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修煉
阿狸的聲音輕柔如春風，可格雷此刻縱然意亂情迷，卻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警覺的一把推開了懷中的人跳起身來，與此同時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一痛，低頭時胸前已經是三道血痕。
“你要幹什麽？”格雷福斯大聲道。即使眼下的情況很尷尬，可他還是一彎腰探手到衣服堆中取出自己的槍指向了阿狸。
但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對這個女人開槍的。
令他沒想到的是，阿狸沒有繼續攻擊他，她看著他，忽然淡淡笑了笑，這個笑容依舊很美，但卻不同於之前，也沒有了那種讓格雷福斯心中一蕩的奇怪力量。
她剛剛的笑容居然是一種魔法，格雷福斯立刻意識到。
“把你的衣服穿起來。”阿狸說道，一邊說，她一邊起身去拿自己的衣裳，慢條斯理的穿著，仿佛剛剛兩人之間發生的一切都是格雷福斯自己的幻覺似的。
這樣突如其來的角色轉換令格雷福斯有些驚訝，驚訝之餘他還是撿起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而這個時候他對這個女人產生了更多的興趣，卻不再是因為某些綺靡的原因。
阿狸穿好自己的衣服，款款站起身來，這個時候格雷福斯才發現，她並不是臥在皮裘上。
那是她的尾巴。
“你是……狐妖？”格雷福斯愣愣道，“已經修煉出了九尾，想必已經有了很久的道行。”
“是啊。”阿狸又笑了笑，她似乎不管什麽時候都會笑，但是當她沒有施法魅惑他時，她的笑容看起來在傾城絕豔之外，又多了幾分寂寥。
“總有幾百年了。”阿狸站起身走到洞口，然後像小狐一般跪坐下來，望著遠處的夕陽歎了口氣，“對於妖精來說，我的修煉進度應該還算很快。”
“我不太了解。”格雷福斯如實道，“我隻知道妖物能夠修煉成人，就已經非常厲害，更別說像你這樣，有了人形還可以使出魔法。”
一邊說著，他一邊走到阿狸的身邊坐了下來，即便她是一隻狐妖，而且剛剛她想要殺他，可是在他心裏的某個角落，依然無法抗拒她的美麗。
阿狸轉過臉來看了一眼格雷福斯，動人的臉龐依然含著笑：“你不怕我？”
“我為什麽要怕你？”格雷福斯反問道。
“我既然能魅惑你一次，就能魅惑你第二次。”阿狸道，“你不怕你再被我魅惑一次然後殺掉嗎？”
“我既然第一次不會被你殺死，第二次自然也不會。”格雷福斯笑了笑，“更何況，你魅惑我的方式，可以算是天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阿狸一下就笑出了聲，可她的笑裏還帶著一點淡淡的譏誚，格雷福斯察覺的出，這隻九尾狐妖，麵對人類雖然嫵媚，但是在骨子裏，她是看不起人類的。
對於狐妖而言，一個人類或許不過代表著幾年的修行時間而已，她自然不會帶著什麽尊重的態度。
“你是第一個沒有死在我手下的人。”阿狸開口道，“所以我大概也不會殺你了。”
“榮幸之至。”格雷福斯道。
阿狸又轉過頭看了看格雷福斯，男人看起來多少有一點憔悴，可是他的神情不卑不亢，那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中了她魅惑之術的男人，向來在她麵前隻有搖尾乞憐般的表情，而也隻有那樣的表情，可以讓她的罪惡感慢慢淡去，心也跟著變冷。
這樣的念頭讓阿狸又一次不自覺的笑了笑，開口道：“你知道我殺過多少人？”
“不知道。”格雷福斯道，“不過我想一定不少。”
“是啊。”阿狸道，“從那個魔法師開始……到現在，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
即便知道她是妖物，從這樣純潔美麗的女子口中說出這樣的話，還是讓格雷福斯心頭一緊。
“外麵的戰場，在那個時候，還不是現在這樣。”阿狸輕聲道，“硝煙還沒有散去，屍體也沒有冷，那時我隻是一隻懵懂的白狐，跟著鮮血的味道闖進戰場，我看到了一個法師，他幾乎要死了，他的傷口冒著白煙，我走近了他。”
“我舔舐了他的血，就被奇怪的力量所包圍，當我再次醒來，我躺在地上，虛弱異常。卻已經得到了我夢寐以求的形體……”阿狸的聲音如夢似幻，“那是上天對我的恩賜，可是我的修行不夠卻得到這具身體，本身也是一個致命的問題。”
“所以你要靠殺人來保持自己的力量？”格雷福斯問道。
“你可以這麽說，我給他們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作為交換我吸走他們的魂魄，這一切很公平。”阿狸道，“隻有你是個特例。”
格雷福斯低頭看著她的手，纖纖如白玉的手，春蔥般的指尖，可他卻能想象那雙手曾經沾了多少血。
“你從來不覺得罪惡嗎？”格雷福斯問道。
“我有時會覺得，但是妖和人類再相似，終歸也是不同的族類。”阿狸輕笑了一下，“罪惡感實在是太微不足道的東西，我需要保持我的法力，我需要活下去，相比之下，那一點罪惡感可以忽略不計。”
“你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無情，為什麽又沒有殺我？”格雷福斯問道。
“從來沒有人逃得出我的奪魂攝魄。”阿狸淡淡一哂，“來到這裏，即便是方外隱士和得道僧侶，也會死在我的懷中，你既然沒有，那麽便說明你不該死在這裏，我很難對人類產生哪怕一點感情，即便隻是為此，我也應該放你一條生路。”
“什麽感情？”格雷福斯問道。
阿狸看了他一眼，淡淡微笑不語。
方才的一切感覺依舊在格雷福斯的腦海盤旋，而阿狸的淡淡一笑仿佛一切的引線，他本不是一個衝動的人，這一刻卻忽然有些難以自控。
“你跟我走吧。”格雷福斯道，“我認識很厲害的藥師，他有辦法讓你自行修煉，不必再吸人魂魄的。”
“你未免太天真了。”阿狸淡淡道，這時候她嘴角還是帶著一絲笑意，隻是那笑意卻帶著一點點悲涼，更多的則是漠然，“我是狐妖，便一直是妖，我看你不同，可你也不要把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想得太高，對我來說，你不過是一個聰明一些的獵物而已。”
格雷福斯僵住。
纏綿隻是手段，她終究隻是狐妖而已。
“快走吧。”阿狸平靜的催促道，“不要等我改變了主意，那時你想走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