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四章】逃不開的離別

  “你在跟我說話嗎？”艾克艱難的開口。


  不知道為什麽，喉嚨很幹澀，仿佛已經不習慣和這個人說話了一般。


  “是啊。”金克絲眼中依然帶著溫柔而迷離的笑意，“你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也……讓我很熟悉。”沉默了半天，艾克終於擠出了這樣一句話。


  其實應該高興的啊，這個金克絲並不是之前那個金克絲，在沒有清醒神智的情況下，能夠說出感覺艾克很熟悉這樣的話，早就足夠說明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了。


  艾克當然也是高興的，甚至於欣喜欲狂，可是與此同時，他的心中也是那樣酸楚。


  不僅僅是因為她已經隻對他有一個印象了，更是因為金克絲即使這樣還記著他，他卻沒能夠把她保護好。


  真的是，非常自責。


  也更堅定了要把她帶回家的信念。


  “可是我為什麽會認識你呢？”金克絲喃喃道，“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啊。”


  “第一次……麽？”艾克的心沉了下去。


  她的記憶甚至已經不能夠回憶起七天前的事情了嗎，不管怎樣算起來，都不應該是什麽“第一次見麵”啊。


  金克絲大睜著眼睛，上上下下的端詳著艾克：“不是第一次嗎？沒錯，我覺得你很熟悉，可是我想不起來……不能再想了，頭好疼啊。”


  看著金克絲痛苦的表情，艾克慌忙道：“別想了，不用想，記不得也沒關係的。”


  “我明明隻認識他而已。”金克絲喃喃道，“怎麽會覺得你熟悉，明明沒有見過你，怎麽會覺得見過你。”


  “隻認識他嗎？”艾克指了指一旁的維克托。


  維克托冷然而立，不加言語。


  “隻認識他，可是我又覺得……我認識你，到底是為什麽啊？”金克絲皺著眉頭，神情看起來極為苦惱。


  “我是艾克。”艾克深吸了一口氣，“這個名字你記得嗎？”


  金克絲遲疑著沒有回答，隻是她眼中的迷茫之色也更深了。


  “你一直問我記得不記得，可是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啊。”她低聲的說著，“我也很想回憶起來，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啊。”


  “你別為難她了。”維克托忍不住說道，“這樣她會頭痛的。”


  “我是你的戀人。”艾克根本沒有理會維克托所說的話，盯著金克絲的眼睛說道，“三年前，因為我犯下的錯，不得不和你分離，這三年我一直都在找你，希望能夠把你帶回來。”


  “你是我的……戀人？”金克絲難以置信的複述著。


  “我是你的戀人。”艾克堅定的說著，從口袋裏拿出那張他一直隨身帶著的照片，照片上金克絲和艾克頭靠著頭，笑的那樣燦爛。

  戀人，這個詞在三年前一直沒能說出口，以為可以就這樣含蓄的陪著她度過，心思內斂的自己可以永遠把這麽讓人害羞的詞語掩藏著，可是失去金克絲以後艾克才明白，自己是多麽希望能夠給金克絲這樣一個身份，多麽想親口說出她是自己的戀人。


  就像現在這樣，即使金克絲失去了記憶，在說出“戀人”這個詞時，艾克還是感到一陣心悸。


  “沒錯，這是我。”金克絲接過艾克手中的照片端詳著，眼中不自覺的染上了一層笑意，“雖然不記得了，可是應該很開心吧。”


  “是啊，那個時候我們過得很開心，雖然也很窮，不過，能夠每天跟你待在一起思考著下一天要怎麽活下去，對我來說都是值得珍惜的事情。”艾克說道。


  從來未曾出口的表白，就這樣出人意料的登台，艾克感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而金克絲就含著微笑靜聽，讓人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那麽，我們又是為什麽分開的呢？”金克絲問道。


