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狼王夫君駕到
“我知道了。”
從現在到晚上,也不過幾個時辰,那位尊傲的女王陛下當她是神仙嗎?她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這麽多的事?記住每一個皇親的名諱?哼哼,她這笨腦子最不擅長地就是記名字,更何況還是僅憑圖畫記人名?她注定是要鬧笑話了。
黑豹說完,見她臉上已經有了倦意,便柔聲問,“公主可還有其他吩咐?”
伊浵張了張口,又遲疑。
“公主想說什麽?直言無妨。”
“黑豹,你說,若是我一出門,碰上鳳倫,第一句話該說什麽?”
鳳倫就在隔壁,而且,堂堂一國之君,皇甫樂荻定不會限製他的自由。若是她踏出這座宮門,難保鳳倫不會來一場有意的邂逅。
“公主是天淩國的公主,位份在鳳倫之下,第一句話該行禮問安。”
“行禮問安?”她當然知道,這個回答也太官方了吧!“除了行禮問安呢?我該怎麽對他道歉?我應不應該告訴他,在嫁給他之前,我和阿斯蘭就已經是夫妻?”
“你說什麽?”黑豹眸光赫然冷凝,該死的,她到底做過什麽?“伊浵,你說在嫁給鳳倫之前,就和祺爾欽.勒金是夫妻?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們相親之前就開始了嗎?”
“抱歉,原來……你也不知道這件事。”她自嘲苦笑,“我是個壞女人,我當初不想嫁人,非要入宮做宮女,也是因為阿斯蘭,我是真的愛他。”
“你是在淩遲我的心!”他狂怒拂掉她麵前桌案上的所有東西,“別再跟我提關於你的阿斯蘭的任何事,否則,他那隻惡狼終將命喪我的豹爪。”
伊浵臉色蒼白,神情恍惚地冷笑,“好啊,那你就去挑釁阿斯蘭,看看他會是什麽反應?”
“故意激怒我,引我去挑戰——這是你要見他的計謀嗎?愚蠢!”
“他絕對不會抱著他新封的緹妃,為了其他女人浪費半分心神的。他寵愛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很專注,很霸道,分不出任何心思去關係其他人。否則,他也不會在感知到自己親骨肉的牽引之後,而不來救我。”
她剛剛從禦醫那裏得知,她腹中神奇的小生命已經與父親有了牽引感應,狼人的骨血相連,總比人類來的強烈,但是,她感覺到的,卻隻有無止境的冷和黑暗。
黑豹雙臂撐著桌麵,狂猛地怒火在看清楚她眼底的絕望之後,又蕩然無存。原來,她不是在挑釁,而是傷心過度。
他繞過桌案,在她的鳳椅上坐下,把她攬在懷中,命令宮人把摔在地上的折子和筆墨紙硯都撿起來。
“祺爾欽就是這樣的人,你何必再為他傷神?我就在你身邊,你該看看清楚,我才是那個值得你依靠的人。”
如果說天淩國的丞相是隻性情仁厚的老龜,尚國將軍就是頭暴躁陰沉的白鯊。
丞相已經年過六旬,溫文儒雅,笑容可掬,尚國將軍卻看上去三十七八歲,魁梧剛猛,虎背熊腰,堅毅的麵容倒也俊朗,看上去並不可惡。
但不知怎麽回事,丞相大人對她這位新儲君頗為讚賞,尚國將軍卻將她貶低地一文不值,甚至還詆毀她腦子蠢笨可笑,若是將來禦駕親征,定會害天淩國一敗塗地。
剛剛因丞相讚揚伊浵心情大好,又被將軍這樣奚落,卻又不禁一落千丈。
伊浵闔上桌上的兵書,“尚國將軍若是不想教我,我也不會強求,您犯不著對我如此貶低。身為一個師長,應當利導善誘,謙和嚴厲,而非……”
“伶牙俐齒!一無是處,卻還無理辯三分,哼哼,這是穆項忠的劣根!”
伊浵咬住牙根,“你可以罵我,別牽扯我爹。”
“你以為上戰場打仗,僅僅憑一張嘴就可以了嗎?若是臣沒有猜錯的話,公主怕是連雞都沒有殺過吧?!”
伊浵見他一臉地鄙夷,不禁歎了口氣,“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深愛皇甫樂荻,所以,才借著罵我羞辱我爹,爭風吃醋!”
