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七章】斷劍重鑄之日
時間倒回至崔斯特等人與瑞菲克對峙那時。
銳雯和亞索已經進入了鐵脊山脈，進入山區之後，那種壓抑的殺氣更加濃稠，雖然不會在身體上有什麽確實的不適，卻足以讓兩人感到說不出的難受。
“這邊肯定發生了非常誇張的事情。”亞索皺著眉說道，“哪怕是在艾歐尼亞，我都沒有感到過這樣讓人難受的殺氣。”
銳雯點了點頭，沒有回話。
亞索隻是無意間提起這段兩個人共有——雖然是對立雙方——的回憶，這固然讓銳雯有點難過，可是更令她在意的是亞索所說的這件事情，確確實實，她也和亞索有同感。
這種程度的殺氣，已經不是單純的死一些人就能夠形成的了，身為“血色精銳”的先鋒十幾年來，死在銳雯手下的人不可勝數，哪怕是最血腥的戰場她都曾經有所經曆，可是即使在那樣的地方，都不會有這樣濃稠的化不開的殺氣。
甚至，聽不到一聲鳥鳴，幹枯的樹葉在冬日裏顯得肅殺，就連地上尚未凋落的草，也都垂下了頭去。
“看這個架勢，恐怕這個狀況跟魔法有關係。”銳雯說道。
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手中的劍，和魔法師的交手經曆不多，絕大部分時候，她隻要能夠以最快速度突進到對方麵前，魔法師那脆弱的身體不可能扛得住她一發斬擊，可是偶爾的幾次被拉開距離，都讓銳雯感到非常難受，甚至有一次，她差一點死在魔法師的手裏，因此，對這群人銳雯從不敢絲毫大意。
更不要說，這種程度的魔法……
諾克薩斯有魔法部的設置，也好聲好氣的蓄養了一些魔法師，當然是用作戰時的儲備力量，雖然銳雯與他們的交流不多，但也有過幾次合作，那些魔法師無論魔力的能量還是氣勢，都遠遠不能和這種籠罩了鐵脊山脈的壓抑殺氣相比。
對方必定是很強的魔法師——不，甚至不一定是人類，人類如果能用出如此力量巨大而精純的魔法，那真的是實力太強大了。
而且，另外一點，這種魔力，給人一種很強的……
“其實你想說，這感覺像是黑魔法吧。”亞索像是看透了銳雯的心事那樣補充道。
銳雯點了點頭。
“艾歐尼亞有一個黑魔法師存在，那個時候我就曾經對黑魔法有所感覺，即使不是魔法師，也能夠非常容易的分辨出符文魔法和黑魔法的區別，這件事上，我和你的想法一樣，這種殺氣，很有可能與黑魔法有關”亞索說道。
“瓦羅蘭大陸上不該有黑魔法師存在的。”銳雯說道，“不管是在大陸的什麽地方，這都應該是通用的準則……所以，這山裏麵的東西，恐怕會是什麽禁忌的存在，也就是說，非常危險。”
“害怕了嗎？”亞索問道。
銳雯看了亞索一眼，他的眼神依舊溫柔，但是，卻不是那種普通的關切，而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就好像他知道她會做出什麽樣的回答那樣。
“越是黑暗的地方，越要仗劍前行。”銳雯回答道。
“沒錯，我想象中的你就是這個樣子，堅定而美麗。”亞索說道。
突如其來的情話，讓銳雯臉頰一熱，但這點兒女情長也很快被她拋到腦後。
抬起頭，看了看山巔逐漸堆積的濃雲，銳雯的手指撫過巨劍，綠瑩瑩的咒文在她的撫摸之下亮起，這是自從艾歐尼亞斷劍那一戰之後的第一次。
“亞索，你也準備拔劍吧。”銳雯淡淡道。
此時此刻，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在亞索身旁略微有些羞怯的少女，從手中的巨劍煥發光芒那時起，銳雯已經是一個無畏的戰士。
“正有此意。”亞索微微頷首，“唰”的一聲，細長的寶劍出鞘，劍身閃著凜凜寒光。亞索手腕一振，長劍發出清越的龍吟。
寒風肅殺，戰意卻燃燒如火焰。
銳雯和亞索一路前進，一路上，他們越發感覺到情況在逐漸崩壞，天色越來越黑，還有剛剛明明鳥鳴已經絕跡，現在卻又傳來了烏鴉的鳴唳，更不要提，就在山穀之中那濃的化不開的不祥之氣。
本來還有些擔憂，會不會無法找到這種氣息的來源，現在卻完全不必有這個顧慮了，因為它真的是太過明顯了。
