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和六眼的無上觀察力不同,九十九朝的眼中星圖實用性不是很大,最多是讓擁有者會有一種感受到未來走向的直覺。


  可未來是仍未發生的事,時時刻刻都會變化,走向也從不固定,九十九朝就沒太把這個能力當成一回事。


  他動用力量的時候眼睛自然就會變成星圖,阻止不了,索性就無所謂了。


  對他來說,這個能力唯一的作用就是在睜開時可以幫助他抵擋一些探知。


  比如紅葉狩鳥影的紅色給人眼帶來的眩暈,比如六眼的解析,比如能看透心靈的靈視等,屬於一個被動的效果。


  換個簡單點的說法,大概就是能抵禦精神攻擊的一雙眼睛。


  除此之外,這雙眼睛要說有用,也沒大用。


  因為陰陽師基礎中的基礎,就是明白妖怪是會動搖人心的存在,閱讀的基礎書籍中就有不少清淨內心和破開迷茫的咒語,而那些抵禦不詳視線窺探、妖魔低語的術法,也是作為一個陰陽師基本都要信手拈來的。


  更何況,也不是人人都有六眼人人都有靈視,時時防著不累麽。


  這就導致了九十九朝在平常關閉星圖不想嚇到人的情況下,和術式天然連接在一起的眼睛脆弱敏感,一遇到五條悟這種破格級別全自動開啟的視線剖析,就和毫無防備的士兵遭受到了攻擊一樣。


  人被打就會痛,很淺顯易懂的道理。


  九十九朝也怎麽都想不到當今世界上唯一一個長著六眼的咒術師會特地跑來看他一眼啊。


  大概是倒黴催的。


  於是忙活了一晚上的九十九朝一下再起不能,苦不堪言地昏了過去,心裏還想著一晚上昏兩次,太丟臉了。


  得虧都有人接住他,沒讓他臉著地。


  ……


  醒來的時候,九十九朝睜眼就對上了一對火燒的眼瞳。


  !?

  是紅葉狩。


  他又往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家裏,受到驚嚇的心髒才緩和了下來。


  這座和式老宅的結構是兩層外加一個小閣樓,閣樓很小,就放了張床。九十九朝平常就睡那裏,所以夏油傑把他搬回來的時候也不能就這樣把他扔回黑漆漆的封閉的閣樓房間,就收起了一樓和室的矮桌,拿出被褥把他安置好。


  和室裏沒有其他人,紅葉狩見到九十九朝醒了,手中挾著瑩瑩的紅葉,低眉順眼地行了個禮,九十九朝才徹底反應了過來。


  他的上半身還是光裸著,肩膀上的傷口被貼了一半葉子。


  葉子的脈絡流動著和傷口同源的妖力,妖力在紅葉狩的控製下在加速傷勢的愈合。


  明白了這一點,九十九朝深呼吸了一下,遂坐直起來,轉過身體,輕聲說,“麻煩你了。”


  紅葉狩沒有出聲,繼續為他貼上葉子,動作又輕又快。


  今天是多雲的天氣,午後沒有太陽,風微微蕭索,和室的門半開半合,少年被褥在的地方是陰影裏,葉子就像是自發帶了流光,在他臉頰上稍映出明色。


  不消多時,紅葉狩就給他貼好了葉子。


  “結束了嗎?”九十九朝伸手摸了摸,看向紅葉狩,“謝謝。”


  妖怪幫他穿上衣服,才收回手,垂首向後退了幾步。


  嘣嘣,嘣嘣。


  奇異的聲音出現在和室內。


  原來不論是膝行還是走路,紅葉狩的腳步聲都像是撥弄三味線出來的嘣嘣弦音,音色極其悠遠而惑人,輕易就能讓人想象到他在樹上漫舞時,山林中肯定是弦音緩緩,有飛紅如瀑的美景。


  這就是那些隨列車跌入保津川的乘務員們聽到的聲音,是紅葉狩接近的腳步聲。


  從東京帶來的居家服基本上都是在奴良組時穿的和服,九十九朝隨手扯了扯領子,發現能蓋過葉子,就沒再理會。


  他突然冷不丁地出聲,“你怎麽來京都了?”


  他麵朝的方向是庭院,因為身上有傷,夏油傑在離開時給他拉上了半扇門。


  這一聲疑問後,眼前深色的木格與白色的門紙上,豁然映出了一個人影!

  拉門唰地一下被無形的手拉開,風灌入和室。


  九十九朝忍了忍,沒忍住,果然打出了個噴嚏。


  “啊,抱歉抱歉。”


  來人聲音也帶著笑,但音色更為緩慢低沉,顯得非常懶散,說著對不起但完全沒有歉意,且整個人斜坐在靠著圍牆的老樹上,身旁的氣息近乎虛無。


  “老頭子聽說你受傷了,就讓我來看看是怎麽回事。”


  奴良陸生多打量了幾眼九十九朝,他翻‖牆進來後本是打算坐等著他處理完傷口再出現,沒想到還是先被察覺到了。


  滑頭鬼本來就是最難讓人發現行蹤的妖怪,但九十九朝卻總是能提前一步感覺到他的接近,還覺得自己的眼睛沒什麽大用。


  當然九十九朝的反駁也很有道理:世界上能有幾個滑頭鬼,難不成你要害我嗎?

