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暑期篇（十一）
天澤一夏的獨白 ——
散發光明的太陽和照亮夜空的月亮，哪個更好呢。
從小我就在思考著這樣奇怪的問題。
在哥哥也離開以後，思考這樣問題的時候就更加多了。
可能這就是孤單吧。
一個人休息的時候，一個人努力的時候，思考奇怪的問題，卻沒有能夠分享的對象的時候，聽見好聽的音樂，只能獨自傾聽的時候。拿到冰棒分開以後，只能一個人吃兩根的時候。
我想我經歷的這些，應該都算是孤單吧。
在一個人的深夜裡，在月光和日光都照射不到的房間里，隨口呼入的空氣，也是像在麵包里，突然咬到芥末以後微苦，又帶著辛辣的滋味。
這樣的感受，你也能夠體會到嗎。
在這樣的深夜中，不管是坐著，還是躺著，都被黑暗包裹著的夜晚里。關上了電燈，懷揣著平靜，或者說是孤單的心境，靠坐在牆壁上。
冰涼的觸感像是打水漂的波紋一樣，擴散開來，充滿了整個背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很可惜，並沒有想象中芥末帶來的微苦和辛辣的味道。
什麼味道都沒有，空氣是沒有味道的。
所以孤單也是沒有味道的。
「去往這所學校，讓他退學。」
在一個月前，我接受到了這樣的命令，離開了白房。
明天就是我前往這所學校的日子。
緩緩的閉上眼睛，眼前的一切從黑暗變成了更深沉的虛無。
那個人的信息像是被過濾網留下的殘餘異樣一樣，留在了我的腦海里。
「呼，呼。」
就這樣依靠著牆角，我睡了過去。 ——
「不，不是，才不是這樣的。」
在我們預想之外的，佐倉大聲的反駁了山內的說法。
難以想象到的，佐倉那瘦小的身體里，能迸發出這樣的力量。
「常夏，常夏同學是個溫柔的人，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且，他的那個禮物，是送給了我。」
佐倉拿出了我剛才送她的掛墜。然後當著山內的面，將掛墜戴在了手上。
不過，我是否溫柔和我會不會和別人交往有什麼關係嗎。
雖然很想吐槽這一點，但顧慮到現在的氣氛，可能不適合這樣的說法，所以還是沒有說出口。
「可惡，怎麼可能是這樣。」
「很抱歉，山內同學，我並沒有和坂柳交往，而且就算我和別人交往了，應該也和你沒有關係吧。」
「你，你要幹嘛。」
看著不斷靠近的我，山內的臉上開始浮現出了恐懼。
「我很討厭喜歡吹牛的傢伙和撒謊的傢伙，而在我討厭的人當中，擅自傳播謠言的傢伙，是我最討厭的。而山內同學你都佔全了。」
「這裡有監控的，擅自使用暴力行為是會被退學的。」
「是嗎。」
聽到山內的話，我的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了微笑。
「山內同學，你確定，這裡，有監控嗎。」
「什，什麼。」
在山內轉頭看向天花板的那一刻，我衝到他的面前，一拳打向了他臉頰。
「啊。」
山內痛呼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血，血。」
山內捂著他的嘴，伸手碰了碰，發現手上已經沾上了鮮血。
「這是對你嘴賤的回應，希望你還滿意，山內同學。」
我站在山內的面前蹲下身。
「如果山內同學，想要報復的話，隨時都歡迎你來找我。」
「走啊，愛里。」
「好，好的。」
在和佐倉離開大廳以後，我們來到了樓上，找到了一個沒有人使用的房間。
在被山內這麼一打岔以後，暫時打消了我想要冒雨離開的打算。
決定在雨停了以後，再離開這裡。
我倚靠在窗邊，默默地看著窗外的雨水。
「那，那個。山內同學他沒事吧。」
佐倉默默地坐在了我前面的座位上，向我搭話。
「這麼關心山內同學嗎，他沒事的，我有控制力道，那一拳只是出點血，沒有影響的。」
「不，不是這樣的，我是擔心，擔心。」
「擔心什麼。」
沒有看向佐倉，只是看著窗外隨口回應了佐倉。
「擔心常夏同學你會被學校處罰。」
好像使用了很大的力氣，佐倉「呼呼」的喘著氣，然後拍著胸口。
「不用擔心我。」
「那，那個時候，我會出面幫你作證的。」
挑了挑眉頭，有些新奇的看向了佐倉。
佐倉抿著嘴唇，少有的面對著我的視線沒有躲避。
好像是有些窗戶沒有關嚴，所以有些許兇猛的風聲伴隨著雨水飄到了房間里。好像是要將這份心情傳達給某個人。
「沒有關係的，山內不敢向學校報告這件事情的。」
「欸，為什麼。。。」
「因為我是學生會的書記啊，山內那傢伙，應該會認為我會以權謀私，告不倒我吧。但他肯定不知道，我可是一點權力都沒有，或者說，他要是狀告了我，我作為學生會的一員，知法犯法，可能會更嚴重哦。」
「欸，真，真的嗎，那怎麼辦，要去讓山內同學不要上告嗎。」
被我的話嚇到了，佐倉一下從座位上像是繃緊的彈簧一樣彈了起來，緊張的看著我。
「不要擔心，我是開玩笑的。」
雖然覺得佐倉的反應很有趣，但我還是決定不逗她了。
「欸，怎，怎麼能這樣。。。」
「那個，生氣了嗎。」
「沒，沒有。。」
「果然是生氣了吧。」
「。。。」
佐倉低下頭，沉默著沒有回應。
「啊，愛里，抱歉啊，我以後不會再開這樣不合時宜的玩笑了。」
「。。。」
經過山內的小插曲，現在的時間也還不到六點，但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嗎，空氣中的水分加重以後，讓我感到了一絲燥熱。
「那個，常夏同學。」
