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安置柳蘿
準備了點心準備端進來的王母在門縫裏看到父子二人如此和睦的畫麵時，竟不忍心打擾，悄悄地又端著點心離開了，邊走邊偷偷用手抹著眼淚。
每一對父母的心裏都有過這樣的夢，想要看到那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懂事起來。王母等了那麽多年，終於等到了，她心頭閃過欣慰，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落下熱淚。擦幹眼淚的王母臉上又露出笑來，一個人在外間照看胭脂鋪的生意。
裏間王子正和王耀還在談昨日解圍的年輕人。
“我聽說現在整個西交街都歸這個李紹白來管，沒想到他年紀不大，倒是個能幹的人。”
王耀點點頭，這個李紹白他一定要去拜會一下。浪子回頭的王耀終於明白了那些平日裏交的狐朋狗友，到了真正困難的時刻全都跑沒了影，隻有家人永遠站在原地等待。
王耀也讀了好多年的聖賢書，盡管現在的民國已經不再考這些，但王子正還是讓王耀全都看了，隻是希望王耀能夠從古代聖賢的書中學到為人處世的道理。
卻沒想到，王耀跟著平日裏交的狐朋狗友四處浪，也學別人去歌廳，去賭房，差點還抽上了大煙。最後不知聽信了誰的話，認為自己一定可以靠著一身賭技出人頭地，於是日日留連在賭房，沒錢了就去找父親要，將之前讀過的所有聖賢之禮全部拋到了腦後。
“父親放心，我會去好好道謝的。”
王耀又與父親交談了一些事情之後，到了外間，王母帶著老花眼鏡正在縫破了洞的衣服，王耀走到王母身後，環住王母的肩膀，王耀身高將近一米八，僅僅一米六的王母顯得十分嬌小，王耀環住王母之後眼睛有些發酸，母親不知何時竟消瘦了那麽多，王耀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強裝歡笑地俯在王母的耳邊說，“阿媽，這衣服都破了怎麽不買件新的呀！”
“哎呀，我可要省點錢給你以後娶媳婦呢。”王母笑著停下手中的針線活，伸出一隻手指著王耀的腦袋。
“臭小子，什麽時候找個媳婦兒，讓阿媽也抱一抱大胖孫子，隔壁的老張孫子可都會跑了，天天在我麵前炫耀。”
“好。”王耀笑著回答王母，他看到王母眼角的皺紋又加深了，無論是母親還是父親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著，曾經的自己竟是那樣的混蛋。
……
早上剛睜開眼的李紹白聞到屋子裏彌漫著一股肉包子的香氣，他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隻見桌子上的盤子裏居然盛著五個熱氣騰騰的包子。
李紹白走到桌旁，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伸手抓了一個肉包子要往嘴裏送，哪管這肉包子是誰拿過來的 先吃了再說。這肉包子似乎剛出籠，熱乎得很，李紹白咬了一口真是燙到了心窩裏。
站在一旁的柳蘿看到李紹白如此滑稽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聽到聲音的李紹白猛然一抬頭，看到柳蘿正現在一旁用手捂著嘴偷笑，這下尷尬了，竟讓美女看到了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李紹白抓著手裏的包子，扔掉也不是，吃也不是，一時間氣氛竟有些尷尬。
“你慢點兒，這包子燙著呢！”
柳蘿慢慢地走到李紹白的跟前，輕聲細語地說 那神情就像一個看著丈夫吃飯的妻子的神情，話語裏的柔情簡直要將李紹白淹死了。此刻若是個傻子也看出了柳蘿眼裏的濃濃情意，偏生李紹白這個腦子抽了的隻將關注點放在了肉包子上。
“這肉包子味道不錯啊！”李紹白故意岔開話題，他自然看出了柳蘿對他的想法，隻是他現在還沒那份心思，事業未成 哪裏有精力去談論兒女情長，隻得辜負了柳蘿這大美人的一番深情。
“你喜歡就好，這肉包子就是在樓下買的，你若是喜歡我……”柳蘿語氣輕快，似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兩隻眼睛明亮而動人，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動聽的話語。
“柳姑娘……”李紹白突然開口截斷了柳蘿的話，柳蘿的表情瞬間愣在那兒，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大約過了兩分鍾，柳蘿緩緩收回了剛才的興奮，語氣淡淡地說，“是柳蘿僭越了。”
