顧成林，朕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麽莫臥兒帝國要例向歐羅巴的那些國家？”
??顧成林一愣，皺了下眉毛。
??“原因很簡單，他們要生存，要發展！”朱祁鈺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了起來，“當初，太祖皇帝起兵反抗暴元，也是為了生存，為了發展。任何國家所做的任何事情，其實都是為了生存與發展。帖木爾帝國控製次大陸上百年，莫臥兒帝國從一個小小的城邦國家發展起來，他們要生存，要發展，該怎麽辦？毫無疑問，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唯一的辦法就是尋求一個更強大的國家獲得幫助與。歐羅巴的那些國家正好利用了這一點，他們莫臥兒帝國，向莫臥兒帝國提供先進的火器，以此來打擊帖木爾帝國，並且協助莫臥兒帝國控製次大陸，他們好從中撈取好處。現在，明帝國成了他們的威脅，他們又再次聯合帖木爾帝國，幾乎糾集起了這一地區的所有力量來與我們作戰。那麽，你認為，莫臥兒帝國甘心做紅夷的炮灰嗎？”
??“‘炮灰’？”
??朱祁鈺點了點頭，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這個詞的意思，顧成林笑了起來，這個形容確實有點貼切。“顯然，莫臥兒帝國能在幾十年之內完成擴張與發展，這就足以證明他們的生存能力了。在新的選擇麵前，如果我們開出的價碼更高的話，莫臥兒帝國還會跟紅夷國家合作嗎？當然，拉攏敵人的辦法不僅僅是給他們好處，還要給他們教訓。我們一隻手裏拿著棍棒，另外一隻手裏拿著蘿卜，隻有棍棒夠硬，蘿卜夠甜，敵人才會認識到投靠我們的好處，以及與我們作對的結果是什麽！”
??顧成林笑了起來，這下，他徹底明白了朱祁鈺的意思。當然，他的思維也是很靈活的，很快就覺得皇帝的這番話很有深意！當然，要做到這些，並沒有那麽容易，而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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