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冕冕
薑綿綿從來沒想過自己在有生之年能聽到這樣的話。
她雖然想要對眾人表達出來自己的不滿，但也沒覺得全是別人的錯。
她一直都很生氣，而生氣的對象是自己，氣自己不敢表達，氣自己不會拒絕，氣自己太過懦弱。
歸根結底，這一切的根源都在自己。
若自己沒那麽軟弱可欺，也不會有人敢欺負她。
善良的薑綿綿並不想把錯誤推到別人的身上。
此刻聽到凱旋出來這樣一番話，不知為何，一下子觸動了心底最柔軟也最敏感的地方。
吸了吸鼻子，薑綿綿用食指碰了碰鼻子，甕聲甕氣地：“不怪你，我自己也有錯，是我沒出來，讓你們誤會了。”
凱旋聽到薑綿綿這樣，眼眶也紅了起來。
昨晚上熄燈之後，躺在床上，她想了很多事情。
其實，她早就有些察覺自己這樣做不對，隻是，薑綿綿一直沒對這樣的事情表示出來不滿，所以她便跟其他人一起使喚薑綿綿，欺負薑綿綿。
甚至於，她覺得自己別其他人好，至少，她每次都給她錢了，也從來不是第一個使喚薑綿綿的。她想著，給一個人帶飯是帶，給兩個人、三個人也就是順手的事情。
見薑綿綿從來不拒絕，她以為薑綿綿不在乎這些事。
直到昨薑綿綿出來那樣一番話，她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處在薑綿綿的處境上，有人這般對她，她心裏肯定會覺得委屈。
那時，她才明白自己也是一個欺負她的人。也開始正視自己，自己一直用虛偽的保護殼掩蓋自己的錯誤。其實，她跟嘉雨和思露也沒什麽本質區別。
虧她覺得自己是對薑綿綿最好的那一個，然而卻一直做傷害她的事情。
早上起來，她便想要彌補自己的錯誤。嘉雨聽後，也跟她一起。後來，思露也跟過來了。於是便有了早上那一幕。
可她做得遠遠不夠。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跟薑綿綿當麵道歉。有些事情，錯了就是錯了。縱然補償再多，也掩蓋不了當初做錯的事實。
沒想到道完歉，薑綿綿絲毫不怪她，仍舊把錯誤推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這讓凱旋心裏更加難受。
“綿綿，你別這樣，你沒錯，就算你不，我也不該欺負你。老實不是錯，不表達也不是錯，錯的是我們這些打著朋友的旗號一直欺負你的人。”
聽到這些，薑綿綿蓄在眼眶裏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滴在自己交握的雙手上，砸出來一朵朵花。
見薑綿綿如此，凱旋心裏更加難受了，她閉了閉眼，憋回去眼淚，手放在薑綿綿的手上，勉強擠出來一絲微笑，：“不過，我很開心你昨能出來。從前我一直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覺得你是個學霸，跟你有距離感，不知怎麽跟你相處。你出來之後，我感覺跟你關係更加親近了一些。你以後要是有什麽想法，要是我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你直接跟我出來就是。”
薑綿綿吸了吸鼻子，側頭看向了凱旋。
凱旋對著她笑了笑，從包裏拿出來一包紙巾，抽出來一張，遞給了薑綿綿。
“抱歉，害你掉眼淚了，快擦一擦吧，眼睛哭紅了就不好看了。”
薑綿綿抿了抿唇，拿過來紙巾擦了擦。
很快，上課鈴響了起來，任課的教授來到了教室裏。
其實，嚴格起來，薑綿綿跟宿舍內的其他三個人並不全是相同的專業，雖然同屬於曆史係，研究的方向卻不一樣。教室裏的十來個人分為多個專業。
不過，像薑綿綿這種學習好、本科又在雲大讀的，老師基本都認識。
所以，教授沒找到她，還多問了一句。
薑綿綿本以為自己不會被人注意到，沒想到教授會這麽關心她，頓時，抬頭看向了教授。
經過學生的提醒，教授看到了打扮一新的薑綿綿，忍不住誇了一句：“姑娘就該這樣打扮才好，之前太素了。”
薑綿綿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來，整堂課，嘴角都時不時露出來一絲微笑。
既為被人誇讚，又為被人關心。
下課之後，見人差不多都走了，凱旋主動提出來要跟薑綿綿一起去圖書館。
薑綿綿覺得現在的自己太過幸福了，這一切都像是夢一樣。舍友們對她很好，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教授也誇讚她。
雖然她不是一個愛美的人，可被這麽多人肯定，她還是覺得很高興。
“好。”薑綿綿臉上露出來一絲靦腆的笑。
這時，隻聽思露在一旁期期艾艾地叫住了她。
“薑綿綿，我……我有話想……想跟你。”
凱旋看了一眼思露臉上的表情，大概猜到她想什麽了，再想到思露的性格，便體貼地對薑綿綿道：“我出去等你。”
“不……好，謝謝。”薑綿綿本想拒絕的，她不想麻煩別人，也不想讓人等。可看著凱旋臉上的神情，她改了口。
等凱旋和嘉雨出去後，教室裏就隻剩下薑綿綿和思露兩個人了。
思露向來愛麵子，這會兒沒人了，她仍舊有些不出口。放在身側的拳頭一會兒握起來，一會兒又鬆開，如此反複了幾次之後，終於出口：“那個，欠你的錢等我算清楚了就還給你。今下午的會議結束後，你回來能不能把筆記借我看看，給我講講。”
