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提心吊膽
莫菲菲從醫院出來，本想回自己的公寓去，但是想到皇莆擎天那雙陰鷙的眼睛，心裏不由打了個哆嗦，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回莫家老宅。如果他真的再找來，那她也總還有家人庇護著，就算莫家人再不喜歡她，應該也不至於會眼睜睜看著人把她帶走。
出了醫院的大門，她叫了一輛出租車往莫家去。一路上，她不停地回頭向後看，生怕皇莆擎天會追上來。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裏看到她的樣子，臉色慘白如紙，還一副驚慌不定的模樣，不由問：“這位小姐是遇上了什麽事嗎？需不需要我幫您報警。”
現在她對“報警”兩個字簡直有了條件反射，當即揚聲說：“不要！”反應之大，把司機師傅都嚇了一跳。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訕訕地笑了兩聲，解釋說：“謝謝你了師傅，不過不需要報警，我就是有點不舒服。”
司機師傅雖然好奇，但畢竟不好多問人家的事，也就沒說什麽，隻一路沉默著把莫菲菲送到了莫家來。
莫菲菲從酒吧被人帶去醫院的時候狼狽不堪，錢包都不知道哪裏去了。現在她身上連現金都沒有，車費還是她下車之後，出門來接她的傭人給付的。
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那傭人看她憔悴虛弱的模樣，不由扶住她，低聲問：“大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莫菲菲隻無力地搖了搖頭，被她攙著回房間裏去了。
她本想不去驚動家裏的人，但莫爺爺莫奶奶年紀大了，睡眠很淺，還是被她的響動吵醒了。老兩口披著衣服出來，看到她正要回房去，叫住她問：“菲菲？這麽晚了怎麽回來了？你上哪裏去了？”
莫菲菲站定了，強打著精神說：“哦，和朋友們去喝了兩杯，就回來晚了。”
她獻血那麽多，隻休息了一小會兒，現在簡直連說話的力氣都要沒有了。莫爺爺也聽出了她聲音裏的虛弱，不由問：“你這是怎麽了？說話有氣無力的？”
“哦，就是有點累了，沒什麽。”莫菲菲忙說，“深更半夜的，把你們都吵醒了。我沒事，你們也去睡吧。”
今天的莫菲菲，平和的像是變了一個人。
莫爺爺和莫奶奶互相對視了一眼，再看看滿身狼狽滿臉蒼白的莫菲菲，都覺得事情不對勁兒。但他們都是十分開明的老人，孩子不肯多說，他們也不再多問。隻是到底不放心，莫奶奶又叮囑：“菲菲，你也是成年人了，做事情要有分寸了。如果有什麽不能解決的問題，可記得要和家裏說。”
奶奶一句話，竟然讓莫菲菲有點想哭。但她強忍住了，隻覺得再和奶奶說下去，她就要站不住了，所以胡亂答應了兩句，就連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剛一進門，就覺得腳下一軟，扶著牆壁才走到床邊，衣服也沒換，胡亂就躺下了。
莫家二老還在客廳裏沒來得及回去，莫創海夫婦聽到外麵的聲音，也出來查看了。看到二老站在客廳，劉靜芳忙問：“爸，媽，你們怎麽大半夜起來了？”
莫奶奶朝著莫菲菲房間的方向努了努嘴，說：“剛剛菲菲回來了，我們聽到聲音，出來看一看她。”
“菲菲？”劉靜芳問，“菲菲她還好吧？自己去休息了？”
莫奶奶說：“我看不大好，那臉色像白紙一樣，半點血色也沒有，像是生了病。剛才她不肯說，我們也不好多問呢。”
劉靜芳頓時有些擔心，連忙說：“那我過去看看她。”
莫奶奶也同意，“哎，你去看看吧，你們母女感情好，還能說得上話。”
劉靜芳轉身去敲莫菲菲的房門，莫創海便對二老說：“菲菲這裏有我和靜芳呢，這麽晚了，你們快點回去休息吧。”
莫爺爺和莫奶奶點頭，互相攙扶著回去了。
莫菲菲剛躺下沒一會兒，便聽到敲門聲，可她覺得自己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哼哼著說：“誰呀？門沒鎖，自己進來吧。”
她以為是傭人來送茶水什麽的，倒沒想到進來的人是劉靜芳。劉靜芳把大燈一開，果然看到女兒虛弱地躺在床上，那模樣果真是半點血色都沒有，看著簡直嚇人。
這些天來，她和莫創海的關係終於破冰，以前看不開的許多事現在也終於都明白了，正是心裏寧靜安樂的時候。如果說還有什麽不如意，那就是這個不爭氣又不幸福的女兒了。她的確有不好的地方，但她現在沒有正經的工作做，丈夫先出軌後離家，看著別人雙雙對對，也真的是難為她。
莫菲菲看她進來，下意識想把臉藏起來。但是人已經走到她的對麵來，還能怎麽藏？她隻好勉強抬著頭，強笑著問：“媽，你來幹什麽呀？我又沒事，你休息去吧。”
