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海灣吟唱

  深圳的夜景，夢幻而多姿。

  初來乍到，奮然一人。在這座城市裡，夏成才孤身一人穿梭在摩天大樓和繁華大街，沒有任何一個親人，也沒有那種無話不談的朋友，那個迪卡儂的黑色速干背包成了形影不離的搭檔。

  工作異常的忙碌，各種項目和會議讓人應接不暇。根據工作助手APP統計，夏成才每天需主持或參與的會議不少於十個，要接待或者拜訪的人不少於3波，必須當天處理的郵件也不少於二十封，還不包含赴機構或者監管部門出差等臨時事項。

  在一百多層的太安大廈，每一個人都像極了高速運轉的金融機器人中的一個零部件，各環節和部門都動作自如。由於強大的品牌影響力和非常有吸引力的薪資誘惑，越來越多的985高校碩士、海龜及專業人才都加入到公司了。曾有人戲稱，如果讓這棟樓停電一天，那麼公司一天的營收損失為三十多億元，凈利潤也要損失三億多元。

  像夏成才這種從行業老大的國企以幹部身份過來的，確屬寥寥無幾，而且一來就是擔任著被公司寄予厚望的互聯網保險業務部門的實際掌舵人，他的壓力和挑戰是顯而易見的。

  深圳這座城市很奇妙，白天眾多精英能人隱身在各摩天寫字樓的格子間里，完成著一項項不輕鬆的工作，創造著客觀的經濟效益。一到晚上，老女老少都換了一幅模樣，簡裝夜行，肆意放鬆，重獲新生的魚兒般徜徉在山海街巷的每一處。

  在一次部門聚餐的活動中，每個人談對深圳的感受，夏成才聽著他們的描述，對比著自己的感受，對於這座城市的印象更加全面具體了。

  「深圳嘛，不是有一本書寫過：天堂向左，深圳向右……」

  「我第一次來面試，被親戚從火車站接上直奔燒烤攤，喝到半夜三點，第二天面試時自己的名字都快忘記了，也把主考官喊成了總統.……」

  「深圳給我的感受就三個詞：高效、神奇、屌絲！」

  「來了就是深圳人，你千萬別當真。經濟是發達，收入看似高，一般人能享受到的教育和醫療等資源還不如老家三線城市！」 首發域名ｍ.bqge。org

  在這些段子的喧鬧中，夏成才通常都沉默以對。

  他對深圳有自己的判斷，此刻他覺得南下是正確的選擇，哪怕無盡的租住和忙碌，但內心也變得自由和鮮活，這一點是錢和地位都換不來的。

  在不需要加班的晚上，夏成才習慣去兩個地方：深圳灣公園、南山公園。深圳灣公園的夜跑和歌唱，南山公園的夜爬和冥想，讓一天忙碌后的疲憊之軀一下子得到放鬆。

  在大學時，夏成才和同學一起玩過一段時間的樂隊，他擔任主唱。只是畢業后，進入到保險行業，大多數人在大多數時間裡想的事情都集中在業務和保費上，沒有太多唱歌的必要和環境，夏成才也就忘記了自己「校園歌手」的過往。

  恰好在深圳灣公園的看海廣場聚集了一支樂隊，每個周末晚上都在這裡唱歌和交友。樂隊的5名成員都是在上市公司里擔任要職的上班族，自費購買設備和舉辦活動，不圖出名和賺錢，只為放鬆和享受。用他們的話就是：讓音樂給自己大腦放個假兒。

  一個周末夜晚，夏成才在台階的最後面聽著樂隊的歡唱，前面擠滿了男男女女。手裡拿著一罐雪花啤酒，時不時放到嘴邊小口抿著，他身體也隨著節拍輕微地扭動著。

  到了互動環節，拿著麥克風的主唱停止了歌唱，對著上面的觀眾激情澎湃地詢問著：「下面，有哪位朋友想唱歌的呀，一起燥起來哈！」

  正坐在後面喝啤酒和拍海靜的夏成才，被這帥氣的主唱點了名，「最後排那位拿著啤酒的哥們，有了酒肯定也有故事，給我們唱一唱呀！」

  前面的觀眾都開始起鬨，友善的目光都投向夏成才，氣氛熱烈，歡呼不斷。

  「唱一個、唱一個.……」

  「大叔好Man，唱一首男人的歌吧！」

  好在有歌唱功底藏在心裡，比這人數更多的登台演唱都經歷了很多次，夏成才倒也沒慌過，只是被猛然叫上去的確是沒有任何準備。站在原地愣了一會，被一名壯碩的鼓手拽到了台前。

  這個舞台其實就是廣場的最靠海處，潮汐退卻后露出來的一個平整的平台。

  夏成才就這樣站到了人群中離海最近的最中央位置，沒有再去推辭和猶豫，背對著茫茫大海，頓了頓嗓子，「我給大家唱一首李宗盛的《漂洋過海來看你》吧！」

  在這海濱鵬城、在這周末廣場，夏成才再起唱起了這首他喜歡了很多年的老歌。

  唱的人很投入，雙目緊閉，聽的人都動情，眉飛色舞。

  海上的波光一陣陣翻滾，高樓和月亮在海面映出了一幅巨畫，一絲絲海風吹過來咸濕的苦澀，夜色無邊，人已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