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關係扭轉
蘇流暖懷孕的消息，馬上改變了病房裏的氣氛。本來病房是讓人心情沉重的地方，但是此時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希望和幸福的笑容。
蘇流暖自己自然是最開心的那一個，靜靜地站在那裏，滿眼都是將為人母的幸福。她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仍舊平坦的小腹，又覺得自己這動作太傻，訕訕地把手放了下去。
病房裏隻有莫東旭和莫家二老，莫奶奶也是生兒育女過的人，自然了解蘇流暖的心思。人的年紀越大，越是喜歡孩子。莫奶奶盼著莫家能夠四世同堂，盼了好多年，現在總算是實現了，所以看向蘇流暖的眼神，變得格外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莫奶奶總覺得，蘇流暖這肚子裏的孩子和她特別有緣分。雖然小家夥隻有一個多月，恐怕還是一團小小的胚胎，但老人家感覺到了靈魂的震顫。
看蘇流暖一直站著，莫奶奶不由說：“暖暖，有了身子的人可不能累著，老站著怎麽行？”她吩咐莫東旭說，“快快快，扶著你媳婦坐下休息一會兒啊。”
莫東旭聽了，也是連連點頭，馬上抓住蘇流暖的手臂，要扶著她往沙發上坐。但是莫奶奶把病床邊上坐著的莫爺爺推開，拍著那裏的空位說：“來，暖暖，坐奶奶這兒，讓我好好看看你，看看我的重孫子。”
蘇流暖隻好走過去，彎腰要坐，莫奶奶又揚聲說：“哎，坐下的時候不要急，慢慢坐下來，小心傷著孩子。”
“奶奶……”蘇流暖有些無奈，奶奶實在太緊張了，比莫東旭還要誇張，“奶奶你別這麽擔心，小孩子才一個多月。”
莫奶奶將臉一板，嗔怪說：“月份小的時候更嬌氣，更要一萬分的留心。”她把蘇流暖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她穿著件淺紫色毛衫，外麵套著駝色的羊絨大衣，下身卻穿著一條修身的牛仔褲。
莫奶奶看著那條牛仔褲，叮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隻知道愛美。這麽緊繃的褲子，怎麽能舒服呢？以前也就算了，現在有了寶寶，可不能大意了。女人懷孕容易浮腫，穿這種緊身的衣服會難受的。”
蘇流暖看到奶奶這麽緊張，自己也覺得尷尬。都說女人是一天的公主，十個月的皇後，看來現在剛剛懷孕一個月，是皇後生涯已經開始了嗎？
莫東旭看她神色尷尬，連忙出來打圓場：“奶奶別這麽擔心了，暖暖剛一個月，還沒這麽要緊的。”
莫奶奶非但不聽，反而怪罪到了孫子頭上：“我還沒說你呢！你這孩子也真是粗心，媳婦懷孕了都不知道。這是幸虧沒出什麽意外，不然……哼，可有你後悔的！”
蘇流暖忙說：“奶奶別怪他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莫奶奶又嗬嗬地笑了起來，“你們小兩口啊，感情也真是好。看到你們這樣和和美美的，我也放心了。”說著，又歎息了一聲，“咱們這一大家子，也就你們兩個讓我省心。看看其他那些人，都隻會氣我。”
“別想這個了。”莫爺爺說道，“正是大家最高興的時候，你怎麽又說起這些不高興的來？”
莫奶奶連忙收拾好情緒，笑著說：“對！對！現在難得高興，咱們都不提那些不開心的。”
看到奶奶這樣，一時歡喜一時傷感，像個小孩子似的，幸福的有些無措。莫東旭突然覺得心疼，他知道，奶奶這是太久沒有遇上高興的事了，所以現在才高興得有些慌張。
想想莫奶奶這一生，生養了三個孩子，可是莫淑海生死不明那麽多年，而莫世海也犧牲在了自己的崗位上。她作為一個母親，三個孩子中失去了兩個，可想而知，當時她有多麽難過。後來她是把所有的愛寄托到了兩個孫子身上，但這兩個孫子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也都沒有順從她。
雖然莫東旭從頭到尾，都沒覺得自己做錯過，但是想到奶奶，還是心有傷感。不過現在好了，看得出來，奶奶是真心接受了蘇流暖。而她也在這時候懷孕，讓奶奶更加喜歡她。從此以後，莫東旭再也不需要在至親和至愛之間糾結兩難了。
莫爺爺和莫東旭對視一眼，大概又是想到了同一處。莫奶奶突然說：“你們兩個大男人先出去，我和暖暖有話說。”
莫東旭望了一眼蘇流暖，一時猶豫著沒有動。莫奶奶又說：“出去吧，我有些私房話要告訴她，你們在場怎麽方便？”
