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指桑罵槐
發難的人叫譚越。
譚越師從國內楷書第一人,莊羽莊大師。
他從小就被稱為書法神童,苦練二十年,三十歲一朝成名,被譽為國內最年輕的書法大家,並且未來必然會成為書法界第一人。
被人奉承吹捧了十多年,譚越完全飄了。
文化圈是一個按資排輩的地方,就算是他,見到一大堆前輩的時候,縱然對方成就遠不如他,也得乖乖喊一聲老師。
可實際他心頭除了莊羽之外,誰都看不起。
其他書法家,都是他的墊腳石而已。
但是沒想到,突然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一個從來沒聽過的名字,突然橫空出世,而且沒有師承,還是自學的。
這不是開玩笑嗎?
至於說秦歌的書法,他迄今為止,也隻看過京華大學收藏的那幅字。
在看到那幅字的第一眼,譚越就斷定,秦歌是一個沽名釣譽的騙子。
那幅字,從一個專業的角度來說,沒有五十年的功力,絕對寫不出來。
別看是簡單的提筆寫字,但是這其中的門道卻不少。
什麽筋骨皮,什麽精氣神,哪一樣不夠,都絕對寫不出來一手好字。
更不要說,是那種驚豔的書法。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拿出來一副字,居然就被捧上天,稱之為大師,這簡直就是開玩笑。
譚越不服。
與其說是妒忌,不如說他根本不信這字是秦歌寫的。
他的老師莊羽當場給的評價就是,這小子是一個騙子,一定要當麵戳穿他。
最近這幾年,譚越風頭早已經不如之前了,字畫也不再如以前那樣值錢,登門求字的人也少了很多,很多人暗中評價,他的字,沒了靈氣,多了匠氣。
這個評價,差點沒氣死譚越。
書法大師和書法匠人的區別有多大,傻子都明白啊。
所以這兩年譚越一直在閉關苦練,為的就是一朝亮相,亮瞎那些評價自己匠氣的人的狗眼。
今天,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不但可以戳穿一個騙子,而且,還能當著幾乎大華所有書法界的大人物露一手。
以後,誰還敢說他譚越的字沒有靈氣?
他要在今天,博得一個大師的稱號。
書法家,書法大家,遠遠不是一個書法大師的稱號能比的啊。
譚越站在那裏,感受到周圍的目光,身形越發的挺拔,再次看著秦歌說道:
“你敢先跟我比試一番嗎?”
前排的那些大人物一個個還沉得住氣,後排的幾百個學生們,卻興奮了起來。
沒想到……!
這才剛開始,居然就有人跳出來找茬。
講台上那個帥哥,扛得住嗎?
秦歌把整個階梯教室內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突然微微一笑,說道:
“這位先生,我並非什麽大師,也不需要你稱我一聲大師,你要是真覺得有必要先和我比一下,我無所謂,你可以上台來。”
譚越微微一笑,渾身帶著一種知性儒雅的氣質,越眾而出:
“那我就獻醜了。”
現場響起了一片低聲的議論聲。
譚越走了出來,然後回頭微微一笑:
“能否請一位同學來幫我磨墨?”
徐靜對著胡黎使了一個眼色,胡黎卻就像是沒看到一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老校長和身邊幾個副校長也交換了一個眼神,搖了搖頭,示意別管。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了起來。
譚越心頭大怒。
京華大學,居然為了捧這個騙子,故意打壓羞辱自己。
連一個磨墨的學生都沒有。
他臉色一沉,對著秦歌做了一個自以為看穿一切的眼神,然後走到一邊的大寫字台前,手腳麻利的自己研磨了起來。
然後鋪好一張宣紙,又從筆架上選了一支中毫,飽蘸墨汁,提筆就寫。
火透波穿不計春,根如頭麵幹如身。
偶然題作木居士,便有無窮求福人。
這是一首絕句,在場的人絕大部分都知道這首詩的意思,不知道的,身邊人也會告訴他。
“太狠了。”
“譚越居然寫了這樣一首詩,這分明就是指桑罵槐,連咱們學校都給罵了啊。”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虧你還是學霸,這是韓愈的一首詩,叫題木居士,罵人的,他在罵秦歌是沽名釣譽的騙子,罵咱們學校,是捧臭腳的。”
“臥槽,這孫子是要瘋啊。”
“唉,書法家,你懂的。”
“你不也是書法家嗎?”
“他特麽才是,你全家都是。”
“那你是什麽?”
“我最多算是一個書法愛好者。”
前排,老校長的臉色也有些發黑了。
他眯著眼瞪了身邊副校長一眼,副校長咬著牙低聲罵道:
“這個該死的混蛋,他可也是京華大學畢業的,還是優秀校友,居然敢如此詆毀母校領導?”
老校長卻淡淡說道:
“字還是不錯的。”
譚越把這幅字直接用磁力貼粘在了黑板上,然後對著秦歌微微一笑:
“請賜教。”
階梯教室內,嗡嗡的議論聲驟然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歌身上。
不得不說,譚越這一手楷書,的確堪稱是功力深厚,稱得上是書法大家。
下麵不少書法家都不斷的點頭,暗暗稱讚。
“老孫,不錯啊,這一手楷書,盡得莊羽的真傳,已經有了莊大師的九分神韻了。”
“字是好字,隻不過這人品……還有待商榷。”
“你這老家夥,護犢子了吧?到底是侄女婿。”
“廢話,我對事不對人。”
“那你等會兒把這小子介紹給我,我把孫女介紹給他。”
“滾。”
另外一些書法家,也是不斷交頭接耳。
“這譚越潛伏三年,果然進步神速啊。”
“看樣子,再過幾年,還真當得起一聲書法大師的稱號了。”
“不過他始終是抱殘守缺,沒有突破,當不得一聲大師啊。”
“你要求太高了,書法數千年的傳承,還能如何突破?真能突破,就得是開宗立派,稱一聲宗師了。”
秦歌看了一眼他寫的字,搖了搖頭。
譚越的臉色頓時陰沉:
“你什麽意思?”
秦歌笑而不語,然後走到了講台另外一邊的寫字台前。
講台左右兩邊都有寫字台,擺放著文房四寶。
胡黎立刻站了起來,一臉溫柔的笑道:
“我來磨墨。”
譚越的臉越發的陰沉起來。
哼!
小子,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寫出什麽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