抵達山穀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巨大的黑色結界，如同一個囚籠蓋住了整片空地，結界之中什麽都看不到，但是，從那隱約的槍響聲中就可以推斷，結界之內正在爆發著激烈的戰鬥。
“這東西……是一個黑魔法結界。”銳雯說道，“能夠支撐這東西的話，在那個結界裏麵，必定有黑魔法師存在。”
“那和黑魔法師戰鬥的會是什麽人？是我們這邊的人，還是他們在自相殘殺？”亞索問道。
銳雯猶豫了。
雖然衝到腦海的想法是必定是正邪相爭不容置疑，但仔細想想也未必如此，如果是兩夥黑魔法師在戰鬥的話，也本來就不應該去管，可是……
“黑魔法結界會吸取周圍的一切事物之生命力作為養料，這樣大的魔法結界，恐怕用不了多久，這一片山穀的生命都會被它吸取殆盡。”亞索神情凝重的說道，“這樣一來，結界得到力量而擴張，事情就會越發無可挽回。”
“那麽……有什麽辦法嗎？”銳雯問道。
“斬斷結界，斬殺黑魔法師，沒有了黑魔法師魔力的供給，結界就無法支持太久。”亞索回答道。
“斬斷……結界？”
銳雯愣住了。
這可不是一個小結界，它看上足足有一個宴會廳大小，這樣巨大的結界，怎麽可能說“斬斷”就“斬斷”了？
“隻有將結界攔腰斬斷，才會破壞結界的魔力構成，而且，如果裏麵戰鬥的是瓦羅蘭大陸的法師，也隻有斬斷結界，他們才會恢複戰鬥力。”
“可是這個結界怎麽可能是人力能夠斬斷的啊。”銳雯說道，“還是說……你有這個能力？”
“我沒有。”亞索說道，“斬鋼閃在實戰中是非常有用的招式，但是我的劍太過輕巧，所以在靈巧和快速上占盡優勢，力量上卻又不足。銳雯，你是能夠斬斷結界的人，我相信，你的劍有這樣的力量。”
銳雯簡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劈、砍、刺這樣的技巧她都嫻熟，可是這隻是對人而言，自己的劍確實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巨大，可是和這個結界比起來，真的還是太小了。
“……我不覺得我能做到。”她猶豫著說道。
“做不到也必須要試一次，越拖延，情況就會越糟。”亞索說道，“你的劍有符文魔法，而且我能看出，你是技術絕倫的戰士，不管怎樣，你都必須要盡力一試，現在，你是唯一拯救鐵脊山脈的希望，銳雯。”
拯救鐵脊山脈的希望……？
“拯救”這個詞，居然也能用在我，一個卑劣的殺人者身上？
可是，迷茫之餘，銳雯又感到無限的雀躍與歡喜，如同一個迷途者，終於找到了方向。
“我會全力一試。”銳雯肅然道。
一聲大喝，全身的氣力鼓蕩起來，銳雯的頭發獵獵飛舞，巨劍舉起，它像是受到感召似的，無比激動的發出陣陣低沉的聲響，劍身上，形狀奇異的符文魔咒次第亮起，綠瑩瑩的，映照進銳雯的眼睛。
沉睡了這麽久，這把劍，應該也在渴望吧。
看了看眼前的結界，銳雯決定不再思考那麽多，她向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接著，發力奔跑，手中仍然舉著劍，符文魔法與身體相連接，帶來過電般的融合感，也許是因為一心一意的想著要斬斷不可能的東西，銳雯能夠感覺到，身體內氣力在激蕩沸騰著，不斷湧向劍鋒。
劍氣幾乎要滿溢出來，接近結界的時候，銳雯輕盈的一個揮劍跳躍，這是她慣用的起手——折翼之舞，以這樣的姿態找好進攻的角度，然後施加全力一擊吧。
任由黑魔法在瓦羅蘭滋長的話，必定會生靈塗炭，所以，為了鐵脊山脈的萬千生命，這一斬一定不能失敗。
一次，兩次，三次跳躍，折翼之舞的氣力用盡，銳雯的人仍然在半空之中，眼前就是那仿佛堅不可摧的黑色結界，而完全匯聚到劍鋒的力量，此刻也正在呼嘯著，渴望破刃而出。
就是這一下了。
銳雯大吼一聲，猛然揮劍，劍鋒充盈的真力激蕩起劇烈的風，像刀刃一般飛彈而出，“轟”的一聲炸響，風刃過處，黑色的霧氣倏然炸裂。
洞天石扉，訇然中開，被斬斷的結界黑霧彌散成風。
銳雯落地，巨劍閃爍著綠瑩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