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忽視阿虎
李紹白自然瞧出了阿武是不悅，但是自己沒有人手又確實幹不了事情，如今盡管會惹得阿武不高興，卻依然要硬著頭皮問阿武要。
“我知道的阿武哥，我就是想借幾個用，不久就還了。”李紹白放低語調，讓自己變得低聲下氣，也許有的時候尊嚴這種東西如果可以換來想要的東西，是可以不去在乎的，隻要目的可以達到，尊嚴遲早會有的。
“你敢問我借人？”阿武又說了一遍，語氣生硬，眉頭皺著，眼中一道精光直接穿透騰騰水汽射到李紹白臉上，就連剝大閘蟹的手也停止了動作。
“我這也是實在沒辦法，才向阿武哥開了口，借我一個月就還回來。”李紹白連忙伸手掰了一個大閘蟹的大鉗子，迅速剝好肉放進了阿武放在一旁的餐盤裏。又用手巾擦幹手，站到阿武身後，為他捏起肩膀來。
“阿武哥天天幫著方老板忙活，一定很累吧，我給您捏捏。”
李紹白微彎著腰，一深一淺地捏著阿武的肩膀，阿武有些舒服地閉上眼睛，一根煙被夾在指頭之間，慢慢地燃燒著，燃盡的煙灰慢慢地掉落在地板上。
阿武用黑皮鞋的鞋尖點著地麵，發出“噠噠”的聲響，一臉愜意地將煙卷塞進嘴裏，深吸了一口，噴出一股煙霧來，阿武勾了勾嘴角。
“你小子倒是懂點事。”
“哪有，哪有，應該的。”
李紹白幫阿武捏了一會兒肩膀，阿武就伸出手示意他停一下，然後坐直了身體，示意李紹白去對麵坐好。李紹白理了理風衣邊兒，坐到了椅子上。
“這樣吧，看在方老板賞識你的份兒上，我就借你兩個小弟用用。”阿武打了個響指，兩個小弟走到阿武的身旁。阿武伸出手指了其中一個小弟，偏頭對李紹白說。
“這個是阿虎，平時我用著比較習慣的人，現在借給你，但你要是駕馭不了他，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阿武嘴裏叼著煙，說到後麵還發出了笑聲。李紹白一個人管整條街肯定不行，但是隻借了兩個人，無異於杯水車薪。阿武原本就不想借人給李紹白，借兩個人也不過上意思意思，況且隻借一個月，量李紹白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上手如此之快。
李紹白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當阿武同意借人的時候，臉上還露出了笑意，李紹白連忙對著阿武拱起手，“阿武哥今日的恩情，待我李紹白日後發達，一定報答。”
阿武擺擺手，並沒有指望李紹白將這句諾言實現，隻是隨便地應付了一下。而後很快又指著桌上熱氣消了一大半的大閘蟹說，“這個可要趁熱吃，現在的大閘蟹可不便宜。”
兩人之後有說有笑，似乎解決了借人的事情，兩個人宛如親兄弟一般了，全然沒了方才的趾高氣昂，又或者是低聲下氣。
阿武借給李紹白的兩個小弟，一個叫阿虎，這個小弟跟著阿武已經好幾年了，平日裏隻聽阿武一個人的吩咐，可以說是阿武的左膀右臂。另一個小弟地位就比較低了，連阿武也叫不出個什麽名字來，是新來的，也就跟在資格老一些的小弟後麵打打雜。
被李紹白借過來的阿虎心裏顯然十分不屑，武哥的資曆高，是跟在方耀庭方老板後麵做事的，但是他李紹白算什麽，說起來不過是方耀庭的一條狗。關於李紹白在碼頭上救了方耀庭的事情，阿虎也聽說了，可是這有什麽了不起，誰不會帶著一幫小弟去趕場子。也因此，阿虎心中對李紹白存有敵意，雖然隻被借去一個月。但是另一個小弟可就不這樣想了，他見阿武願意借人給李紹白，說明兩人之間是有交情的，若是李紹白用了他們之後覺得他能幹，給他轉個正多好。
但無論怎麽想，這兩個人算是被阿武丟給李紹白了。李紹白吃飯期間一直在觀察著兩個人，他端著酒杯，一邊輕抿杯中的酒，一邊抬眼看他們，阿虎中途倒是與李紹白的視線交接在一起過，但阿虎壓根就沒有在意李紹白，很快將目光錯開了。倒是旁邊那個不知名的小弟，臉上還掛著一抹激動之情。
待阿武吃完大閘蟹，李紹白與他便準備離開飯店了，李紹白跑去前台結賬，一隻大閘蟹居然售價十塊大洋，像這種飯店真不是一般人敢隨意過來的。
李紹白墊墊錢袋，今天帶的錢不算多，也就三十塊大洋，原本想著民國時期的物價低，也許用不了太多，哪知一頓飯後錢袋就空了很多。但李紹白並不在意這些，賺了錢本來也是為了花掉的，賺得多可以花得也多。
