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去施宅4
雖然施然是施家唯一的內定繼承人，施家的一切可以說就是他的，但是在考慮西交街這件事情上卻一反常態，表現出十分難得的正經。
隻見施然眉頭輕皺，一言不發地盯著繪圖，仿佛在十分認真地從繪圖中挑出不合理的地方來。但站在一旁的李紹白卻顯出一種十足的自信來，畢竟李紹白在拿出這張圖紙之前，已經仔細地探看了西交街很多遍，對於其中很多店鋪的缺點和優點更是了如指掌。
李紹白有如此想法自然不是一時興起，自打他來了西交街以後，就已經在有意無意地觀察這些東西，隻是那個時候，李紹白並不知道這些店鋪的具體實力，同時自身也沒有攪動西交街經濟的能力。故而站在施然麵前的李紹白顯得一派輕鬆，如此二人形成對比，竟顯得李紹白有些居高臨下了，李紹白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便微微彎了腰。
施然觀察了好一會兒之後，又大大咧咧地躺在沙發上，繼續用大爺的態度和李紹白說話，方才的認真勁仿佛隻不過是李紹白的錯覺而已。
“你怎麽就認定我會答應你呢？”
“施公子之前說過，願意在打理西交街的事情上幫助我，所以我才鬥膽來求施公子。”
李紹白這話說得十分謙卑，卻是把施然噎了一下，原本他隻是想要突現自己的高高在上感，倒是沒想到李紹白還真敢直接說出來。為避免尷尬，施然故意輕咳了幾聲岔開話題。
“那你為什麽認定我一定可以做到，萬一我做不到豈不是把現在的大好局麵重新攪成一盤散沙？”
施然雙眼緊盯著李紹白，大有一種獅子盯著獵物的感覺，也許隻有這一刻施然才開始展現出他上海灘小霸主的氣勢。但李紹白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當初帶人幫方耀庭拚場子的時候看到打打殺殺的場麵也沒有皺一下眉頭，現在遇到一個小孩子示威豈能怕了？
“我想施公子對西交街所下的心血並不比我少，甚至還遠超過我，我不相信施公子在麵對西交街的事情會退縮。”
施然不得不承認，李紹白說得一點也沒有錯，無論施然後來做過什麽事情，西交街始終是他心裏的一個結，過不去他便會一直在意他。之前施然跑去問過方耀庭該怎麽辦，當時方耀庭隻給出來他兩個答案，一個是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另一個法子便是重新開始把它做好。
想來能夠解開心結的方法不過就是這兩個。第一個施然已經試過了，絲毫沒有用處，否則他也不會在看到李紹白對著西交街大刀闊斧改動時，心裏也產生向往之情了。但施然畢竟是施然，他可是施家最尊貴的少爺，同時也是霸主，這樣的身份決定了他不能表現出對這件事的渴望，而主動往上湊，他必須等待一個時機，而那個時機的名字就叫做名正言順。
之前施然隨口告訴李紹白可以找他幫忙，也不過是為了為自己創造一個這樣的時機罷了。現在李紹白主動跑上門來“求”施然，他必然要先做出一番推脫之態，表現出自己並不是真的很想去做這件事情，隻是李紹白過來央求，而他不過是那個樂於助人的施家小少爺。
施然勾勾唇，他等的魚兒已經上鉤，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施然麵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舒展開來，就連毛孔裏都透著舒暢，他輕巧地翹起二郎腿，有些邪氣地對李紹白說。
“這可是你求我的啊，我同意了。”
最後施然這爽快地應答既在李紹白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李紹白稍微一想便想明白了為何施然先前那般不情願，卻突然這般爽快。其中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為李紹白的說辭有多麽好，可以說動施然，根本就是因為施然他原本就是有意願的。
在這件事情上，施然自認為是個贏者，因為他利用李紹白打了自己的如意算盤，但同時李紹白又何嚐不是個贏者呢？
李紹白看出了施然的把戲，卻並不揭穿，更何況這本來就是李紹白想要的結果，隻是再需要自己配合一番。說到配合一事，李紹白自然毫不遜色，連忙表現出驚喜之色，就連先前怎麽也沒表現出來的奉承之色也表現得淋漓盡致。
“施公子果然名不虛傳，我李某先在這裏謝過施公子了。”
施然現在目的達成，看著李紹白就更加順眼，竟然也配合著李紹白的奉承接了一句話。
“哪裏哪裏，李老板原本就是個厲害的人物，倒是我該向你學習。”
“施公子實在是謙虛啊！”
