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觸不到的光
“伊澤……”拉克絲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似乎生怕眼前的伊澤瑞爾是個幻影，她出聲音，幻影就會破碎在夜色中。
“恩。”伊澤瑞爾生硬的點了一下頭，臉上卻依然沒有什麽表情，“你叫我來幹什麽？”
“也沒什麽事情。”拉克絲應該是已經想到伊澤瑞爾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又或許是這個時候，伊澤瑞爾肯遵守他們兩個的約定來到這裏就足以讓她開心，總而言之，拉克絲的語氣雖然依舊帶著一點小小的委屈，可是她的嘴角卻含著一抹淡淡的，很甜美的笑意，“我隻是想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伊澤瑞爾道，“你隻是在為了德瑪西亞出力，於情於理，你都沒有什麽錯的。”
“伊澤，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拉克絲又垂下了頭，“我也知道，那個時候，你……你對我的心意。”
“如果你是為了這個事情的話，你覺得對不起會有什麽用嗎？”伊澤瑞爾淡淡笑了笑，“拉克絲，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以後，繼續做你那個哥哥的好妹妹，繼續做你的德瑪西亞女神，我們可能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了，你看可以嗎？”
說完這段話，伊澤瑞爾沒有半點留戀的轉身就走，在他的身後，拉克絲一直低著頭沉默著，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一直等到伊澤瑞爾幾乎快要真的走遠了，拉克絲忽然開口道：“伊澤，我有一首詩，想要念給你聽。”
“你念吧。”伊澤瑞爾停下了步子，卻並沒有回頭。
拉克絲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開了口，也許是因為期待，也許是因為思念，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在微微的顫抖。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
這樣的詩句讓崔斯特猛然一怔，過往的流浪生涯讓崔斯特知道，這些詩句是來自非常非常遙遠的東方，瓦羅蘭大陸之外的遙遠東方，與艾歐尼亞有些相像的一個國度。
艾歐尼亞也有著類似的詩句體裁，隻是在語言上卻不如那個國度了。那個遙遠的東方國度，有一些詩句在艾歐尼亞傳承，隻是傳承的非常隱秘，而拉克絲所吟誦的這一首詩，多半也是這樣的來曆。
雖然說這種詩句的語言看起來很艱澀，卻不能掩蓋住字句之間的美感，高山之上，月光皎潔，美人望月，思君情切，崔斯特能感受到這種動人的悲切，而他相信，伊澤瑞爾也感受到了，因為他的身子明顯微微頓了一下。
“拉克絲。”伊澤瑞爾回過頭來，嘴角帶著一絲令人玩味的笑意，“你知道這首詩的意思嗎？這樣一首詩，你為什麽要念給我聽？”
“伊澤，我從小在德瑪西亞的教育下長大，早已在皇子的腳下宣誓，將我的身心，我的生命都獻給了德瑪西亞，蓋倫，他是我最親密的戰友，後來我們結成了兄妹，我們兩個聯手，為德瑪西亞做出了很多的貢獻，而你，原本也隻是我們計劃的一步。”拉克絲輕聲道，“蓋倫統帥德瑪西亞的軍團，他希望了解你符能護手的奧秘，而我毫無疑問是接近你的最佳武器，我看到你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已經成功了一半，本來一切都在我們的計算之中，直到那一次你聽到我們的談話……”
“如果你想說的就是這些的話，我已經知道了。”伊澤瑞爾有些生硬的打斷了拉克絲，“而且我不覺得我想聽第二遍。”
“重要的是，你走了。”拉克絲一字字道，“得知你離開的消息，我感覺很痛苦，這種痛苦，超越了任務失敗時候的沮喪、超越了被你發現我令人不齒的陰謀時的慚愧，你明白麽，伊澤，我所感受到的那種……痛失所愛的心碎。”
伊澤瑞爾沉默的站在那裏，一言不發，他盯著地麵，神情都被籠罩在額前碎發的陰翳裏，可是崔斯特看到他的右手握成了拳，微微的顫抖著，他知道此時此刻的伊澤瑞爾內心是那樣的掙紮。
崔斯特想過拉克絲可能是來討好伊澤的，可是他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從伊澤瑞爾之前看拉克絲的眼神，他就知道此時此刻，伊澤已經被她打動了，而他所掙紮的，也不過是拉克絲這一次究竟有沒有騙他。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拉克絲殷殷的發問，美麗的眼睛淚光閃閃。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為你怦然心動，直到這一次再見到你，我發現，不管你做了什麽，我對你，都還沒有死心……”伊澤瑞爾的聲音有點低沉，有點沙啞，也許是因為艾卡西亞的夜風的緣故，“可是，拉克絲，對不起，我暫時不能再給你一次機會了。”
聽到伊澤瑞爾的前半句話，拉克絲的神情本來已經變得喜悅，可是後半句卻讓她猛然僵住，半晌才失神的道：“為什麽……我所做的，就那麽不可原諒嗎？”
“不是這樣的，隻是……”伊澤閉上了眼睛，想來他的心裏也很痛苦，“你的一切早已經奉獻給了德瑪西亞，而我注定是四處流浪的探險家，隨時隨地，你都有可能為了德瑪西亞而放棄我，而我……對不起，我也做不到為了你放棄我現在的一切。”
聽完他的話，拉克絲也陷入了沉默，半天才微微笑了笑：“那麽當初呢，當初又是什麽給了你勇氣接近我呢？”
“就像你說的，那個時候我有勇氣。”伊澤瑞爾淡淡笑了笑，“可是經曆過那樣的事情，我想我看的更清楚了些，也就更謹慎了些。拉克絲，你要知道，對於你，我一旦投入，就會是全身心的投入，那個時候，如果你再做出什麽，我不敢想象，也不能接受，所以我寧可不要。”
“歸根結底都還是怪我自己。”拉克絲囈語般的說了一句，抬眼看向伊澤瑞爾時，臉上已經又掛上了甜美的笑容，“對不起，伊澤，不過我本來也並沒有奢望這一次你就可以原諒我的，隻要你……聽進了我的話就好。”
說著，她走到伊澤瑞爾麵前，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領，然後微微笑了笑：“夜深了，風也涼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我先走一步了，伊澤。”
說完這番話，她含笑衝著伊澤瑞爾揮了揮手，徑自走向了德瑪西亞營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