想來這般柳蘿也清楚了李紹白的意思，像他這般耀眼的男人怕是要去尋找更好的可以匹配得上他的女人，柳蘿想到這兒，美麗的大眼睛瞬間沾染了憂愁。
看到美人傷心，這是李紹白所不樂意的，在李紹白眼裏一個紳士的男人不能輕易讓女人傷心。李紹白忙湊到柳蘿旁邊說，“你是個好女人，你一定會找到更好的歸宿。”
然而李紹白所說卻不是柳蘿心中所願，那雙大眼睛裏的憂愁蔓延到全身，女人總是十分容易被一些事情感動，然後輕易陷到情愛中，柳蘿也不例外。
就在兩個人再次陷入尷尬時，屋外響起了敲門聲，這敲門聲瞬間打破了屋裏有些壓抑的氣氛，李紹白連忙跑去開門，難道是阿虎和小貓，今天不是給他們兩個放假了嗎？李紹白心中滿懷疑惑地打開了門，一張十分年輕卻又十分陌生的臉出現在李紹白眼前。
來人手裏還提著帶過來的禮品，李紹白一臉疑惑地看著來人，“請問你是……”
年輕人見到李紹白之後，臉上帶著笑容，連忙問，“請問您是李紹白先生嗎？”
“是我，你是？”
“李先生您好，我是胭脂鋪老板的兒子，我叫王耀。我這次過來是專程過來感謝您的，我問了好些人才找到這兒。”
“快請進來吧！”原來是那胭脂鋪老板的兒子過來道謝了，看著也是一表人才，隻是沒想到會那般不懂事。李紹白一邊伸出手迎王耀，一邊暗暗打量著他。
王耀笑著走進屋裏，李紹白所住的地方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王耀隨意打量了一下，將手上的東西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坐在沙發上。
見來了客人，柳蘿立刻跑去倒了熱茶過來，王耀正在和李紹白說話，隻聽得旁邊一道軟軟糯糯的女聲傳來，王耀隻覺得要酥到骨子裏去了。
“先生請喝茶。”
王耀回過頭，一雙素白的小手端著青色的茶杯遞到王耀的麵前，那素白的小手在青瓷杯的反襯下，竟白得瑩瑩。王耀連忙接過茶杯，道了一聲謝，視線往上移，一張美麗的臉蛋浮現在王耀的眼前，王耀一時竟看呆了。
柳蘿見那王耀生得也是眉清目秀，此刻被他灼灼的目光直視，臉頰飛紅，柳蘿別過臉去，避開王耀的目光，連忙退下去了。
這時王耀才回過神來，一扭頭李紹白正看著他，方才實在是太失禮，王耀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羞赧之色，“嫂子生得國色天香，我實在是太失禮了。”
“她不是我妻子，隻是我在路上救下的人，無處可安置暫住在我這裏。”
李紹白的話一出，王耀又進入了另一處尷尬之境，卻原來是個清白姑娘，自己這樣一說，哎，實在是太尷尬了。“我……”
“沒事沒事，不知者不怪。”王耀實在是個有意思的人，跟著王子正這樣的父親長大，詩書聖賢怕是看了不少，所以才能有保有這樣一顆單純的心。李紹白這般想著，便和王耀聊起了別的話題。
閑聊之中李紹白可以看出，王耀學富五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撇去他沉迷於玩牌不說，王耀倒是個不錯的人。李紹白越與他交談越有興致，王耀此人確實有本事替王家光宗耀祖，若不是半道上走歪了，現在也是小有成就了。
聊著聊著話題竟又回到了柳蘿的身上 李紹白向王耀簡單地敘述了救回柳蘿的經過，又說起了柳蘿的身世，聽完之後王耀越發覺得柳蘿此女曆經坎坷與磨難，實在不易，故而對她的同情也多加了幾分。
“李先生說不知如何安置柳姑娘，我倒是有個想法。”
“說出來聽聽。”
“我家是做胭脂生意的，平日裏一切都由父母操勞，現在父母也有些年邁，倒不如讓柳姑娘來幫忙，我一定不會虧待她的。”
“你這提議倒是可以。”
王耀這提議倒是合了李紹白的心意，若是柳蘿去了胭脂鋪，不僅找到了住的地方，而且還能攢點錢，可比擠在自己這間小房子裏舒服多了。
柳蘿就坐在裏屋的床上，隔得又不遠，兩人的談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尤其當他二人提到她時柳蘿幾乎是豎起耳朵來聽，她多想從李紹白口中聽到一句要將她留下，然而李紹白卻十分痛快地答應了王耀的提議。
柳蘿的眼睛不自覺又濕潤了，他二人後麵的談話柳蘿一句也沒聽清，她也不想聽清，無非是在討論該怎麽安置她的事情。自那日李紹白將柳蘿救下時，柳蘿就在心裏想著，哪怕自己沒名沒分地待在李紹白身邊也好，幫他洗洗衣服做做飯，柳蘿不敢奢求太多，卻沒有想到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無法實現。
“柳姑娘!”
柳蘿聽到外間有人在喊她，她連忙用手擦擦眼睛，又用手拍拍臉頰，將那抹哀愁拍去，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笑盈盈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