“不……”薑綿綿第一反應就想“不用還了”，可話還沒出口，江冕冕備忘錄裏麵的最後一句話就仿佛在耳邊響了起來。
【必須讓思露還錢！】
想到自己之前多方忍讓，別人不僅不感激反而對她的態度非常差。
再想到江冕冕有話就直，從不憋著，別人反而喜歡她。
她覺得，或許，自己的做法是有問題的。
於是，她把嘴邊的話使勁兒咽了回去，轉而生硬地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用那麽認真，你跟……跟嘉雨一樣，還給我一……一千塊就行了。”
薑綿綿從雖然沒有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裏，可她卻非常有錢。每年的壓歲錢有很多，爺爺去世時給她留下了一大筆遺產。成年後，公司裏的分紅每年都會打到她的卡上。
可以，對於錢這種東西，她向來沒什麽概念。
而且，一千塊，對她來真不算什麽。出口，她都覺得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太過氣，在跟人計較一樣。
可，在她完之後，思露的臉色卻突然變了，眼神中流露出來一絲感激，眼淚也流了出來。
薑綿綿正想再什麽，思露卻擦了擦眼淚，：“謝謝。”
完，就拿出來手機給薑綿綿轉賬了。
思露倒也不是缺這一千塊錢，而是那些賬她根本就算不清楚了。要是薑綿綿執著此事，鬧到老師那裏去，也是麻煩。如今薑綿綿主動提出來一個數目，她也就能安心，這事兒就能這樣過去了。
薑綿綿看著手機上多出來的一千塊錢，輕輕歎了歎氣，抿了抿唇，：“等我晚上回來，去宿舍給你們講。”
思露眼睛一亮，眼神中流露出來更多感激的情緒：“多謝。”
“不用客氣。”薑綿綿聲道。
見薑綿綿在錢和論文這兩件事情上都退了一步，並沒有像想象中那麽為難她，思露心裏有一種不出來的感受。
“那個，昨晚上……昨晚上……我……我……從前……”思露結結巴巴了很久，“對……對不起。”
薑綿綿沒想到思露也會主動跟她道歉，這讓她格外詫異，也格外緊張：“沒……沒關係。”
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來一絲尷尬。
沉默了許久，思露打破了尷尬，道：“那個，凱旋還在等著你，你快去吧。”
“哦，好的。”薑綿綿道。
她也很感激思露打破了尷尬。思露之前一直都喜歡使喚她，還喜歡批評她，今她突然跟她好聲好氣地話，突然跟她道歉，這讓她不知所措。
完，背起來書包離開了教室。
出了教室之後，薑綿綿深深地呼出來一口氣。
今的事情真的讓她非常意外，這一切都像是在夢中一樣。
意外之餘，感觸也很深。從前，類似的事情她不知道做過多少回，別人隻會覺得理所當然。而且，每次都是直接吩咐她，從來沒人對她表示感謝。就好像，她做了，是應該的，不做，才是錯的。
可今，所有人都跟她道歉，所有人都跟她道謝。
她覺得好開心。
離開教室之後，薑綿綿去了圖書館。
這二十多頁資料雖然對江冕冕來難如書，但對薑綿綿這種學霸而言，非常基礎、非常簡單。不過短短兩個時，薑綿綿就把資料記住了。記完資料，匆匆去吃了個飯，又趕緊去圖書館找了幾本相關的書籍去看。
下午兩點鍾，薑綿綿去跟著導師周教授參加會議了。
周教授五十多歲了，是個非常儒雅的教授，看到自己學生的打扮，眼前一亮，笑著：“你們張教授你跟從前不一樣了，我還不信，我教了你五年了，你就沒變過。沒想到你還真的變了。姑娘就該這樣才是，朝氣蓬勃。咱們雖然研究的是曆史，是老古董，但沒必要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老氣橫秋。”
得到自己尊敬的人的讚賞，薑綿綿心中再次感激江冕冕。
本想著這身衣服穿一次就不穿了，薑綿綿漸漸改變了主意。
晚上回去，薑綿綿就把下午會議中的主要內容給舍友講了一下。眾人的反應跟從前完全不一樣，沒人對她大呼叫，沒人指責她得太過聲，亦或者筆記記得不清楚。眾人都在不停對她道謝。
薑綿綿雖然不太習慣，但卻非常欣喜這樣的改變。
不止薑綿綿這邊陰轉晴朗，江冕冕那邊心情也很是明媚。
一大早醒來，見自己回到了熟悉的酒店裏，江冕冕興奮地跳了起來。
看來老還是仁慈的，知道她生活不易，腦子不夠使，趕緊讓她回來了。
到了片場之後，江冕冕感覺大家對她更熱情了，就連一直不太喜歡她的前輩蘇語曦都對她笑了笑。
江冕冕心中疑惑，真不知學霸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大家都對她這麽友善了？想到學霸在自己那個世界的處境和人緣，她感覺學霸不像是有人緣兒的那種人啊。
虧她以為薑綿綿會適應不了，還擔心她被欺負。沒想到人家適應得極好啊！
正疑惑著，向來對她不假辭色的編劇突然熱情地跟她道：“冕冕，沒想到你對大雲朝的曆史了解那麽深，我昨回去查了查資料，發現你的內容都是對的。要是發現劇本有什麽問題，記得及時跟我。改你有空咱們再一起討論討論，有個地方我還有疑惑。”
江冕冕：……
作孽呦！她了解曆史？她會吃曆史書還差不多。你能指望一個字都認不全的人去了解曆史？
心中不住在想：薑綿綿，我幫你那麽多，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