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二章】我真的做不到
少女沒有把銳雯帶去她已經熟悉的那間會客廳，而是繼續往前走。
來到一扇雅致的木門前，她停下了腳步，敲敲門恭順的道：“樂芙蘭大人，銳雯小姐回來了。”
“請進來。”樂芙蘭的聲音懶洋洋的從門後響起，銳雯渾身一凜。
少女對銳雯的微妙情緒毫無察覺，她推開門，這間房子明顯比會客廳小很多，進門就是一扇屏風，看來是更為私密的房間。
果不其然，轉過屏風，銳雯發現這裏是樂芙蘭的臥室。
樂芙蘭躺在華麗的繡金榻上，蓋著一條黑金色的錦被，她的氣色看起來比銳雯離開時好得多了，不過既然仍在臥床不起，大概是還沒有完全恢複吧。
“回來啦。”她很熟稔的問候銳雯。
這種自來熟的語氣，銳雯並不習慣，她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
樂芙蘭淡淡笑了笑，也沒打算維持這種表麵上的親切：“你們這次行動很有效，雖然我都沒抱什麽希望，但是至少從結果來看，你離開這段時間，我的身體好了很多，應該都是你們的功勞。”
“這是諾克薩斯的幸事。”銳雯道。
樂芙蘭輕佻的“哦”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睨著銳雯，銳雯猛然醒悟自己已經不是諾克薩斯的人，這句話也說的太冒失。隻是，話要收回肯定已來不及，她把目光轉向別處，沒有多做解釋。
“我不會糾纏於此。”樂芙蘭道，“可以告訴我這一路發生了什麽嗎？”
銳雯於是簡單講述了這段時間的經曆，樂芙蘭聽得聚精會神。聽到銳雯沒有親自進陵墓，她顯得有點失望，但是銳雯能夠講出陵墓中發生的事情，她也聽得聚精會神。
“黑時之砂。”樂芙蘭若有所思的念叨著，“那東西……被毀了？”
銳雯點了點頭，涉及這部分，她更是決定盡量少說話。畢竟，自己雖然不是魔法師，對黑魔法師的含義，也多少是了解的，引火燒身的事，銳雯當然不會做。
樂芙蘭也輕飄飄的笑了笑，一副“我就是隨口問問”的架勢，又補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這才笑吟吟的切入正題。
“這次的事情，你做的非常好。當然，我會給你豐厚的獎賞。”樂芙蘭說著，招了招手，婕拉立刻走到旁邊來。
“賞銳雯十萬金票，並可在諾克薩斯、德瑪西亞或祖安隨便選一處商鋪，地契你一會兒跟著婕拉去挑選，看上哪個就直接拿走便是。”
銳雯躬身謝賞，但是她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什麽高興的成分，這也自然，她本身就不是為了榮華富貴才服從樂芙蘭的。
樂芙蘭說完獎賞後，刻意的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等著銳雯主動發問，但銳雯沒說話。她饒有興味的在銳雯身上巡梭了一圈，道：“我是不是還欠你點什麽？”
“正是。”銳雯道。
樂芙蘭輕笑了一聲：“我沒有忘記，隻要你再幫我做一件事，我就會當做自己從來沒見過你，你和那個男人——是叫亞索吧，你們之間的事情，我絕不會再多說一句，我可以在你麵前起誓，魔法師的誓言，你明白它的力量的。”
銳雯點了點頭，這是非常有誘惑力的許諾，但是她一點也不覺得輕鬆。
和樂芙蘭做交易，你能得到的，絕對不會比她得到的更多。
“你想要我做什麽？”銳雯問道。
樂芙蘭“嗤”的輕笑了一聲，似乎對銳雯這種緊張的語氣感覺到很有趣。等了好久不見她說話，銳雯不得不抬起頭看著她，發現樂芙蘭手中在把玩著一截精致的護甲，全神貫注，甚至忘卻了銳雯的存在似的。
樂芙蘭招了招手，婕拉遞上一個水滴形的玻璃瓶，樂芙蘭托在手中，遞到銳雯麵前。
“這是無色無味的毒藥，隻要把它加在水裏，中毒者就會在七日內衰弱而死。”
——這是在艾歐尼亞時，沃裏克用來對艾歐尼亞的水源頭使用的劇毒。樂芙蘭的手裏，竟然還藏著一份樣品。
銳雯渾身一震，表情巨變。
這種毒藥，她雖然沒有感受過，但是她有記憶。那時亞索的衰弱和高燒不退，正和諾克薩斯的進攻在同一時間。她對諾克薩斯的全部進攻計劃並不了解，但她很聰明，立刻就能猜到兩者之間的聯係。
不過，這不是銳雯此刻感到不安的原因。
“你想讓我……給誰下毒？”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樂芙蘭笑了，笑靨濃豔如酒：“你應該已經想到了吧，看你的表情。我也就不賣關子了，我希望你毒殺的對象，就是我的老對頭，德萊厄斯。”
銳雯後退一步，要努力控製住自己的身體，才能不癱坐在地上。
她一瞬間失去了理智。
殺德萊厄斯，換取和亞索平靜的生活嗎？
她做不到，怎麽可能做得到。
一個是真心愛人，一個卻如父兄，但同樣是她生命中極為重要的存在啊。
銳雯咬著牙，看向舒服坐在高處的樂芙蘭。符文重劍在震顫，她知道那是由於自己的怒火，大概是這一瞬間，殺意驟然漲起。
——如果殺了樂芙蘭，是不是就不會陷入這種兩難境地了呢？
但是，樂芙蘭可是人精中的人精，她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呢？
看到銳雯眼中的怒火，樂芙蘭笑著擺了擺手。
“你的亞索，現在離諾克薩斯並不遠，我的人正跟在他身邊，隻要我這邊出一點差池，他們會立刻把關於你的事情告訴亞索，殺了我到底能不能一了百了，你現在應該很清楚了吧。”
樂芙蘭故意說得很慢，她很享受銳雯從震驚，到動搖，到絕望的神情變化。
將老對頭最珍愛的棋子捏在手中玩弄，著實是非常愉悅的事情。
“我不會逼你，因為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殺了德萊厄斯，你手裏的錢和商鋪，足夠你和亞索隨便在什麽地方安枕無憂的過好日子。不殺德萊厄斯的話，不光是亞索，其他諾克薩斯人也會知道你的位置，那麽，選擇哪一種下半生，你應該很明白了吧？”
銳雯不說話，她的手不自覺的握住劍柄，但她知道自己沒法拔出劍來的。她在劇烈的顫抖，她那樣恨，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沒有骨氣。
“婕拉，把那瓶藥給她。”樂芙蘭說完，又看向銳雯，“不急，我給你七天時間，你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再下手，都完全可以。還有，不要想著自殺哦，自殺的話，可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銳雯茫然的握住婕拉遞過來的毒藥瓶，耳邊聽到樂芙蘭愉快的笑聲。
“婕拉，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