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釣魚
艾德坐在維羅妮卡旁邊，少女披著外套，臉色泛紅，緊咬著嘴唇，她感覺有些糟糕，並不是說虛弱或者疲憊，而是與之相反的亢奮，亢奮到無法控製自己，她求助似地看向了艾德。
這時侍者端上了第一盤菜，一份小巧精致的波塔三明治，烤脆的麵包片裏夾著用香料醃烤的牛肉，一條切成了一段一段，艾德笑了笑，用濕巾擦手，拿起一塊三明治遞給維羅妮卡，道：“不要緊張，來。”
看著滿溢著油脂，炙烤香氣十足的三明治，維羅妮卡猶豫了一下，她從沒用過這麽野蠻的進食方式。
她想輕輕拿起，卻因為力道失控，兩根手指不慎擠出了更多油脂和肉汁，沾滿滑嫩白皙的手，維羅妮卡有些嫌棄地發出聲音，隨後又相當斯文地下嘴。
少女用濕巾輕輕擦去了留在紅潤唇邊的光亮，她沒有忘記今夜她翹家的目的，是為了解決自己身體的異變，剛想開口，卻未曾想到，艾德湊近了一些，牽起了她的右手。
不等她詢問，艾德開口道：“還記得那天我在課堂上說的嗎，魔力是水，想象一下，它在你的體內，跟隨你的血液一起流動，匯聚在你的胸膛，就像河流枝幹匯入大海，潮汐就是魔力的律動，你的意誌決定著它們的強度和律動的快慢。”
忽然，維羅妮卡在對方溫熱的手上感受到了某種節奏。
“你不能被它們衝垮，要控製它們，安撫它們。”
這真的是一種很難被一語道明的感覺，維羅妮卡閉上了眼，她在嚐試，在控製，艾德在旁指引：“這些不是什麽外在的力量，它們是你的一部分，把它們放回該在的地方，就像挪動你的雙手一樣。”
嚐試是一個過程，但這個過程並不漫長，僅有五分鍾，魔力視覺裏，維羅妮卡身邊那些猶如刺蝟的尖刺的魔力盡數消失，光芒變得平整，艾德有些吃驚，她比艾德想的更聰明，更有天賦。
未來的院士，最高等級法師果然非同凡響。
感覺，是最難量化的，魔力矩陣是一種“器官”，和神經鏈接，如何把握這種“感覺”一直是教學的難題，重中之重。
此時，艾德看了一眼艾伯特的方向，他在確認自己的兩百萬是否真的物超所值，再轉過頭來，少女已經睜開了眼。
她喜悅而誠懇：“謝謝。”
“這才剛剛開始。”艾德點頭，開始了下一項教學：“你可以嚐試一下，用剛才的感覺賦予你的眼睛一種，獨特的視覺，隻是嚐試，千萬不要過於用力。”
說著，艾德都覺得自己的描述過於含糊，過於抽象和注重意識了，隨即擺了擺手：“算了，當我沒說，那會讓你有些.……”
話音剛落，維羅妮卡的眼睛忽然蒙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她歪頭，疑惑地道：“你看上去有些奇怪.……還有些恐怖，那是你的骨頭嗎？”
艾德低頭看向自己，魔力視覺裏，作為“骨架”的魔力矩陣格外顯眼。
他摸了摸鼻子，不由得苦笑，誇讚道：“真是了不起。”
隨後他用魔力組成一層薄膜，覆蓋了全身，那種駭人的“骨架”也隨之隱藏。
把那盤三明治推給維羅妮卡，道：“先吃東西吧。”
……
時間退回十分鍾前。
艾伯特一眼就能看出，眼前這具耀星狼屍體比前些日子處理掉的“先鋒”，更加強壯，更加“新鮮”。
雖然同樣包裹著一層淤泥，但淤泥之下清晰的肌肉紋理和鋥亮的狼爪，都在預示著它的超群。
“沒有比它更大隻的？”
“沒有發現。”
艾伯特環顧四周，把香煙按滅，對副手下達了指令：“保持監控。”
這裏是他們精心甄選過的環境，在白天屬於鬧市區，卻遠離居民樓，街道空曠，沒有任何夜間進行的活動場所，正適合布置，無論是保護還是圍剿，團隊都能把握全局，而不造成過多的損害。
所以艾伯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突進。
瞬息之間，艾伯特衝到屍體麵前，五指鑄成鋼鐵，死死焊住耀星狼的頭，衝碎了公寓樓樓頂的石頭護欄，衝向了空曠的街道，把頭砸進了年久失修的圍牆中。
轟然倒塌的碎磚瓦爍中，艾伯特佇立於夜空下。
耀星狼頂開了瓦爍，與他對立，頭部完好無損，全身同樣沒有任何損傷。
它向前走了兩步，蓄勢待發，艾伯特下意識觸動藏在寬大法師袍裏的機關，一把精巧的左輪握在手中，他果斷地扣動扳機，小口徑的尖頭子彈高速命中耀星狼額頭，擦出鋥亮的火花。
不愧是耀星狼，從毛發頭皮到頭骨，都硬的令人發指，這才是耀星狼應該有的身體強度。
這次的敵人遠比上次那隻強悍。
把左輪收進袖裏，艾伯特抽出一把狹長的短劍，他要速戰速決。
