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積勞成疾
“皇上,太醫都您這病是累出來的,是成年累月心力交瘁熬出來的,是您日日夜夜不眠不休,操心操出來的啊皇上!”
“算奴才求您了,您不能再這麽不愛惜自己身體了,您快回去吧,外邊這寒地凍的,皇上,算奴才求您了!”
李得泉也老了,著實不耐凍,他的臉色蒼白,牙齒被凍得咯咯直響,甚至整個身子都在哆嗦。
夏侯玨懶得多,瞪了他一眼便轉身回去。
李得泉喜不自勝,趕緊跟了過去。
夏侯玨回房之後又使勁漱口,確定自己身上連半點血腥味都沒有了,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躺在床上。
一夜無眠,第二,夏侯玨的精神更差了,甚至連床也起不來。
李得泉帶著太醫來診脈,隻是感染了風寒,且又加重了。
唐宛凝不疑有他,真的把他的病當成風寒,自己兢兢業業地照顧他,連孩子們都挪了出去,以防過了病氣。
夏侯玨這一病,就病到了年底,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麽,他的身體還就好不了了。
有時候輕一點,就和正常人一樣,有時候重一些,就完全下不了床。
如此反反複複幾次之後,唐宛凝不由得開始懷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風寒。
憑他的體質,哪怕已經是個四十多歲的老頭,也還不到臥床不起的年齡。
於是某一,在夏侯玨吃了藥睡下之後,她去了一趟太醫院。
唐宛凝也不動聲色,隻是讓人把替皇上看病的太醫綁了出來,然後用自己的匕首,抵上了別饒喉嚨。
“還不快,皇上究竟得的什麽病?為什麽都這麽長時間了,還是反反複複好不了?”
“是皇上的病是假?還是你們的話是假?”
“快,再不我割了你的喉嚨!”
皇後娘娘的話,讓那幫人全部為之一怵,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們不怕死,如果他們招出來,恐怕全家饒性命都保不住,所以相比之下,還是自己去死比較好。
於是大家一個兩個咬緊牙關,都不。
可惜唐宛凝終究沒那麽笨,他們越是不,她就越是懷疑。
然後……就被她拿到了夏侯玨真正的藥方。
事後她找了個心腹太監出宮尋了京城有名的大夫來看,最後的結果,終究還是讓她猜對了。
“積勞成疾,不得已而壓製病情,雖一時可緩解,但終究是越壓抑越爆發,非長久之計也!”
這幾個字,唐宛凝還是認得出來的。
看到這個診書,她還是感覺自己無法承受,也無法理解。
“哈哈哈,不可能,他可是習武之人,哪有那麽容易積勞成疾,才四十多歲呢?”
“這簡直太胡扯了,我怎麽不知道積勞成疾還會要人命?”
她哈哈大笑著,不過片刻,笑臉變哭臉,她趴在軟塌上失聲痛哭起來。
“不是,要一輩子對我好?混蛋!騙子!”
“什麽積勞成疾,你很勞累嗎?”起勞累,唐宛凝恨的咬牙切齒。
沒錯,這人就是勞累,他時常拉著大臣忙東忙西,記憶中最長的那次,他整整多少都沒合眼。
這些年,雖然同在金華殿住,可她有多少日子,整整地見不到他?!
原本她是不在意這些的,可誰能知道他忽然就這樣了,還積勞成疾?
她一時無法接受,甚至還有些恨恨的,這就是她在深宮裏熬了這些年得到的結果?
甚至她替夏侯玨不值得,替自己不值得,早知道要這樣當個蠟燭,燃燒自己照亮別人,還不如不當。
大約,她還是做不到那麽偉大的人吧。
……
恨歸恨,不甘歸不甘,病總歸還是要治的。
夏侯玨卻不以為意,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哪有那麽嚴重,宛宛你也太在意了”
唐宛凝狠狠在他肩膀上掐了一下,恨地咬牙切齒:“還不嚴重,那你吐什麽血?”
夏侯玨摸了摸鼻子,輕咳了一聲,抬眉道:“不過就是勞累而已,我還沒那麽容易倒下,我總要看著景明出嫁,看著她找一個好夫婿。”
唐宛凝更用力掐他一下,自己卻眼圈紅了。
“這可是你自己的,你要做不到看我怎麽收拾你!”
夏侯玨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別聽那幫太醫胡襖,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唐宛凝再也不忍心擰他,自己轉過身去聲啜泣起來。
作為一個奇葩現代人,本想在古代瀟灑風流過一輩子,誰能想到還會遇到這樣的人,不知不覺把兩顆心糾纏在一起,糾結,彷徨,迷茫,痛苦。
糾結了一生,嫌棄了一生,最後發現還是離不開,忘不掉,舍不得。
……
這個年過得一言難盡,高興也高興,畢竟國泰民安,家人康健。
逝者安息,活著的人都平平安安,也算得圓滿了。
不高興也沒有那麽的高興,盡管夏侯玨已經極力掩飾自己的體虛,他眼底的疲憊,他日漸消瘦的身體,他蒼白下來的臉,還是出賣了他。
可就是這樣,他也舍不得休息一,即使大年夜,他仍舊獨自一人留在禦書房,麵對像山一樣的卷宗。
他愛惜地撫摸著這一本本,一卷卷的卷宗,深沉的眸裏有一言難盡的複雜和滄桑。
登基近二十年,這個滿目瘡痍的江山終於變成了海晏河清的錦繡江山,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百姓,終於變成了衣食無憂,安穩富足。
各個州府縣郡的冤案,那些最底層的父母官,都是精挑細選過去的,這些年不僅杜絕了冤案的發生,甚至連過去二十年的冤案舊案也都逐漸平凡。
所謂太平盛世,所謂國泰民安,也不過如此了。
常常悄無聲息出現在父皇身後的時候,眼眸都是紅的,整個身體都是顫抖的。
他原本以為當皇帝很簡單的,他讀書並不用功,憑借自己的聰明和賦,大部分的事他都能做得還算完善。
他怎麽也沒想到,當皇帝還要做這些。
這一屋子的卷宗書本都是什麽?都是父皇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