就這樣，兩人最後竟然補齊了一開始見麵時未曾說過的客套話。就在兩人還在繼續客套的時候，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竟然還不止一個人。始終守在外麵的張閔翔正在隨意地看著不遠處的假山，忽然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幾個人，等到張閔翔注意到的時候，那些人便已經走到了張閔翔的麵前。
所來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施然的爺爺，施家的現任家主施老太爺，在在身後站著的是剛才引路的管家。施老太爺年歲雖高，但是身體依舊十分硬朗，這與他數十年如一日的練太極有著極大的關係。若光從施老太爺給人的感覺來看，隻覺得這個施家老家主是個六十多歲的人，但是其實施老太爺今年已經七十五歲高齡。
施老太爺穿著一身上好的料子做成的棉衣，此時即便已經有了要進入暖春的跡象，老年人的保暖問題還是馬虎不得。張閔翔一看到這個銀發的老人，頓時心裏產生一種畏懼感，也難怪張閔翔會產生畏懼感，這施老太爺一直掌管著施家的各種鋪當，沒點威壓又怎麽能鎮得住底下的人。況且施老太爺原本就是個不喜形於色的人，雖然待人溫和，但是從表情看來還是有些過於冷淡了。
那管家看到張閔翔時稍微對著他一點頭，也算是對他打過招呼了。至於施老太爺根本就不會去在意門前的小弟，隻是瞧著張閔翔麵生，況且張閔翔自從施老太爺往這邊走來就一直木著臉，連個氣也不坑一下。原本張閔翔心裏就沒底，又哪裏來的與施老太爺搭話的勇氣，便隻是像李紹白所說那樣，隻管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假裝自己並不害怕，但是藏在衣袖裏始終顫抖的手早已經出賣了他。
施老太爺快走到門前的時候，管家快步上前，伸手打開了房門。在屋內相談甚換的李紹白與施然麵對著突然敞開的大門俱是一愣。李紹白很快反應過來，來人身份必然不同一般，畢竟敢直接無視施然的人這世上真的算不上多。
敞開的門口處很快出現了接下來的主角，一個白頭發的精神抖擻的老人出現在了李紹白麵前，雖然他一身厚重的冬衣，可走起路來卻步伐輕盈。這樣打扮與歲數的人必然是施老太爺無異，李紹白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施然較之之前卻是大變樣，李紹白見過施然耍大爺的樣子，也見過他認真辦事的樣子，可是此刻施然又向李紹白展現了另外一番模樣。施然一見施老太爺進來立刻從沙發上彈了出去，撲到了施老太爺的身邊，輕輕地抓起施老太爺的衣袖，親昵地問。
“爺爺。你不是有事兒嗎？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我聽說你約了李先生到家裏來，我過來看看你可有怠慢之處。”
施老太爺說完還十分可疑地看了李紹白一眼，李紹白倒也不畏懼，從容淡然地看了施老太爺一眼。但施老太爺哪裏是過來瞧施然的待客之道的，施然吃得隻剩一片殘渣的瓷盤還擺在桌子上，施老太爺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移過去。
施然連忙拉著施老太爺的手臂介紹李紹白，施老太爺早就注意到了李紹白，隻瞧著這青年看著便覺得十分挺拔，先前外麵那個站得筆直的小子想來也是跟著李紹白一起來的，這樣想著，施老太爺放在李紹白身上的目光便多了起來。
“爺爺，你看，這位便是李紹白，西交街現在的老板。”
李紹白這個名字施老太爺之前就聽方耀庭說過，一次施老太爺問方耀庭是否有什麽比較靠譜的青年可以介紹給施然認識，也是希望以此方法來約束施然。方耀庭就在談話中提到過李紹白這個名字，至於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方耀庭倒是沒有細說，但施老太爺卻是把李紹白的名字給記住了。
施老太爺表情始終非常冷淡，就連看向李紹白的時候也沒有一絲緩和。李紹白倒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在施老太爺看向自己的時候，從容不迫地開了口。
“晚輩李紹白，想來您就是聞名遐邇的施老太爺，今日一見卻發現施老太爺您看著倒比傳聞年輕了很多。”
李紹白話說得誠懇，況且上了年紀的施老太爺原本就始終放心不下施然，恨不得自己可以再年輕個二十歲，李紹白一開口便說施老太爺看著並不老，縱然是施老太爺這種沒有什麽太大情緒的老人也不由得開心了一下。於是這位一貫冷淡示人的施老太爺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一抹細微的笑容。隻是那笑容消失得太快，剛一綻放就不見了，但李紹白卻捕捉到了這轉瞬即逝的場景。因著這個笑容，李紹白也知道該如何與施老太爺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