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自由啦！
艾斯卡亞，古時被冠以自由城之名，相對於其他兩個主要星環，沒有赫爾倫那樣過於注重榮耀的呆板和生冷，沒有維利西斯那樣，城市發展過於迅速造成的人文脫節，工業痕跡和汙染過重。
這裏自古以來便崇尚自由，成為了貼在這座城市最顯眼的一個標簽，甚至成為了一個外人看來的刻板印象，但這裏確實相對於其他星環來說，來自於上層貴族的禮儀規矩，以及社會風氣的束縛少了許多。
金錢的效用在這裏被無限放大，萬能鑰匙變得更加萬能，與之相對的，這裏的罪惡也變得更加罪惡。
自由的反麵是罪惡，當一個地方用錢能買到的東西超乎想象時，這個地方的下限同樣是超乎想象的。
比如，地下拳擊場這一行當，就要比其他地方更加肆無忌憚，更加血腥和火熱。
艾德站在一家商店內，在各個貨架之間閑逛，這裏當然不是一家普通的日用品商店，閑逛了一分鍾，艾德就已經摸清了這裏的門道.……地下室，和上次清剿遺民教派的地下室如出一轍，內部裝潢肯定會有所不同，不過麵積要更大。
一個大型的，字麵意思的地下拳擊場，而且是會員邀請製。
他走到角落，伸手撥動了壁鍾的指針，一點一點的偏移，一點一點的嚐試，最終指針停在了十二點的位置。
在壁鍾的一側，牆壁忽然凹陷，紅色的石磚被推進了內層的空間裏，露出了背後隱藏著的一扇古老木門，這是簡單但是費力的機關，看來運營這家拳擊場的老板相當熱衷於儀式感。
或許是那些喜歡探索古老遺跡的傭兵，古老的遺跡裏就經常出現類似的設施。
艾德剛要開門，卻有手搶先一步抵在了門把手上，艾德毫不意外，平靜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店員，這個身材高挑，五官尖銳，讓人感覺奸滑狡詐的的男人咧嘴笑道：“生麵孔，邀請函，還有名字。”
艾德從熱死人的外套夾層裏拿出了一封信函，冷淡的遞過，並道：“德雷克。”
那人仔細的閱讀起文字不多的信，似乎在仔細校對，鬆開握住門把的手，後退兩步，神色變得恭敬，道：“原來是斯賓塞先生推薦的貴客。”
艾德有些意外，那個喇叭在艾斯卡亞地下竟然還有不小名望？不僅能幫他弄來這家地下拳擊場的邀請函，看這運營方，還有點畢恭畢敬的樣子。
“我可以進去了嗎？”艾德維持著冷淡的神色，明知故問的道。
“當然可以。”男人殷勤的道：“為了彌補我的冒犯，請佩戴這個入場，我們將給您提供最好的服務。”
說著，男人小跑回去，送來一根手鏈，手鏈上掛著一塊圓形的，刻著微型法術紋路的鐵片：“這是貴賓席的鑰匙，在裏麵會有人為您引路的。”
這般殷勤，已經不是聲望能夠帶來的了，讓艾德止不住好奇，問道：“你認識他？”
“當然認識，在艾斯卡亞，誰都認識古道熱腸，品性崇高的斯賓塞老先生。”男人笑的更燦爛了，他道：“好多年前，他給了我一個發財的機會。”
古道熱腸，品性崇高.……艾德聽的一陣牙酸，那個老混蛋確實對未成年的女孩非常古道熱腸，還可能很慷慨。
他不動聲色的點頭，然後不再搭理對方，徑直走下了台階。
在台階的盡頭，人潮裹挾著的熱浪襲來，就在通道的出口，處，正對著的是一個被放大了的單詞：“無規則”。
這是崇尚博弈和對抗的星環，阿爾波的古舊用語，此時被用在了競技場中，倒是恰如其分，象征著這片場地的無規則，熱烈和血腥，不被規則所束縛，角鬥場上，至死方休，也就是所謂的自由。
艾德邊打量周邊環境，邊在熱烈的人潮中擠出，來到最上層的一間獨立房間前，用鐵片觸碰到了門把手，法術紋路發出共鳴的淺藍色光芒，門鎖隨之解開。
雖說會場裏真的有穿著職業裝的女性在專門為戴著手鏈的貴賓服務，但艾德一點也不想被打擾。
關上隔音效果不佳的門，艾德呼了口氣，他很討厭人多的場合，更討厭人們聚在一起的原因是為了抒發最原始的獸性。
他坐在豪華的包間裏，透過透明玻璃擋板，冷眼旁觀著會場裏的喧鬧。
這個會場能容納數百人，中間設立了寬闊的拳擊台，看客的成分複雜，有小貴族，商人，各類地下勢力，看不清身份的偽裝者，齊聚一堂，因為是會員邀請製，這裏鮮少有普通市民，小群體眾多，成群結隊的咆哮呐喊，為自己下注的對象助威。
但這裏看不見大人物的影子，想來也是，這種灰色地帶，極為容易留下馬腳，同時伴隨著不小的人身安全威脅，除了重度嗜好的大貴族，大多都不會前來這種地方。
這讓艾德有些失望，他正要想些辦法去接觸真正的上層貴族，他可沒忘，當初在警示時鍾事件，遺民和黑幫背後是站著一個大人物的。
