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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波又起

  夜將盡,東方的地平線上,漸漸露出一絲魚肚白。


  莽莽山巒似起伏的浪潮、又似橫臥天地間的上古巨獸,給人一種雄渾的蒼涼之感。草木蕭蕭、落雪皚皚,偌大的山穀之中,竟是死一般的寂靜,沒有風聲,也沒有鳥鳴。


  在這樣荒涼惡劣、人跡罕至之地,即便是經驗最豐富的老獵人,也不願再多前進一步。


  這豈非本就是一片死地?

  蒼莽蕭索的野地盡頭,此時卻突兀的現出兩個人影。


  兩個似乎與這冰天雪地格格不入的人影。在這樣的地方,即便是你將棉被裹在身上,也不禁會被凍得發抖,但是這兩人卻都是穿著單衣,身形矯健似雪豹一般,幾個呼吸之間,便已經從穀地一邊,奔至巍峨蒼莽的山峰下。


  那直沒至膝的積雪,以及呼號凜冽的寒風,似乎根本對它們沒有影響。


  兩人停在石崖下,對視一眼,看著眼前怪石嶙峋的石壁,以及石壁上根根垂下似野獸的利齒般的冰錐,眼中不由得現出幾分決然之色。


  赫然是程一鳴和王洋兩人。


  他們來到這人跡罕至的荒涼之地做什麽?古韻千秋解散,四分五裂,而他這個副幫主,卻連續數天不見蹤影,難道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

  神秘強大的鬼麵,又有什麽目的?

  噌~

  隻聽一聲悅耳的清響過處,王洋自背上抽出一柄長約兩尺三寸、寬不及三分的窄刃漆黑短刀。此刀霎一看去,除了黑沉沉的有些古樸之外,再無任何起眼的地方。但是甫一出鞘,卻給人一種森然凜冽之氣,比這原本呼號的寒風,更加的令人心寒。刀神上刻著淡淡的細密符文,更是其顯得詭秘,仿佛要攝人的魂魄。


  “走罷!”


  程一鳴將目光從眼前的石壁上收回,輕輕撫摸著那柄又恢複了數寸長短的小劍,凝聲說道。


  王洋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忽地凜然道:“不行,你還是不能去!”


  “我為什麽不能去,你認為我會等在這裏,讓你一個人進去冒險?”程一鳴盯著王洋的眼睛,看著他那愈加削瘦的臉,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心裏的痛苦,但是這件事,不單單隻是複仇那麽簡單!”


  王洋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濃,蒼然道:“可是。。。”


  程一鳴打斷道:“你我兩人聯手,或許還有幾分希望,單單以一人的力量,是決不可能對付得了他的,即便他被靈器所傷,但是受傷的野獸,反而愈加的可怕!”


  程一鳴說著忽地一把抓住王洋的肩頭,冷聲道:“她已經死了,你這樣子,她難道會死的安心?”


  王洋聽了此話,肩頭不禁微微的抖動,握著漆黑短刀的手,也不禁重了幾分。


  程一鳴接著說道:“她為什麽死,你難道忘了?你現在這樣子,去也是白白送死!”


  砰~

  王洋一拳狠狠的砸在冰冷堅硬的山岩上,眼中不知道是憤怒、是痛苦、還是絕望?

  人心裏的痛苦,有時候正像是腐爛的傷口一般,你越不去動它,它越是爛的深,反之你若是狠狠的給它一刀,讓它流朧流血,說不定它反倒會慢慢的愈合。

  程一鳴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不惜忍痛,給王洋快要爛掉的傷口上,在割上一刀。


  其實這一刀割下去,又何嚐不是割在自己的心裏?


  這一刀雖然痛,但是他知道,再大的痛苦,也總有過去的時候。


  隻是傷口總有愈合的一天,而那道疤痕會不會消失呢?

  這世上總有那麽一種人,他不論跌倒多少次,都總會勇敢的站起來,不論多大的困苦和折磨,都無法將其擊倒,也無法使其退卻半分。


  王洋就是這種人。


  寒風愈緊,霰雪似揚沙般衝破漆黑厚重的雲層,漫天漫地的灑下。


  沙沙沙~

  隻見王洋漸漸的恢複了冷靜,一雙眼睛又變得深邃,他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緩緩抬起手,用刀尖在堅硬似鐵的石壁上,緩緩的劃動著怪異的符號。


  他的表情異常的凝重。


  隻聽轟然一聲,原本渾然一體的峭壁,竟生生裂開一條尺許寬、丈許高的縫隙來。


  巨大的縫隙生生開裂在萬仞峭壁之上,就像是遠古巨獸忽地張開了森然的巨口,要將眼前兩人全部吞沒。裂隙裏麵陰暗幽森,偶爾卷出的一絲風,竟比外麵呼號的寒風更加的凜冽。程一鳴望著這條深不見底、似是通往地獄之門的縫隙,毫不猶豫的邁腳便要進去。


  隻見王洋瞳孔微微一縮,忽地閃電般伸手,將程一鳴一掌擊下石台。


  與此同時,他頭也不回的閃身沒入漆黑的巨縫之中。


  “洋子!”