耀星狼強壯的雙腿發力，躍出一大段距離，可以切斷鋼鐵的利爪揮舞，勢要切開艾伯特的頭骨，見狀，他手上的短劍一橫，青色的魔力護盾無死角地護在周身。
利爪刺進護盾，像是鈍斧劈進大樹，緩慢而艱難地撕扯著護盾，一股銀色魔力從縫隙中滲透。
猛地，難以想象的壓力充斥著整個空間，壓迫著艾伯特的肌肉骨骼，咯吱作響，石頭地板龜裂，裂紋迅速擴散。
那是某一類耀星狼擁有的特質，重力魔力。
艾伯特咬著牙，將短劍對準敵人，灌注魔力，隻是手腕發力，短劍如疾電般刺出，紮進耀星狼的肩胛骨縫。
耀星狼就像泄了氣的氣球，凝聚的魔力潰散，它是一具屍體，不會感覺疼痛。隻有身上的淤泥變成了無數根細小的倒刺，像是人的皮膚反應一樣，右爪的魔力消散，艾伯特壓力驟降，反手再抽出一把短劍，刺入了它的脾髒。
它剛想要凝聚的魔力再次消散，而這隻是開始，艾伯特不知道從哪再次掏出三把短劍，無視了耀星狼堅硬的毛皮和肌肉組織，將短劍送進了敵人各個脆弱的要害。
耀星狼不是一塊任人打磨的木頭，它彎腰發力，用肩膀窩進艾伯特胸膛，發出沉悶的轟鳴。
艾伯特被撞飛出去，砸在牆上，發出痛苦的悶哼。
而耀星狼則低頭，打量著自己身上紮著的短劍，它沒有試圖拔出短劍，像是被人操控般的，果決地轉頭逃跑，眨眼便逃出了數米。
這時，一根套索從黑暗中探出，精準無誤的套住了耀星狼的脖頸，野獸跌落於奔跑中的強大慣性，本身的力量擰過了它的頭，失去視覺能力的灰黃眼珠和神經斷絕，依舊照出了艾伯特的身影。
他左輪彈出，隱藏在皮膚下，魔力勾勒出了古老的紋路，那是法術，一個久遠，幾近失傳，華而不實的法術。
人格係列法術，“熱誠。”
艾伯特的手仿佛和槍連為一體，青色的魔力構成一隻雄鷹，它象征著歐尼斯特國徽，他是不夠傳統的歐尼斯特派法師。
雄鷹振翅，子彈裹挾著魔力飛向耀星狼。
用於儀式和典禮的觀賞性法術，像是孩童的玩鬧，在耀星狼身上，一觸即潰，化成煙霧，包裹著耀星狼。
插在耀星狼身上，特製的短劍吸收煙霧，金屬體開始變紅，發燙，耀星狼死去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栗，緊接著轟然倒下。
艾伯特捏了捏發抖的手，搖了搖頭。
他的副手從陰影中出現，上前查看，麵色冰冷，語氣卻帶了些古怪：“和他的規劃基本一致。”
艾伯特看了一眼老板所在的方向，點了根香煙，湊近了些，眯著眼：“用五把儀式短劍，和一個煙花撂倒了一個神話生物，誰會相信？太荒誕了。”
“他很熟悉耀星狼，這種生物消失快上百年了。”副手檢查著：“這隻的死亡時間不長，很新鮮，身體效能或許幾乎沒有退化，器官完好，但確確實實已經死了，一隻死去的，遺忘了法術的耀星狼，用能殺死任何人的儀式法術，隻阻斷了它的魔力流通，真是一隻怪物，如果它還活著，我們得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把它殺了？”
艾伯特不答。
事前，他們進行過一次商討，對於發生在修道院，耀星狼引發的那次爆炸有了一些猜測，而艾伯特殺死的上一隻耀星狼印證了這一猜測。
在維利西斯大學圖書館，他砍斷了那隻耀星狼的四肢，用繩套將其掛在了圖書館高懸的吊燈上，艾伯特並不想迅速的擊殺這種罕見的怪物，不可多得在法師群體中意味著高價值，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失去了四肢的耀星狼竟能引發那種規模的大爆炸，掀飛了整座圖書館的穹頂。
所以他們在想，這種傳說中的神話生物為什麽會舍身自爆，這是聞所未聞的。
艾德給出了答案，他認為，一旦有人試圖囚禁或者控製它們，它們就會以最極端的方式自毀，以回敬膽敢囚禁它們的人，而這群本該埋在土裏，回歸阿爾卡迪亞之河的死屍們，它們的魔力矩陣根本不可能儲存魔力，所以它們的力量之源是天上高懸的月亮。
它們從月亮中汲取力量，他們也不可能阻擋月亮照常升起，那就從耀星狼入手，切斷它的矩陣循環，或許就能讓這群莫名其妙活過來的屍體回歸死亡的懷抱。
艾德做了一個詳盡的規劃，具體到可能到來的敵人的身體強度。
艾德沒有太多關於耀星狼的資料，這是基於猜測和計算得出的結果，他的運氣不錯。
他們成功阻止了耀星狼屍體引發爆炸，並抓捕了它。
扯爛那身礙事的寬大長袍，裹挾一層黑色緊身衣的艾伯特高高躍起，吹響了一個木製口哨，
他在告訴團隊和他的老板，行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