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九章】不同的目標
慎在城堡的石階上坐下來,就在劫的身邊。
劫受了很重的傷,辛德拉的法球產生了類似於小型爆炸的傷害,他的身上有很多處傷口,盔甲狀的衣服也被炸的破破爛爛,邊邊角角向外翻著,地上是星星點點輻射狀的血跡,劫的身上還有一些傷口,血在不住的向外流。
慎隻是這樣看著劫,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好像就算劫這樣死在他的麵前,他也不會有任何觸動似的。
可如果真是這樣,他又為什麽要出手救劫呢?
“謝謝。”劫隻說了這樣兩個字。
雖然看不到慎的臉,但是劫已經看到,在慎走路的時候,有鮮血隨著他的步履滴落下來,劫也知道“慈悲度魂落”的終極奧義,他非常了解慎為了救他付出的代價,這種時候他已經沒必要問為什麽,隻要一句謝謝,就足以表達全部的感情。
慎還是沒有回話,他隻是坐在那裏,仿佛入定了一樣。
劫想要說點什麽,可是深吸一口氣之後肋骨就感到劇烈的疼痛,他猛烈的咳嗽起來,感覺氣血在胸腔翻湧,幾乎連肺都要咳出來,而就在這個時候,慎又遞過了自己的水袋。
劫有些驚訝的接過水袋,也沒有多說什麽,喝了幾口平複住自己的氣息,然後就還是乖乖躺在那裏,身體那麽虛弱,他也不敢動彈,兩個人就這樣一個坐著,一個躺著,彼此默默無語,過了好久好久。
“這是我欠你的。”劫開口道。
“你不用欠我。”慎說道,“如果你真的要算,那你欠我的是還不清的。”
神廟外的戰爭,十二年的折磨,為了力量的背叛,這樣的積欠當然是還不清的,劫很清楚,甚至比慎更清楚,不然他也不會在那件事之後一直選擇逃避。
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剛剛在鬼門關走過一遭,也許是被慎剛剛的舉動所震撼,在慎說出那樣甚至有些絕情的話之後,劫說出的,卻是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的話。
“那件事,十幾年來,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劫說道,“其他人都無所謂,但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我真的很抱歉。”
慎沒有說話,但卻微微轉過頭來看向了他。
“你那麽做是為了什麽?”慎問道,“力量嗎?”
“不然又會是為了什麽?”劫不自覺的苦笑了一下,“誰會沒事閑的冒著死掉的危險去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力量對你來說那麽重要嗎?”慎問道。
“其實我覺得你會理解的。”劫思考了一下說道,“在知道自己沒法繼續做刺客的時候,你不是也很痛苦嗎?我知道,你修煉的是講究無欲無求的忍術,可能現在你已經更上了一個境界,但你不能否認當時的你確實是追求力量的。”
“你為了力量可以拋棄一切嗎?”慎問道。
劫沉默。
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大概兩分鍾,劫終於再一次開口了,這一次他的語速有些慢,看得出,他也在猶豫。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體會過人類能夠帶給另一個人類的溫暖,所有的慰藉全部來自於我自己的力量,隻有你是例外。可是例外總歸是例外,我不能為了一個例外而改變我的堅持,再信任的人都隨時可能離我而去,隻有力量不會,所以,對不起。”
“你修煉的忍法叫做影奧義?”
就在劫以為慎會憤怒或者悲傷的時候,慎卻問了一句讓他意想不到的話。
“……是的。”劫說道。
“聽說影奧義是黑暗魔法的一種。”慎說道,“修煉往往要伴隨著殺戮。背叛這樣的負麵情緒進行,是這樣嗎?”
劫身體微微一震。
“你怎麽知道?”他問道。
“盒子的事情發生後,我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所以查了很多書,也就慢慢了解了你的情況。”慎說道,“黑魔法是一種非常邪惡的魔法,邪惡的原因是修煉者往往要以自身靈魂為代價進行修煉,不過和其他魔法相比,黑魔法也是最厲害的一種,你追求力量,也就難怪你會選擇那條路。”
“所以你想做什麽?”劫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隻是想了解一下你現在的狀況。”慎說道,“畢竟是你的師兄,師父也叮囑過讓我好好照看你,這件事雖然沒做到,但是適當關心一下還是可以的。”
“上次你也說過,再見麵我和你就是仇人。”劫說道,“現在怎麽又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了。”
令劫沒有想到的是,慎歎了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不苟言笑的慎流露出情緒,即使隻是歎氣這樣簡單的情緒,都讓他驚訝不已。
“從我救你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我跟你沒有辦法是仇人了。”慎說道。
“你的意思是……?”劫試探著問道。
“但是也不可能是朋友。”慎說道,“你做出了那樣的事情,這是不可原諒的,即使是你我這樣的關係,我也不可能做到把它當做沒有發生過。”
“我明白的。”劫苦笑了一下。
“我一直耿耿於懷的不是你做了弑師那樣的事,而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事。”慎說道,“今天聽到你的解釋,雖然我不能理解你,但是我可以接受這個解釋。”
這樣的話,大概也就隻有慎可以說得出來了吧,劫想著。
他曾經用這樣平靜的態度麵對過太多人的狂喜與悲傷與憤怒,才能同樣用這樣的態度麵對屬於自己的狂喜與悲傷與憤怒。
麵對這樣的慎,他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既有些慶幸,又感到有點悲涼,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個比慎情緒化太多的人,而在背叛了慎,背叛了均衡教派以後,受到傷害最深的也許不是慎,反而是他自己。
“能坐起來嗎?”慎問道。
“……怎麽?”劫愣了一下。
“辛德拉離開了這個城堡,而且現在這種情況,不管你們之前是什麽關係,現在都應該是仇人了吧。”慎說道,“那麽,不管以後怎麽樣,這一次先跟我合作吧。均衡不是永遠的光明,但也不能被黑暗所統治。”
說著,他向劫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