  當時奴良陸生還和他一樣是個半大少年,聽這話就立刻就把作為滑頭鬼的自尊扔開了,不敢不敢,不會不會,你能把不知道什麽時候架到我脖子上的刀移開一下嗎,我謝謝您了。


  不過時光飛逝,比起當時的狼狽,現在的妖怪青年俊美懶散,已經在外表年齡和九十九朝拉開了距離,聲音慢慢地說,“看來不是什麽大事嘛。”


  奴良陸生,現任東京奴良組大將,關東百鬼夜行之主,早上剛聽說兩個小妖怪的傳信,下午就過來了關西京都,雖然拿了奴良滑瓢做由頭,但九十九朝還是勉為其難地感動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我不信。”


  “出了家門就不認人的狐狸。”


  奴良陸生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視線一轉投向少年身後,“我可是幫你查到了你撿回家的那隻鬼的身份,特地跑來告訴你的。”


  與此同時,紅葉狩抬手拉開了裏廊的門,聞聲趕來的夏油傑一步踏進了和室,身後還跟著一個五條悟。


  一見到五條悟,九十九朝就下意識旋開了眼中星圖。


  五條悟反而先和從牆上落下來的妖怪大將打了個招呼。


  這裏能感覺到滑頭鬼到來的眼睛還有一雙,夏油傑是認識奴良陸生的,但見對方既然和五條悟認識,就沒說什麽,目不斜視地走到了九十九朝身邊。


  門邊紅葉狩的身形一頓,在空氣中兀地化作一滴紅色的墨水,飛向了長發青年的掌心。


  “這樣就是對症下藥嗎?”


  夏油傑還記得九十九朝說妖怪的傷勢用人類的方法不管用,他蹲下來時目光就落在少年剛被風吹開一點的衣領下,瑩紅的葉子露出半片,在皮膚上顯得很豔麗。


  夏油傑沒忍住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


  他沒有見過這種妖異的治療方式,但葉子上流動的力量是能感覺到的,碰了一下就收回手,還順手給人拉上了領子。


  九十九朝見他的確覺得稀罕,就告訴他,“戶隱山是鬼女一族的棲息地,那裏人類如果進山被鳥抓傷了,都會撿一片紅葉來敷。”


  由此可得戶隱山的確有鬼女,不是一個,而是一族,也順帶解釋了這位紅葉狩明明看上去風姿豔麗,能琴會舞,放幾百年前的人類眼裏肯定是花中魁首的妖怪,為什麽性別為男。


  夏油傑:……


  傳說不可不信,但也不可盡信。


  收服了紅葉狩之後,不可避免的,他看到了紅葉狩完整的故事,這和他對咒靈的認知完全不同。妖怪有妖怪的故事,有自己的故鄉,和並不血腥的喜好,也明白了之前九十九朝說的“報酬”。


  你會幫助妖怪,妖怪也會幫助你。


  不需要語言和咒力,這就是結緣的束縛。


  順帶一提,白鹿也是公的。


  而咒靈,我記得咒靈沒有性別。夏油傑由蹲改成坐,心思不定。


  九十九朝沒管他心思,發愁起來:“不知道能不能快點好,穿襯衫的話還是會顯色吧?”


  夏油傑也不確定,建議了一句,“到時候還是用繃帶包一下吧。”


  突然,他麵前的少年就抬起眼,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麽有趣的事。


  九十九朝表情不少,但的確很少笑,因為知道自己笑起來沒什麽氣勢,才要在對外的時候經常平靜著一張臉。


  笑完他就很快認真起來,壓低了點聲音對眼底浮出疑惑的青年說,“你沒發現嗎,你能感覺到紅葉狩的情況,也就表示我也能感覺到你的情況。”


  九十九朝直接地說:“現在我感覺到了你的一些改觀,我很高興。”


  夏油傑驀地看向他那雙璀璨的雙眼。


  既然是用契約維係的式神,那麽作為陰陽師當然能感覺到一點式神的狀態。


  九十九朝一直都知道,夏油傑在奴良組時對妖怪的驚詫困惑,和這幾天來對小妖怪的殺意,他全都知道。


  現在他說了紅葉狩故鄉的事情,說了聽起來就是騙人的治療偏方,觀察著夏油傑的表情,發現他不再用垂下眼睛,當作是聽到了實際上半點不信的反應來回答自己。


  這樣的感覺聯係並不是全知全解,僅僅是能淺顯地觸碰到細枝末節的情緒,因為夏油傑的困惑和殺意埋得很深卻足夠濃烈,才透過契約泄露了一點到九十九朝這邊。


  他全部都知道。


  居然還笑得出來。


  夏油傑啞然。


  身後傳來了兩個人的聲音。


  五條悟:“為什麽這他們會覺得壓低這麽點聲音我們就聽不到他們說話。”


  奴良陸生打了個哈欠,“完了,那隻狐狸看過來了,狐狸的心眼很小的,當心他叫我把你趕出去。”


  五條悟轉過頭,語氣驚奇,反正他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驚奇了,“你就這麽聽話?”


  奴良陸生答:“我欠他的。”


  奴良陸生還指了指夏油傑,“二打一,趕緊先認輸吧。”


  五條悟:……


  瞬間感受到了排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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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沒有什麽千年前的大身份,最多就是個妖怪少爺,不用猜


  上榜了,但我還是放棄文案了,讓緣分幫助我和小可愛們相遇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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