  “全是我的錯。”艾克說道。


  “我想給你更好的生活，所以參與了海克斯科技的實驗，為了多賺一份工資，我把你也帶去了實驗室，沒想到他們對我的時間卷曲器做了手腳，你就這樣被他們帶走成為了試驗品。”


  金克絲看起來更加迷惑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是……試驗品嗎？”


  “說實話，就連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可是我還清楚的記得那之前的一切。”艾克沉沉的歎了口氣，“那天你流著眼淚跟我說，你不想在那個實驗室呆下去了，請我也不要去了，可我卻以為你隻是不願意忍受那種痛苦，覺得你太嬌氣，我跟你說讓我去跟完那個項目就可以得到大筆的獎金，你想要阻止我，卻還是沒有，隻是歎著氣哭著送我走。”


  “那個時候我在路上有點後悔，覺得自己怎麽會惹你哭了，明明努力賺錢是想給你更好的生活，卻要把你弄哭好像有些本末倒置，可是想想即將到手的那筆薪酬我就決定繼續自己的工作，然後我拿到了時間卷曲器。”


  “我告訴你，我要找一個巷子試用這個東西，你拚命的勸阻我，告訴我時間倒流是違反世界規律的，一定會受到懲罰，你跟我發了脾氣，我也跟你發了火，你說海克斯科技的東西很危險，你寧可跟我一直貧窮著活下去，我說……讓你滾開。我賭著氣用了時間卷曲器，然後……你就不見了。”


  艾克的聲音在微微顫抖，即使金克絲已經站在眼前，可是回憶過去依然讓他痛苦，更不要提現在的金克絲正是那段過去的受害者。

  “我在巷子裏大聲喊著你的名字，可是沒有人回答我，隻有一次一次我自己的回音，好像在嘲笑我，那麽傻，把我最喜歡的女孩子弄丟了。我滿世界的找你，不知道你在哪裏，我一次又一次用時間卷曲器，我以為把你弄丟在了過去的時空，但是哪裏都沒有你，直到現在你站在我麵前，你忘記了我，可是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金克絲一言不發的聽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麵。


  “你哭了。”艾克艱澀的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喉頭酸酸的，不知道是欣慰還是難過，艾克伸出手，用手背觸碰著金克絲的麵頰，為她擦拭臉上的淚水。


  “你說的這些，我什麽都不記得，可是卻好想哭。”金克絲哽咽著說道，“我沒見過你，卻覺得很親切，你說的這些都讓我好像親身感覺到這種痛苦那麽難過，而且……我不管怎麽回憶，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生活。所以這些事情都是真的吧，我是真的忘記了什麽吧，我是被人害了才來到這裏吧，我們……是戀人吧。”


  艾克沒有回答，他伸手抱住了金克絲，把頭埋在金克絲的肩上，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快要控製不住的眼淚。


  “你願意跟我走嗎？”艾克問道。


  “我願意。”金克絲柔聲道，“那你幫我找回我丟掉的記憶好不好？”


  “過去，現在，未來，我全部都會給你。”艾克堅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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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克牽著金克絲，迎著正午的日光離去，維克托站在院子的陰影裏，沉默不語的看著這一切，仿佛是戲台下的看客，旁觀著主角的幕啟幕落。


  沒有留下一句話，本來也不該有道別。


  她應該也明白了吧，試驗品。


  明白我就是一場騙局。


  維克托好笑的想著，沒有挽留她，因為已經到了這一步，不應該再挽留了。


  如果不能帶給她安靜的餘生，就讓她跟著那個用餘生去尋找她的人走吧，說到底，自己隻是一個冷血的試驗者，所謂“陪伴”的身份，也是建立在一手將她殘害至此的基礎上。


  維克托淡然的想著，想要轉身回到屋子。


  動作卻在那一瞬間僵住。


  目光本來就不自覺的在追隨金克絲，他清楚的看到金克絲在快要走到轉角的時候回過頭來看他，紅寶石般美麗的眼睛裏，分明寫滿了不舍。


  維克托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眼淚一滴滴砸在冰冷的金屬麵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