尚國將軍像是被掌摑了一個耳光,剛猛地臉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他不著痕跡地背轉過去,凝著濃眉說道,“下麵,先開始學習用兵之道。”
伊浵不理會他,“皇甫樂荻風姿絕美,又是一代女王,傾慕她的男子定然不在少數。隻可惜呀,除卻巫山不是雲,若不然,她也不會費盡千辛萬苦找到我,讓我繼承她的國。”
“公主若是不學,臣便告退了。”
伊浵一改剛才的怒,氣定神閑地依靠在公主鳳椅的扶手上,對著他高大的脊背嘲諷冷笑,“哈哈哈……將軍這就逃了?所以,就算我不曾殺雞,也可以直擊敵人的痛處,將尚國將軍逼退!”
“哼!”尚國將軍惱羞盛怒,“我不是被你逼退,是不屑與你這禍國殃民的小女子計較罷了。”
伊浵靈機一動,不由得想找點樂子,這皇宮裏實在太無聊了。而且,她也擔心,自己會在晚宴之上會出糗,如果有人比她出更大的糗,她那點小糗,也就無關緊要了。
“你罵我禍國殃民也好,罵我愚鈍也罷,不過,在愛情方麵,我卻比將軍略勝一籌。皇甫樂荻雖然是女王,卻也是女人,男人追女人,第一步,當然應該投其所好。”
凝著濃眉,如蠻牛一樣的尚國將軍忽然轉身,又走回來,厚著臉皮問,“公主的意思是……”
“當然是送花,女人都喜歡花,女王也不例外,你看看她,錦繡華服上繡的是花,頭上的王冠上也有花。當然,月季花是最神聖的愛情之花,一朵象征的是我隻愛你一個,三朵象征的是我愛你,那麽九十九朵,象征的就是長長久久永遠愛你嘍。”
尚國將軍恍然大悟。
“我爹當初就是沒有送月季花給她,所以才沒有留住她的心,和她的國家相比,一個不送月季花給她的男人,實在不值得她浪費心神。”
尚國將軍這才由暴躁大白鯊變成了恭順地海豚,“臣明白了,聽公主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嗬嗬嗬,將軍太客氣了。我今天累了,我們改天再繼續課業吧,正好,今晚就是皇宮家宴,將軍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麵以向女王表白一番癡情,我相信,女王一定會感動地大哭。”
“謝公主體恤,臣先告退。”尚國將軍匆匆而去。
黑豹從外麵進來,差點被他撞上,忙讓至一邊,讓他先行。
“將軍這就走了?課業才進行了一盞茶的時間呢。”
“公主天資聰穎,一點就通,無需本將浪費太多唇舌。”
“呃……”黑豹剛剛出去時,還聽到他大罵伊浵天資愚鈍,不可教也,這怎麽一會兒就變了?
見尚國將軍火燒尾巴似地奔出宮門,黑豹不明所以地進來殿中,把盛放著果盤、蜜餞、安胎藥的托盤放在桌案上。
“伊浵,你對尚國將軍做了什麽?”
“沒什麽呀,他能文能武的,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能對他做什麽?”伊浵翻開皇親圖冊,開始記人名。
“尚國將軍是跑著出去的。”
“可能他是有急事吧。”
“尚國將軍走路可從來不用跑的,我見過他有急事的樣子。”
“黑豹,你還要不要教我宮規禮儀?天要黑了,你還關心尚國將軍?”
因為夜景奇美,天氣和暖,皇宮家宴安排在了皇宮禦花園堪比宮殿的畫舫上。
三層樓閣的畫舫,被四周長串的宮燈和內裏的夜明珠映照地燈火輝煌,倒影在湖麵上融入星空,更如詩畫一般意境絕妙。
伊浵一身淡雅的公主華服,給皇族之內的諸位長輩行過禮,接受了他們的回禮,便端端正正地坐在皇甫樂荻身邊。
謝天謝地,她的記憶力差強人意,並沒有把那些皇親們搞混。
就在她長籲一口氣,打算心平氣靜地觀賞歌舞時,卻不經意地感覺到,有一雙視線正從某處銳利地盯著自己——那種感覺非常熟悉,熟悉地讓她一時間無法忽略。
她四處查看,那些皇親都專注於曼妙的舞姬和樂伶,並沒有在看她,然後她視線又在皇親身後的護衛和隨侍中尋找,終於發現,在畫舫入口處,有一個身著金甲的護衛對她扯了下唇角。
那樣的邪笑,那身型輪廓,還有他熱辣辣的視線,讓她不禁想到了阿斯蘭。
她感覺到腹中地小生命一股突然而清晰的異動,心也隨之漏跳一拍,緊張地握住衣擺。她更加確定,那個易容成一個普通護衛的男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夫君。
伊浵正想借故更衣暫離畫舫,突然,畫舫甲板上傳來一聲通傳。
“陛下,尚國將軍求見,說有大禮送給陛下。”
皇甫樂荻疑惑,優雅擱下手上的酒杯,威嚴命令,“傳!”