  程一鳴嘶吼一聲,原地彈起,折身撲去,人還未至,那巨大的裂隙已經在瞬間轟然合攏。


  他寧可隻身犯險,也不願再連累程一鳴。


  風雪愈疾,整個天地間,都好似白茫茫的一片。


  白茫茫的風雪中,似有一道青藍色的身影一閃而逝。


  程一鳴整個身體,都似被抽空了一般,頹然跌坐在地。


  這是一處石室。


  一處很寬敞,卻異常簡陋的石室,除了一張石床、一個草蒲、一顆懸在壁頂的明珠外,再無他物。那顆明珠,足有成人的拳頭般大小,散發著乳白色的光暈,將整間石室,照的像是十五的圓月夜。


  石室中,有兩個人。


  躺在石床上的,正是妖孽小白。隻見她臉色異常的蒼白,正陷入沉睡之中。


  還有一個人,像是一杆標槍般,直立在石床邊上。隻見此人一襲黑衣,長發披散,臉上一張厲鬼麵具下,一雙毫無生色、卻似能攝人魂魄的眼睛,正瞬也不瞬的盯著沉睡的妖孽小白。


  此人赫然是,被程一鳴手中的靈器驚退的鬼麵!

  妖孽小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她到底遇上了什麽樣的麻煩,怎麽會落到鬼麵手中?海市人家那兩個神秘修者,又和鬼麵有著什麽關係?鬼麵為什麽偏偏會找上她?

  光影似錦。


  但是在此時、在此地,卻顯得那麽的詭異和壓抑。


  隻見鬼麵緩緩伸手,慢慢將似乎長在臉上的厲鬼麵具,摘了下來。


  錦緞般乳白的光影,似是在瞬間變得黯然。

  這張厲鬼麵具下,赫然是一張絕美的臉。玉一般溫潤的臉頰,黛眉瓊鼻,美得直讓人窒息。隻是那雙不帶絲毫生色的眼睛,就像是硬生生滴在光鮮錦帕上幹涸發黑的血跡一般,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誰會想到,天榜排名第二,實力深不可測的鬼麵,竟是一個女人!

  一個很特別的女人。


  可是她的聲音,為什麽卻又明明像是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子?

  這時,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裏,忽地迸出一刹狂熱的欣喜。


  隻見鬼麵手一拂,手中的麵具已經不見蹤影,緊接著,他雙手緩緩在空中劃動,軌跡優美而又詭異,霎時間,絲絲紫黑色的薄霧,自其周身彌漫開來。


  嘶~

  隻見其忽地眉頭一皺,瞬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那小子手中的靈器,究竟是何物,怎地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此人原本普普通通,卻又為什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變成了一個練氣八層境界的修者?”


  鬼麵自語著,緩緩自懷中拿出一個黝黑的瓷瓶,仰頭喝下一粒藥丸,臉色緩緩歸於平靜。


  “竟有人不惜大損修為,為其灌頂,能將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硬生生提到練氣八層,此人至少也應該是金丹後期的強者。”說道這裏,鬼麵臉色現出一絲厲色,接著說道:“不管怎樣,他手中的靈器,的確是一件寶物!”


  她緩緩轉身,盤腿坐在草蒲上,開始療傷。


  絲絲紫黑色的薄霧,像是靈動的匹練,又像是飄渺的飛虹,時淡時濃,時緊時緩,不停的盤旋在其周身。良久之後,她長噓一口氣,猛地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到妖孽小白身上。


  妖孽小白依舊沉沉的昏睡著。


  鬼麵舞動雙手,黑氣再次潮水般湧向石床上的妖孽小白,幾個呼吸之間,便將其周身籠罩起來。


  “嘿嘿!刹陰之體,有了這樣的爐鼎,我何愁凝結金丹!”


  隻見她忽地仰麵狂笑,聲音桀桀刺耳,笑聲中,妖孽小白的身體,竟平平升起,半懸在石床之上。


  忽然間,其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隨即,這分詫異,緩緩變為憤怒和陰毒。


  “怎麽會這樣!究竟是誰奪去了她的刹陰之氣!”隻見鬼麵似是癲狂了一般,憤怒的吼道:“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我隻能眼睜睜的卡在這個瓶頸,眼睜睜的等死麽!”


  轟~

  一股猛烈的氣浪,自其周身猛地爆發。


  霎時間,這個原本不可一世的超級高手,竟好似一個窮途末路、岔憤低吼的野獸一般,頹然跌坐在地。


  她嘴裏依舊喃喃道:“為什麽會這樣?”


  那雙眼睛,似也在那一瞬間,變得黯然。


  忽地,隻見她猛然飛身而起,那張厲鬼麵具,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轟隆~

  隻見原本像是石龕般嚴密的石牆,竟緩緩移動,眨眼間露出一張黑漆漆的大門。


  刷~

  隻見其好似靈動的飛鳥一般,一閃而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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