佐倉有些消沉的聲音響起。
這樣的聲音，讓我從倚靠在牆壁的姿勢站直，面對對方認真的態度，自己也應該慎重對待才是。
「剛才的事情。」
「剛才的事情？」
佐倉沒有回應我。
「我，我喜歡你。常夏同學。」
突然喊出這句話的佐倉，嚇了我一跳。
但是喊出這句話，好像就讓她精疲力盡了，開始大喘氣起來。
「沒事吧。」
我好像也只能說出這樣安慰的話了。
「那個。」
以佐倉的性格，說出剛才的話，應該很不容易吧。
「愛里，是喜歡我哪裡呢。」
「欸。」
「就像是剛才你詢問山內的那樣，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因為，因為。」
佐倉也遲疑了起來，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我覺得愛里你並不是喜歡我，只是因為我幫助過你很多次，你誤把這種感激的情緒當做是了喜歡。」
「不，不是的。」
佐倉想要反駁我的說法，但我並沒有停下，繼續說了下去。
「簡單來說，這就是弔橋效應一樣的東西，指當一個人提心弔膽地過弔橋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見另一個人，那麼他會錯把由這種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為對方使自己心動，才產生的生理反應，故而對對方滋生出愛情的情愫。」
沒有在乎佐倉是否知道，又是否理解，我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比起這是讓佐倉相信的說法，更像是我說給自己聽的。
是的，自己說服自己。
如果這樣能讓自己相信的話。
如果這樣能讓自己相信的話。
我這樣反覆地說著，就好像自己已經相信了。
「不對，不是這樣的。」
佐倉終於打斷了我的話。
她握住了我的手，很難相信這樣的舉動，會在佐倉身上出現。
「一，一開始，我的確是因為常夏同學幫助了我，所以抱有好感。」
「但是，但是後來並不是這樣。」
佐倉很努力的向我傳達著她的心情，她的情緒，她的一切。
雖然磕磕絆絆，但也讓我稍微感受到了一點。
「我是個很普通的人，外貌普通，性格普通，一切都很普通。」
「愛里。」
「就算是這麼普通的我，常夏同學你也沒有看輕過我。。你的光芒傳達到了我的心裡。」
「。。。」
「你就是太陽一樣，熱情又溫暖的照耀著我，容納著我。接受著我的一切的存在。」
「所以，所以。」
「所以，我喜歡你。」
「嗯。」
佐倉的話讓我只能這樣乾澀的回應，我不明白什麼是喜歡，或許是因為我沒有過喜歡的對象吧。
但是我明白，面對對方的真心和真情，要用同等的態度去回應。
說出這樣話的佐倉，像是等待宣判結果的囚犯一樣，低下頭，等待著我的裁決。
可是，我這樣的傢伙，可以嗎。
窗外的雨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雨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悄然停止。
我看著窗外雨後潮濕又安靜的氣氛。
「我們交往吧。」
或許是感激，又或許是不想讓對方傷心，也可能是我也喜歡對方。
總之，有著如此多的可能性之中，到底哪一個是我的真心呢。
我也不明白，我也在尋找。
所以，因為是我不曾感受過的東西。所以才更有想要去體驗的心情。 ——
「那，那個，怎麼樣。」
「嗯。。。」
佐倉緊張的看著我。
雖然不太習慣吃飯的人被別人注視著，但是如果將這個當成情侶之間需要做的事情的話。
那我就只能去適應了。
「那個，哪裡有問題嗎。」
「也不是有問題，應該是很好吃的，只是可能不太合適。」
看著佐倉有些氣餒的樣子，馬上改口。
「不太合適一般人的口味，不過我的話，還是很喜歡的。」
「是，是嗎。」
被表揚了料理的佐倉，情緒又開心了起來。
「沒有想到愛里你還會自己做料理。」
我還以為會自己做料理的女生，在這所學校應該是不存在的，至少我身邊應該是沒有的。
沒想到佐倉，居然是會自己做飯的那個類型。
「因為，因為之前都是自己一個人住，而且我也不習慣去餐廳吃飯。」
「這樣嗎。」
點了點頭，認同了佐倉的說法，她那樣不喜歡和人交流的性格，讓她去學生餐廳吃飯多少還是為難她了。
「那，那個，常夏同學如果有喜歡吃的東西的話，可以告訴我，我會去試著做的。」
至於稱呼方面，考慮到剛剛交往，為了讓我們雙方更適應，所以並沒有再稱呼上做出改變。
我放下手裡的便當盒。
「愛里，你可以不用這樣的，我們之間是平等的關係。」
就算是交往，兩個人應該也是同等的關係，同等的付出，獲得同等的收穫。
「不，不是的，只是，我能幫常夏同學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佐倉的聲音越來越小，如果不是距離很近的話，我想我也聽不清她的話了。
「好吧，普通的飯糰就可以了。」
考慮到在需要提前在房間里做飯還有時間方面，我選擇了相對來說，比較快捷的飯糰。
「好，好的。我會努力的。」
這樣像是宣言的說法算什麼啊。
不過這樣說出來的話，就顯得很不識趣了。
考慮到以後不用去餐廳和小賣部的話，也挺好的。
看著圍欄外的校園，我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