平時莫菲菲口氣裏總帶著兩分豪門大小姐的驕縱，對人頤指氣使慣了，對她這個媽媽也不例外。現在因為虛弱，也因為知道了自己離開莫家之後的艱難，口氣軟了不少，聽在耳朵裏更讓人覺得可憐。
劉靜芳歎息著，坐到了她的床頭，問：“你到底是怎麽了？臉色難看成這樣，是不舒服嗎？”
莫菲菲忙說：“沒有。”
“那你到底怎麽了？”
“就是最近心情不好。”
“你……”劉靜芳歎了口氣，寬慰說，“你心情不好，我也知道。但是不管怎麽說，最要緊的還是自己的身體。當初……當初你不肯要孩子，非去做人流，那手術總是傷身體的。你後來也沒好好做小月子，現在還不注意，將來怕要落下病根的。”
以前，莫菲菲最不耐煩劉靜芳這樣絮絮叨叨，但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這聲音無比溫暖。這一天也是又累又虛弱，在劉靜芳的聲音裏，莫菲菲居然就睡著了。
劉靜芳還在說著，一轉頭，發現女兒早已經入睡。她搖了搖頭，又幫她掖好了被角，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出來了。
劉靜芳出來之後，看到莫創海和莫東旭夫妻倆都在那裏，雖然門已經關好了，但還是怕吵醒了房間裏的莫菲菲，於是壓低聲音問：“你們怎麽都在這裏？”
莫創海說他不放心菲菲，在這裏等一等。莫東旭也說：“剛聽到聲音，出來看看。聽見伯父說是菲菲回來了，而且臉色很差，所以等等您出來，問一下菲菲到底有沒有事。”
“有心了。”劉靜芳說，“她呀，估計就是過得不順，這些年沒受過什麽挫折，一時受不了了，生活上不注意，所以有點虛弱。”
蘇流暖點頭說：“沒大事就好，生活裏總有不如意的，您多勸勸她，想開點就好了。”
劉靜芳連聲答應著，看蘇流暖隻穿著睡衣，肩頭倒是披著莫東旭的一件大外套，嬌嬌小小站在那裏，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想到從前，她和莫菲菲那樣難為她，但她到了現在不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還關心莫菲菲的安危。
劉靜芳赧然說：“菲菲那孩子不懂事，以前那麽針對你，我……我這做母親的難辭其咎，現在替她向你說一聲道歉吧。”
蘇流暖一聽，連忙說道：“伯母別這樣，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現在大家好好的，以後還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這兩句話深得莫東旭的心思，他不由伸手，緊緊摟住了她的肩膀。
這道理，在場的幾個人是都明白，隻是不知道，房間裏的莫菲菲現在明白了沒有。想到這個，劉靜芳又歎氣，“菲菲要是也能這麽懂事就好了。”
“您別著急，”蘇流暖又來勸說，“菲菲現在太年輕，等她經曆過一些事情，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很多話，原本也是莫東旭想說的。但他這個心有靈犀的老婆都替他說了出來，他樂得不說話，笑眯眯站在旁邊，由蘇流暖來當他的代言人。
劉靜芳自從和莫創海和好之後，整個人都格外平和，也對過去做過的一切不停地反思。又和蘇流暖聊了幾句，這才各自回房間去了。
回到房間以後，莫東旭握著蘇流暖的手，拉著她一起坐下。
此時夜裏已經有些涼意了，他摩挲著她微涼的手背，他灼熱的掌心溫暖著她，還在低聲問：“冷不冷？”
蘇流暖隻搖了搖頭。
莫東旭卻把她抱上床，用被子緊緊地裹了起來，“手都涼成這樣了，還說不冷？醫生說了，懷孕期間不注意保暖，更容易抽筋的。剛才叫你別出去，非不聽，一定要跟著我出去凍著，現在冷了吧？”
蘇流暖躲進溫暖的被褥間，隻露出一個小腦袋，兩隻大眼睛亮晶晶的，看得人格外心軟。莫東旭也舍不得再對著她碎碎念，隻是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蘇流暖偏頭一躲，再睜眼他已經下床往浴室走。
他們明明早就洗過澡了，又沒運動出汗，她好奇地問：“你幹什麽去啊？”
他頭也不回地說：“去弄個熱水袋給你。”
現在還遠不到需要熱水袋的時候，蘇流暖在床上喊他：“哎呀，哪有那麽冷？你還是回來吧，我沒事的。”
可莫東旭怎麽會聽她的？片刻之後，這男人果然拎著不和季節的熱水袋過來了。他彎腰把熱水袋塞進了被子裏，自己也鑽進來把蘇流暖抱住。他是怕傷到孩子，所以擁抱都不敢太大的力氣，隻把手臂輕輕攬在她的腰間。
蘇流暖心裏一甜，隻聽他低聲說：“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