這個大人物為了保密，甚至在他眼前滅口了多米尼克。
這麽多年，艾德一直在追查，但沒有線索，布倫特、高德弗裏、艾伯特，所有能動用的關係都沒有能查到對方的蛛絲馬跡，隻知道那大人物就在艾斯卡亞。
再看拳擊台上，此時正在博弈的雙方，艾德詫異的咦了一聲.……那兩人竟都是法師。
關於這種野蠻的地方，艾德其實是知之甚少的，在圖書館.……現在應該稱呼為“萬物中樞”裏，在選擇書籍時，都是盡可能避開這方麵的。
艾德除非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會主動選擇避開衝突的。
法師，在無規則的拳擊台上肆意發揮，比訓練有素的普通打手對戰，更具觀賞性，更野蠻，更能激發人的野性和瘋狂。
但在看到一半時，艾德皺起眉頭，他倒沒有不滿，反而感覺慶幸。
因為眼前的搏鬥和他印象裏的地下黑拳不太一樣，想象裏的黑拳至死方休，非常殘忍，但現在看到的，嗯，更像是演戲，雖然用著各式各樣的招式，看似在竭盡全力的拚死廝殺，鮮血潑灑，最終以一方倒下，沒有動靜，看上去像是咽氣了。
可艾德連續觀看了四場比賽，沒有一個人真的死去了。
而其中隻有一場，是雙方真正脫離了劇本，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對戰的。
也隻有這一場，觀眾的反響出人意料的熱烈。
再看一眼時時刻刻有人下注的混亂場麵……這裏麵的貓膩，比想象中的要更複雜啊。
想來也是，這裏每天都會按照日程進行十幾乃至幾十場比賽，如果每場比賽都能“無規則”的使用魔力，每場比賽都要死一個，傷殘一個法師，就算治安署不幹活，以傑羅姆為代表的城市安全局也該坐不住了。
矩陣法師是珍貴的人力資源，而原生法師是指不定什麽時候爆炸的定時炸彈，哪一個都是不能隨便死在拳擊場上的。
人聲鼎沸的現場，天花板上幾台工業用的換氣扇和冷氣全功率運轉，卻依舊讓艾德燥熱難安。
這個年代，冷氣機還是新奇的玩意，這麽多設備一天的運轉可是天文數字，艾德盤算了一下，這麽大範圍，以“艾德少爺”的立場來看，都是不小的花銷。
不過這跟他沒關係，反正每次拳擊場開放，都有這麽多賭棍急著給背後的老板送錢呢。
以那個女人的能力，不久後應該就能削減這些器械的使用成本，嚐試普及了。
怎麽又想到那個冷血的女人了，艾德不由得煩躁的撓了撓頭。
艾德拍了拍臉頰，今天他來這的目的，是為了佩德醫生。
藥物的分析報告出來了，報告給出的信息，這才是重點。
他把藥送交給斯賓塞鑒定，原本隻是想分辨一下，佩德醫生是否抱有惡意，給的藥是否危險，對能不能查出藥物來源，其實沒有什麽期待，因為法師很長時間裏，是見不得光的“黑暗力量”，這催生出了很多野路子的藥劑師，製造出了一大堆完全不符合安全標準，沒有臨床實驗的的藥品。
其中有號稱能治愈魔力創傷的，有輔助戰鬥的，也有像佩德醫生給的這種，輔助精神的藥物。
大部分都不能信賴，服用藥物治療和服用藥物自盡沒什麽區別。
但是佩德醫生給出來的不一樣，情報販子斯賓塞在藥裏檢查出了“標記”。
標記用特殊手法製作，源自秘密城市裏的某些組織，他們運營著一條服務於法師的地下生產線，他們用成熟，安全，可靠的工藝出品這些藥物，並出售給各個星環的法師們，以牟取暴利，“標記”就是他們的防偽標簽，防止有人冒用他們的頭銜，出售偽劣藥品。
這些組織的技術一般都非常成熟，甚至有人宣稱，他們掌握了破解魔力矩陣的關鍵，並隨時可以投入製造，雖然他們很快就會知道，嚐試把手伸向魔力矩陣會有什麽後果。
這可是連那個女人都不敢輕易去碰的超高壓紅線。
話歸正題，他們生產的藥品安全可靠，但是每一樣都非常昂貴，古道熱腸的斯賓塞老先生還查出，生活向來平淡無奇的夫婦二人突然支出了一大筆錢。
結合起來聯想一下，或許身為醫師的夫婦二人突然變成了遺民，被第二段記憶和人格侵擾，積極尋求自救的方法，但因為無法負擔購置藥品的天價醫藥費，便幹脆利用起了第二段人生的記憶去做起了犯罪的勾當。
艾德回想起他和醫生閑聊時，對方說話時流露出來的真摯神情.……艾德還是不太願意相信，那樣的醫生會做出這種事的。
但無法回避的問題是，記憶隻能是記憶，記憶無法讓一個人突然變得強大，身手敏捷，在拳擊台上大放光彩。
又或者讓一個女性精通騙術，利用工具和靈巧的身段遊走在精密的防禦間盜走財寶。
所以問題出在他們自身的可能性，要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