出了門的阿武笑著對李紹白說，“今天倒是讓你破費了。”
“哪裏哪裏，阿武哥這說的是什麽話，這是小弟該做的。”李紹白趕緊與阿武客套起來，阿武是方耀庭身邊的大紅人，若是能抓住阿武這個人脈，以後在方耀庭麵前也能多說幾句他李紹白的好話。
阿武又何嚐不明白李紹白的小心思，倒也沒點破，跟李紹白道了別，就以還有事為理由，坐著車先離開了。
飯店門口僅留下李紹白以及借給李紹白的兩個小弟，三個人互相眼神沒有絲毫交流，半天杵在那裏沒有動彈，直到那個無名的小弟弱弱地開口，打破了三人之間無比尷尬的氣氛。
“那個，李哥，接下來我們去哪兒？”無名小弟略有些發慫，看向其他兩位的眼神也有些飄乎，躲躲閃閃，想說什麽又不敢說。
李紹白倒沒有拂了無名小弟的麵子，直接一步跨到他麵前，和顏悅色地回答，“走，我們先去西交街。”
然後李紹白直接伸手攬著無名小弟的肩膀，大跨步向前走了。直接無視旁邊的阿虎，完全不給阿虎麵子，很快將阿虎甩到了身後。阿虎還在等著李紹白主動過來找自己，擺著一副傲倨的模樣，哪知等了好一會兒，身邊的人早已經離開了。
阿虎沒辦法，畢竟自己是被武哥借給李紹白的人，不能不跟著李紹白，原本想給李紹白一個下馬威，沒想到他李紹白完全沒將阿虎放在眼裏。盡管阿虎心中依舊不服氣，卻絲毫沒有辦法，不得已邁開腿去追上前麵的李紹白和無名小弟。
李紹白正攬著無名小弟的肩膀，邊走邊聊，無名小弟受到李紹白這樣的待遇，顯然受寵若驚，一直躬著身子，將身體蹦的緊緊的。尤其聽到身後傳來阿虎跟上來的腳步聲，身體繃得更緊了。
無名小弟自然是有名字的，他名叫小貓，其實他原本並不叫這個名字，隻是因為他從來都是一個膽子很小的人，小時候生活在村裏的時候，隻要別人稍稍嚇他，他就會立刻躲得很遠。這和受了驚的貓兒特別像，於是臨近的人幹脆不叫他的名字了，都叫起他小貓了，久而久之，人人都叫他小貓，他原本的名字反倒被遺忘了。
按理說這般膽小的小貓本來應該做個老實本分的種田農民，守著一塊田解決全家溫飽問題。但同族的叔父們見了這般膽小的小貓卻十分愁急，發誓要把他的膽子練大。好不容易托了關係才將小貓安排在方耀庭手下當小弟。
然而這膽小的小貓當了方耀庭的手下以後一直畏首畏尾，默默無聞，隻甘願做阿武手下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弟，平日裏幹著端茶倒水的活兒，倒也算是簡單。
但是沒想到這次阿武借給李紹白人居然借到了小貓的頭上，小貓心裏那是一百個不情願，他知道阿武也是隨便那麽一指，剛好小貓就站在那兒。小貓本來想拒絕，但是畢竟阿武是他頂頭老大，若他出口拒絕就是拂了老大的麵子，到時候有他好果子吃。小貓不敢冒險，隻得跟著李紹白走了，哪知這李紹白居然借小貓來打壓阿虎的氣焰，這下弄得小貓又是心驚膽戰。
“我瞧他們沒人叫你名字，你叫什麽名字？”李紹白繼續跟小貓說話，完全沒有一絲準備搭理阿虎的模樣。
“因為……因為我是新來的……他……他們沒有記住，我……我叫小貓。”
小貓回答地結結巴巴的，但其實他並不是剛來的小弟，他跟著阿武做事也有兩三個年頭了，隻是平時像個透明人一樣，沒人記得住他罷了。如果不是今天湊巧，小貓怕是還龜縮在角落裏，無人知曉。
“你叫小貓？”李紹白看了一眼躬著身子的小貓，倒確實像一隻受了驚的貓兒一樣。李紹白微微笑了一下，又說。
“你這名字倒是挺貼切的。”
小貓連忙點點頭，一時也接不上話，就偷偷瞟眼去偷看後麵跟著的阿虎，看一眼有連忙回過頭 好似怕人發現一樣，過一會兒又偷偷去望一眼。
後麵跟著的阿虎，走得慢吞吞的，他一看回頭瞟自己的小貓就來氣，一個連名字都不被人知道的小弟居然也敢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阿虎發誓等他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小弟一下，不過阿虎看著這個小弟又確實眼生，難道是新來的？阿虎決定不管他是誰，回去都要教訓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