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迷霧之城
遠離文明中心,遠離首都艾斯卡亞,跨越四個星環通道外遙遠,孤立的戰爭星環聖泰倫,這裏是淪陷區,是被星屑汙染的星環,容納著所有罪犯、公敵、反抗軍、雇傭兵、帝國守備。
這裏的空氣填滿星屑,河流是汙染而成的彩色,這裏被規劃為戰區,到處是未經勘察,巍峨的自然景觀,每一寸土地裏都蔓延著對人類來說致命的劇毒,但同時也蘊含著令人瘋狂的財富。
這裏有金屬,材料,能源,遺跡,在這裏行進需要複合材料組裝而成的戰車,個體活動需要裝有過濾芯的麵甲,這裏的空氣不可直接吸入。
曾經有數不清的倒黴蛋因為各種各種的原因直接吸入戰區的空氣,最短一分鍾,最長十分鍾,他們就會出現各種器官病變,在吸入值達到一個臨界點時,身體組織同化成星屑,消失在空氣中。
星屑這種汙染物質在漫長的勘察和研究中被證實,來源於星體活動和碰撞,是星體的碎屑,這與早期人們憑直覺取出的星屑之名不謀而合。
星屑蔓延在聖泰倫,殺死人們的同時帶來豐富而畸形的生態圈,經年累月在地底留下了星屑能源,供人開采,築成了帝國發展的基石。
能源這條命脈,大部分由帝國守備牢牢掌握,還有一部分是帝國的痛,被這裏的非法居民們瓜分,獲取大量財富,灰色城市“堡壘”拔地而起。
“堡壘”反哺了所有人,為探險活動提供了堅實的後盾和可靠的保障,這讓很多人開始自稱“探險家”。
聖泰倫過於遼闊的地域提供了無數探險的機遇,無數人懷抱著夢想投身了這架可怕的絞肉機。
距離“堡壘”上千公裏外致命的無人區,一個探險家團隊就駕駛著一輛覆蓋銀色金屬,造型誇張,裹著履帶的巨大車輛不斷前,這裏是隻被命名,鮮有人到底,更別說探索的是深入地區,朝霧平原。
朝霧平原常年籠罩在深沉的霧氣裏,霧氣裏潛藏著致命的殺機,難以辨認,難以察覺,星屑濃度更是高到難以置信的地步。
任何非原生生態的生物,在這裏活不過兩分鍾時間,沒人懷疑這點,探險隊的眾人也是。
這是一個八人小隊,其中兩人負責操控這輛笨重的戰車,他們第一次見到這輛龐然大物的時候,研究了好半天它的構成和動力原理,駕駛員西奧多用一個月的酒錢打賭,說他馬上就能搞懂這裏麵藏著什麽玄機。
時至今日,他還在賒賬,以分期付款的形式包攬著隊員們的酒。
他們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在隊長講解後,他們才得知,戰車的內核驅動器以星屑為動力源,不是作為能源的星屑,而是漫天飛舞,充斥在空氣裏的汙染物,這讓他們在戰區裏如魚得水。
和對敵用,裝載大型殺傷武器的戰車,和還未普及開的運載車輛都不一樣,這輛戰車上未裝備任何重型武器,因為他們的隊長認為他們不需要。
在戰車的後視鏡裏,在曠野疾馳的狹長車體的後尾,一輪皎潔的新月刺破沉重的迷霧,為人們指引方向。
那是一個女性,那是他們的隊長,那是維羅妮卡。
她足以垂落到小腿的銀色長發朝著風的流向飛舞,就如為迷霧海裏的航海家們指引迷途,月光凝聚成絲的海妖,在狂暴洶湧的浪潮裏遊蕩,毫無防備,身著修改過的冒險家裝束,棕色皮革服裝,瞳孔如狼一般豎起,屬於耀星狼的特征並未讓她看起來猙獰凶狠,反而顯得高貴而神秘。
維羅妮卡已不是當年懵懂的少女,生理年齡還要大過艾德,跟那個女人不同,她出落的頗為大方,身段惹火,楚楚有致,裹著長靴的腳不停的晃蕩。
坐在副駕駛,拿著一塊連接各項機械麵板的薩羅揚頭也不抬的提醒:“上一次你看隊長入了迷,把我們帶進了山溝裏。”
薩羅揚的任務是監控各項數值,警惕迷霧可能出現的危險,其實這沒什麽意義,因為沒有任何威脅都躲不過他們隊長的感知。
他隻是在給自己找點事做。
“我隻是在欣賞極富魅力的事物。”掌舵的西奧多不鹹不淡的道:“而且你是了解我的,對我來說,你同樣是一個極富魅力的對象。”
身為男性,卻五官柔和的薩羅揚猛的抬起頭,眼角有些驚恐,動靜頗大的遠離了同伴。
“開玩笑的。”西奧多哈哈笑了起來,解釋道:“我隻是在想,隊長她到底是怎麽在戰區裏,繞開所有障礙和無法通過的地勢,帶著我們順利的來到這裏的.……簡直像回家了一樣。”
“說不定這也是月光的指引?”薩羅揚雖然有些後怕,一邊也同樣好奇,猜測道。
西奧多感慨:“天狼真是方便啊。”
“誰說不是呢,我們可是聖泰倫唯一由神話生物帶隊的傭兵團。”薩羅揚道:“強大、神秘、美麗,真不知道整個星環有多少男人仰慕她。”
“一群居心險惡的壞東西。”西奧多努嘴,頗為不屑。
這時,一個樣貌看上去隻有十五六歲的女孩,仰著頭鑽過了鐵欄杆的口子,滿臉寫著八卦:“你們知道嗎,隊長似乎是有男人的?”
