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質疑
【一九五】質疑
“繼任族長大人，快起來吧。”艾諾爾的聲音又在艾希身後響起，依然是那樣諷刺又輕蔑的腔調，“你一個小女孩，突然沒了母親，心中難過，我也能明白，隻是叫全村人陪著你在這寒冷的冰麵上跪著，未免就有些不合適了吧。”
艾諾爾的心思，艾希明白的很，在他身為祭司的時候，就已經對族長的位子心存覬覦，現在族長——或者說，母親屍骨未寒，他已經徹底的動起了心思來，剛剛如果不是艾希站出來，隻怕艾諾爾就會自己主持前任族長的海葬儀式，這樣一來，在接下來的繼任儀式上，恐怕艾希就很難再出言阻攔他了。
“你說得對。”艾希道，她緩緩站起身來，轉向跪著的一眾阿瓦羅薩部落的族人，道，“都起來吧，該舉行我的繼任儀式了。”
她清楚的看到，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艾諾爾非常怨毒的看了她一眼。
按照道理，給新人族長遞上族長權杖的該是阿瓦羅薩部落的大祭司，也就是艾諾爾，這個規矩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廢除，在艾諾爾把權杖遞給艾希的時候，他惡狠狠的盯著艾希的眼睛，聲音很低，卻又充滿威脅的道：“你不要以為拿著這根權杖，你的地位就可以穩固，阿瓦羅薩不需要一個懦夫來帶領。”
艾希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高舉手中的權杖，象征著繼任儀式的完成。
艾諾爾所說的，也是母親生前所常說的，一直以來，母親都非常欣賞艾希的才華，尤其是她那可以一箭射中天上兩隻飛鳥的神奇箭術，母親一直認為，艾希有能力帶領阿瓦羅薩部落掃平他們的敵人，凜冬之爪部落，甚至往更深處去，征服那些散兵遊勇般的部落，並且戰勝最為神秘的冰霜守衛部落，一統弗雷爾卓德。
唯一的問題是，艾希是一個非常討厭戰爭的女孩子。
“寶貝，明天媽媽帶你出去打仗吧。”那是十年前的午後，五歲的小艾希正在家裏自顧自的打磨一支箭，她的母親，英姿颯爽的族長便披著戰甲走進來，蹲在小艾希的麵前這樣問道。
這樣一句奇怪的話，似乎不像是一個母親該對女兒說出來的，可是小艾希的神色卻沒有半點兒變化，這隻因她早就已經習慣了，母親幾乎每一天都會對著她敘說凜冬之爪部落的可憎，並且告訴她，等她長大一點兒，就帶她出去打仗，小艾希並不是很明白什麽是“打仗”，不過如果媽媽讓她去，那她當然也願意去。
“好呀。”艾希點點頭道，“我要帶上我的箭嗎？”
“當然。”母親微笑著說，“艾希是神箭手，一定可以奮勇殺敵的。”
次日，阿瓦羅薩的部落戰隊出征，這一次的軍中，除了矯健勇猛的戰士之外，還有年輕好戰的族長的小女兒——艾希的參與，母親甚至早就已經找人按照艾希的尺碼為她做了一套戰甲。
軍隊行進在艾歐尼亞的冰川之間，他們騎的矮馬是常年在極地之中馴養的，性情溫馴，並且腳力好，還耐得住寒冷，對於每一個阿瓦羅薩戰士而言，馬就像生命一樣重要。
艾希也會騎馬，她的母親早就為她馴養了一匹小母馬，也就是現在艾希所騎的這匹，艾希平日裏一直對小母馬很好，因為它是一匹雪白雪白的馬，艾希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雪兒。
騎在雪兒的背上，跟在母親的身後，挎著自己的弓箭，身邊都是自己很喜歡一起玩耍的士兵大哥哥，行走在天地四合之間，小艾希隻覺得一起都是那樣的新奇，好看，澄淨似玻璃的藍天，映照著潔白的冰川，更讓她感到心曠神怡。
“媽媽，我喜歡打仗！”艾希說道。
“媽媽就知道，艾希最乖了。”母親微笑著回過頭來，背上背掛的大劍，還有象征領袖的頂上紅纓，讓她即便是笑著的時候，都顯得那樣英氣勃發。
“少族長將來一定會像族長那樣，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戰士的！”身後的士兵也附和著。
“族長……那邊！那邊是凜冬之爪的人！”忽然有一個士兵大叫道。
“嘩啦啦”一陣響，是弓上滿弦，刀劍出鞘的聲音，幾乎是一瞬間，艾希便感到周遭歡樂輕鬆的氣氛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肅殺與緊張，這樣的感覺，讓艾希覺得很不舒服。
“瑟莊妮在麽？”族長沉著的問道，“對方的規格怎樣？”
“不是軍隊。”瞭望兵鬆了口氣道，“那些人並不是軍隊，大概是凜冬之爪部落的哨兵隊或是商隊，他們所打的也不是凜冬之爪的戰旗。”
“瑟莊妮不在，那就好辦了。”艾希怔怔的看著母親的臉上露出的殘酷的笑意，“就讓這群凜冬之爪的蠢貨看看，來自阿瓦羅薩的力量吧！”
“得令！”士兵震天的齊喊之後，躍馬揚鞭，大部隊飛快的衝向那支隊伍，走得近了，艾希才看出，這大概是一支拖家帶口的行商隊伍，除了壯年男人之外，還有老人，女子和小孩，而現在他們每一個人，都被這支來勢洶洶的阿瓦羅薩部隊嚇得麵如土色。
“大人，行行好，我們隻是商隊，絕沒有跟阿瓦羅薩作對的意思啊！”為首的一個顫抖著道，“您看，您的軍中還有這麽美麗可愛的小女孩，您一定是仁慈之人啊！”
“艾希，射死他。”母親麵無表情的對艾希道。
也許是被這樣的場景震懾，也許是五歲的孩子，麵對這麽多突如其來的變故早就已經失去了判斷力，那個時候，艾希隻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機械的擺箭，引弓，她的箭術那樣好，“琤”的一聲，箭便深深的沒入那人的心口。
“你……”那個人正抬著頭乞憐的看著艾希，艾希的箭出手，他的眼球立刻就從眼眶裏齜了出來，“你……”
說了兩個“你”字之後，那個人便從跪著的姿勢，“轟”的一聲趴倒在地上，艾希的箭從他的背後冒出一個尖來，鮮血似一條猙獰的河流，緩慢地從他身下蔓延開。
“上！”母親一揮手中的劍，阿瓦羅薩的將士便蜂擁而上，殘忍的撕裂開這支商隊，一時之間，鮮血四濺，喊殺震天。
母親沉浸在征伐的快意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小小的艾希，她的臉上，身上全是斑駁的血點，淚水從她美麗的藍眼睛淌到臉上，留下血汙一般的淚痕，她呆呆的看著那個被她射殺的人的屍體，手猛烈的顫抖著，就連手中的箭掉在地上，都絲毫不曾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