蘇流暖也把他往外推，“奶奶叫你出去呢，放心吧。”
如今奶奶已經不再針對蘇流暖，莫東旭想一想，也就和爺爺出門去了。
爺孫兩人安排了一間休息室，坐下來說起奶奶的事。
莫東旭先開口說：“爺爺，我看姑姑和斯超的事，還是緩一緩再告訴奶奶吧。”
本來他們是打算借著莫奶奶高興，把這些事告訴她，讓她不至於太悲傷。但現在看到莫奶奶開心的樣子，他們又不忍心，馬上奪走奶奶來之不易的幸福。
莫爺爺也歎息著說：“好吧，再緩一緩……讓她，先高興幾天吧。”
這邊莫東旭和莫爺爺在休息間裏長籲短歎，可不知情的蘇流暖和莫奶奶卻是十分興奮。看著懷孕後的孫媳婦，莫奶奶越看越覺得順眼。一雙慈愛的眼睛盯著她的肚子，又慢慢轉向她的臉頰。
蘇流暖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頭說：“奶奶您別這麽看著我，才一個月。”
莫奶奶便歎息說：“女人懷孕不容易，我也是從你這個時候過來的。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覺得惡心嗎？吃東西還好？”
蘇流暖笑著說：“我這些天都和您在一起，我吃得好不好您還不知道啊？”
“哎哎哎，對，對的，你這些天都在照顧我。”莫奶奶搖頭說，“你看看我，也是高興得糊塗了，什麽都不記得。”話鋒一轉，說道，“醫院總歸不是什麽好地方，病毒什麽的比一般的地方要多。孕婦呢，現在又講究，聽說不能亂吃藥？你要是萬一在這裏傳染上什麽病毒，可怎麽辦呢？暖暖，要我說，你以後就別過來了。”
病房裏麵四壁潔白，映著莫奶奶銀白的頭發，和臉上的皺紋。
蘇流暖從小沒有爺爺奶奶疼愛，後來莫爺爺對她態度轉變，讓她受寵若驚，也體會到了家庭的溫暖。但莫爺爺畢竟是個男人，總不及同性之間親昵關切。現在莫奶奶拉著她的手，嘮叨些也許並不科學的關心，讓她從心底裏漫上一波一波的暖意來。
眼眶突然一熱，蘇流暖忙低下頭，但藏不住聲音裏的哽咽。她低聲說：“我問過醫生了，沒事的，我可以繼續在醫院照顧您。再說了，照顧您也不累的。”
的確算不上很累。
醫院這邊有護士，還有莫家請來的護工。基本上髒活累活都是她們幹，蘇流暖就是陪著老人家說說話散散步。而且莫奶奶體恤她，晚上很早就叫她去休息，還總要求做好吃的給她，哪裏就會累呢？
但莫奶奶說：“怎麽不累？不累還能暈倒麽？”
“這……”蘇流暖一時啞口無言，過了片刻才說，“孕婦是容易暈倒的，這和累不累沒多大的關係的。”
“你這孩子……”
“奶奶！”蘇流暖打斷了她，笑著說，“我真的沒有您想的那麽嬌氣，以前都是一個人生活，從上大學的時候開始，就自己打工賺學費了。後來工作了，更是什麽苦都吃過。嫁給東旭之後，我的生活已經安逸很多了，再沒什麽可緊張的。”
她說這些，本意是要安慰奶奶。但莫奶奶聽了，卻想起蘇流暖剛嫁入他們莫家的時候。
那時她對蘇流暖有成見，再加上莫菲菲對蘇流暖不滿，所以她更加針對這個孫媳婦。後來莫家頻頻發生意外，她受了劉靜芳的挑唆，覺得蘇流暖是個不祥的人，又對她更加反感。如今想起這些來，隻覺得十分慚愧。
莫奶奶的聲調突然低沉下來，低下頭說：“暖暖啊，以前奶奶糊塗，讓你受了很多委屈。現在……現在我給你陪個不是吧。”
“奶奶這是說的什麽話？”蘇流暖連忙拉住奶奶的手，焦急地說，“我沒受什麽委屈，再說，事情都過去了，別提這些了。”
“可是、可是我這心裏不安呢。”
蘇流暖歎了口氣，又勸慰說：“奶奶，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一直把您，還有爺爺當成我自己的親人的。我嫁給了東旭，他的爺爺奶奶就是我的爺爺奶奶，我怎麽會怪您呢？再說，就是親生的母女也還要吵架鬧矛盾的，我們之前有誤會，不是很正常嗎？”
她這樣深明大義，讓莫奶奶更加過意不去。眼眶一熱，突然有點想掉眼淚。但想著她正懷孕，在她麵前哭了不吉利，於是生生忍住那淚意，隻說：“好孩子，謝謝你這麽安慰奶奶，我以後再也不提了。”
蘇流暖這才笑了笑，拍著莫奶奶的手背說：“這才對嘛！”
她的口氣像是在哄小孩子，惹得莫奶奶笑起來，抬手輕輕打了她一下，佯作嗔怪說：“你這孩子，從前倒是沒發現，這麽古靈精怪，還取笑起奶奶來了。真是沒大沒小！”
蘇流暖吐了吐舌頭，像個小孩子對著老人家撒嬌。她本來是沉穩的性格，難得在長輩麵前露出這樣的孩子氣，倒讓莫奶奶更加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