薩羅揚甩頭,手中的板子掉到了下麵,他一臉悚然的看著隊裏的小姑娘,連駕駛中的西奧多都忍不住扭頭看向紅發的女孩。
“你看她。”女孩名叫愛葛妮絲,手指指向後視鏡,在她這個角度能和西奧多一起看到:“隊長總是在獨處的時候擺弄那手鐲,總是想著什麽,所以,我猜……”
西奧多鬆了口氣,搖頭道:“那是隊長的魔導器,她隻是在警惕。”
“真傻。”愛葛妮絲可愛的嘟嘴,不滿的道:“你見過有哪個女性在警惕時會流露出那種思念誰一樣的表情嗎?對不起,我忘了,你們確實沒有接觸女性的機會,嗯,除了隊長。”
兩個成年男性像是心髒被利刃貫穿,心痛的無法呼吸。
過了好半晌,薩羅揚才道:“這隻是你單方麵的猜想,八卦的臆測。”
“臆測?如果你們做得到,你們早就向隊長表達心意了,還需要聽我的臆測嗎?”
“.……”兩人的心髒上各加了一把利劍,他們隻能苦笑,他們兩個,都非常戲劇性而巧合的,都是通過矛盾認識,被收入麾下的,像他們這種生活在戰爭星環上的雇傭兵,向來敢愛敢恨,敢於表達,但這次換來的是一頓毒打,隊長說:“我不願意聽到任何私人問題,我來這裏是為了戰爭和探險。”
這種一個女性,說她已經有了一段感情,他們怎麽都不願意相信,但不相信又能怎麽樣。
車尾頂上,維羅妮卡一直拎在手上的手環此時飛舞在眼前,她在不斷的往裏注入魔力,其實她不是在警惕,隻是單純的,她在思念某人時,就會習慣性的轉動手環。
但這次,維羅妮卡堅決不相信自己在思念某人,因為她在生氣。
生氣於某人的隱瞞,憤怒於某人對於感情,一種近乎於天然的不尊重,能毫無愧疚感的……
越想她就越憤怒,等到下次見麵,她一定會讓某人見識到天狼的怒火。
但今天她必須摒棄雜念,維羅妮卡帶領著團隊深入星環腹地,為的是揭開天狼星的啟示,揭開一處遺跡的神秘麵紗。
手環遵循她的意誌,飛回手上,一根細嫩的手指掛住手環,她站起,立於車頂,而駕駛員也相當“默契”的停下了龐然大物,西奧多佩戴好麵甲,探出頭,大聲道:“老大,到了!”
維羅妮卡保持沉默,等待隊員整裝待發,陸續踩上朝霧平原的大地。
七人到齊,而薩羅揚監測了有一會,他奇怪的道:“咦,老大,你確定我們來對地方了?儀器顯示這裏什麽也沒有,隻是遼闊平原不起眼的一塊地。”
“你的基石是‘斥候’,不是機械大師,我可不記得以前你有這麽依賴這些道具。”維羅妮卡淡淡的道。
“.……”薩羅揚有些慚愧,他確實在這個團隊裏待的過於安逸了,無論是誰有維羅妮卡這樣的領頭人,都會是如此的。
說罷,維羅妮卡將手環重新拋向空中,維羅妮卡無比冷漠的朝著灰暗的天空,朗聲念出:“究明。”
幕布之下,濃烈的月光撥開迷霧見“天明”,鋪滿整片天穹的銀色魔力湧向小小的手環,手環高速轉動,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震蕩,轟!一陣令人牙顫的震波過後,眾人所處的區域迷霧被月光驅散的一幹二淨。
就在剛剛,薩羅揚說空無一物,平平無奇的前方,一座風格粗暴簡單,但麵積遼闊,巋然而壯觀的城市出現在眾人麵前。
眾人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歎為觀止。
維羅妮卡站在車頂,高聲道:“在我們的前方,是曆史的疑雲,是隱秘的失落之地,完全不被記載的迷之城市,裏麵可能潛藏著任何形式的危險,可能涉及一個掙脫了枷鎖的神話生物,在這裏,我允許我隊員們退縮,允許你們原路返回‘堡壘’,這不是反話,而是忠告,這是月亮賦予我的職責,與你們無關,我不會強求你們和我涉足這世界上最危險的險境之一。”
這時,西奧多笑出了聲:“老大,你從聖泰倫最危險的角落裏挖出我們這七個人,就是為了帶領我們在難關前臨陣脫逃嗎?”
維羅妮卡環視這七人一周,七人神態不一而足,但就連年紀最小,最為稚嫩的愛葛妮絲都沒流露出半點退縮。
他們臉上都有著某一種統一的情緒:狂熱。
她都忘了,自己的隊員是這個世界上最熱愛危險的七個人,維羅妮卡輕輕吐了口氣,從車上跳下,露出一個危險而颯爽的笑容道:“那我們,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