伊浵隻能忍下衝動,又穩穩坐好。好吧,她承認,自己也有那麽一點小卑鄙,她很想看看這位尚國將軍如何出糗,誰讓那家夥罵她又罵她的英俊老爹?!
不出她所料,尚國將軍一身錦袍,裝扮的一絲不苟,瀟灑絕倫,捧著九十九朵月季花,在眾人嘩然錯愕的私語低笑中進來。
皇甫樂荻也被他這行為弄得措手不及,“愛卿,你這是做什麽?為何要送朕月季花?”
“陛下,臣……臣傾慕陛下已久,不,是從臣見到陛下的第一麵,就愛上了陛下,所以……這麽多年,臣想……九十九朵月季花代表的是長長久久永遠的愛情,所以,臣想……”
尚國將軍語無倫次地話語被一陣哄笑聲打斷。
“荒唐!”皇甫樂荻威嚴一聲怒斥,整個畫舫頓時落針可聞。她氣得顫抖,雙頰漲紅,恨不能把麵前地酒潑在那張剛毅的臉上。
伊浵適時輕咳,打破尷尬,“母皇,兒臣覺得,尚國將軍一番癡情,情有可原。”
尚國將軍不禁感激,“陛下,您就接受了吧。”
“你……”皇甫樂荻從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不禁措手不及。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堂而皇之地鬧劇時,伊浵很突兀地從她身邊起身,走到尚國將軍身邊,從中抽了一支月季花,嗅了嗅。
“嘖嘖,將軍可真是溫柔體貼,還把月季上的刺都弄幹淨了呢!不過,將軍送母皇月季,難免被人誤解哦,畢竟粉色月季有點小家子氣,難等大雅之堂。要送,也應該送大紅的牡丹才對呀,牡丹國色天香,最能體現母皇的雍容絕美,大家說是不是呀?”
“是呀,是呀,將軍是怎麽想的?”
“月季花,我家廊下都不擺了。”
一群人跟著起哄。
“公主……你……”尚國將軍怒不可遏,這丫頭可是說月季是愛情之花的。
伊浵忍笑,佯裝憐憫地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道,“將軍,行軍打仗是不能拿戰術死記硬套的,要不然,你隻有落敗的份兒,嗬嗬嗬嗬……”
“你……”可憐地尚國將軍抱著一大束月季花,不知該如何收場,隻能佯裝暈厥,躺在了地上,一大束月季花散了一地。
皇甫樂荻銳利地視線盯在一臉嘲諷的伊浵身上,無奈搖頭,“女兒,你對將軍做了什麽?”
“母皇,女兒冤枉,將軍傾慕母皇風姿,爭風吃醋,不但罵我,還大罵我的英俊老爹,所以,他——活——該!”
“你……”
伊浵端雅地行禮,“讓各位皇親見笑了,歌舞繼續,我要去更衣,先失陪。”
皇甫樂荻見她逃之夭夭,也沒有再開口喚她。
“來人,把尚國將軍抬回將軍府,命禦醫前去診治,別讓他氣出內傷來。”
階下首座上的一位年邁的王爺笑道,“想不到睿智有為的大將軍也能被公主算計,當真是讓咱們大開眼界!陛下倒也不必為此動氣,公主並不過分,她點到即止,小懲將軍的不敬,也是應該的。公主如此聰明伶俐,溫善可人,這是我天淩皇族之幸,我等該恭喜陛下母女相認!”
皇甫樂荻這才和緩了臉色,“皇叔偏袒公主了,這丫頭桀驁不馴,該嚴厲調教。”
“調教之事也急躁不得,來日方長。”
畫舫外,伊浵屏退左右,“你們都別跟著了,我要一個人走走。”
黑豹擔心,“伊浵,天黑,不要進入林子,那邊是護衛容易防守空虛。”
“我就在前麵靜一靜而已,一會兒就回來。”伊浵說完,繞過一大片假山,還是進入密匝的樹林。
月光投不進濃密的樹冠,四處漆黑,她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摸索著,以防自己撞在樹幹上,卻忽的,手摸在一片冰冷的鎧甲上,她嚇得一驚,忙縮回手。
“是我。”
“阿斯蘭……”她還是無法適應他臉上的易容麵具造出的陌生容顏。
“公主殿下好記性,還沒有忘記自己夫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