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狼王,咱們走著瞧
伊浵的確想食言,對於卑鄙之人,以牙還牙,無可厚非。但是,無奈,她比自己想象中給膽小,一狠再狠,卻還是沒有勇氣做出殺母複仇的事。她怕自己會被天打雷劈,她更怕厄運會降臨在未出世的孩子們身上。
“阿斯蘭……”她無力地懇求,“不要殺她。”
阿斯蘭憤恨地沒有收劍,雖然他知道,就算劍架在皇甫樂荻的脖子上,自己也不可能成功殺了她,卻還是忍不住想一試。“你答應了她什麽?”他周身繃緊,怕極了她會跟皇甫樂荻一起離開。
“我答應……把黑豹和狂焰還給她。”她知道他一定會生氣,現在還不是放走黑豹和狂焰的時候,可剛才那種狀況,她不得不答應。“阿斯蘭……”
他總算了鬆了一口氣,僵持的氣氛也因他利落收劍的動作而和緩,他旋身一陣風似地坐回伊浵身邊來,把她攬入懷中,動作堅定,仿佛一輩子都不會再放手。
皇甫樂荻又提醒道,“女兒,你答應我的,可不隻這一件事。”
不等伊浵開口,阿斯蘭便狂躁地一腳踹翻了身前的桌案,轟然一聲倒塌,果盤,茶盅,奏折,筆墨等一應東西散落一地,讓他懷中的伊浵驚呼顫抖,不明所以。
就連皇甫樂荻也被他這莫名其妙的怒火嚇了一跳,她不是沒有見過阿斯蘭孤身對陣時的身手,說實在的,若是單打獨鬥,她就算力量比他高一籌恐怕也比不過他太神速的身手。她擱在俯首上的手緊張的收緊,一顆心也七上八下。
“阿斯蘭,你又火什麽?”伊浵問得小心翼翼,鵝蛋臉上無半分血色。
“穆伊浵,你一次給我說清楚,你還答應了她什麽?如果你因剛才的事生氣,可以打我罵我,沒有必要離開我!”
剛被他突然的舉動驚嚇,又被他如此氣急敗壞的咆哮弄得哭笑不得,她脆弱可憐的神經,真的快因他瘋狂的舉動繃斷了。
原來,他竟是擔心她離開他,才這樣怒火狂躁。無奈之下,她隻得依進他懷中,抱緊他堅實的腰際,“傻子,我怎麽會離開你呢?我隻是答應她,把爹的下落告訴她罷了。”
“真的沒有騙我?”
“當然是真的,這輩子,我賴定你了。”
他還是不肯相信,心裏也仍是不踏實,捏住她的下巴抬起,逼迫她正視自己,確定她眼底沒有隱藏什麽,才決定相信她,小心地避開她的腹部,擁緊她,心卻陣陣發疼。他們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他真的好怕再失去她。
若早知,如此深愛能讓本是冷靜自持的他如此患得患失,六神無主,他寧肯一開始便不碰她,也不要經受這樣肝腸寸斷的痛苦。
皇甫樂荻最是看不得他們旁若無人的親熱。一見自己的親生女兒便宜了這狼人,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憎恨地抓狂。
她冷怒打斷他們,“你們到底有完沒完?伊浵,穆項忠到底在哪?”
伊浵舒服地靠在阿斯蘭懷中,實話實話,“爹去了景黔城。”
皇甫樂荻得到了答案,卻並不滿意。天淩國被雪狼族大敗,穆項忠玩起了失蹤不管不問,卻跑到五鳳王朝那座舊都城?他那座老宅子早已經空了,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
“他到底去那邊做什麽?”
答案已經告知,伊浵自認為仁至義盡。“你應該問你自己,這個問題,怎麽問我?”
“臭丫頭,朕若知道,還用得著問你嗎?!”
伊浵隨口敷衍,“爹擔心你傷害花媽媽,所以,他去保護她了。”
“他竟然丟下朕這個山盟海誓的妻子,去保護一個花樓鴇母?!”妝容淩厲的絕世麗顏,臉色鐵青,再厚的脂粉,也遮擋不住她慘淡難看的臉色。
她皇甫樂荻怎麽這麽倒黴?養了個女兒便宜了狼人,有個丈夫竟然紅杏出牆去花樓?而且那鴇母已經人老珠黃,姿色俗不可耐,穆項忠——她的丈夫,竟然為了這樣一個風塵女子不遠千裏前去保護?!
她心裏的怒火與妒火狂烈,隻恨不能把那鴇母的心剜出來下酒。
阿斯蘭忍不住搭話,“男人都喜歡善解人意的女人,朕倒是覺得那位花媽媽比女王陛下你可愛多了,至少,她對穆親王溫柔體貼,對伊浵也格外親切,倒是女王你卻不曾如此過,而且,她也有的是時間陪著穆親王談天說地,女王陛下你恐怕做不到吧!穆親王自從回到你身邊,除了幫你收拾爛攤子,就是幫你東征西討,就算他再強韌,也該累了倦了。”
皇甫樂荻氣結冷哼,“言外之意,你是想讓朕把天淩國拱手相讓,好空出時間去討好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
奉上降書是她最好的選擇,否則……“女王陛下若是認為單憑黑豹和狂焰,就能幫女王陛下反敗為勝,可就大錯特錯了。”
皇甫樂荻從椅子上起身,“哼!能不能反敗為勝還是後話,朕勸狼王,不要太得意!別忘了,你的勝利都是因為朕的寶貝女兒助你一臂之力,否則,你早就死於朕的毒藥折磨。就算將來朕敗給你,也不以為辱,因為,沒有伊浵,你祺爾欽.勒金成不了今日的狼王!”
阿斯蘭對與這樣的諷刺,並沒有否認,“朕真是沒有想到,你竟還有臉叫伊浵為自己的女兒!朕慶幸朕與伊浵相愛至深,反倒是女王陛下,何以如此孤單落寞,惱羞盛怒,眾叛親離?”
被他刺中了傷心處,皇甫樂荻咬牙怒極,一雙犀利的鳳眸,仿佛能噴出火來。因黑豹和狂焰被帶到,她話沒再多說,“祺爾欽,咱們走著瞧!”
阿斯蘭抬手,一個請的姿勢,“恕不遠送,女王陛下好自為之。”
皇甫樂荻走出中軍大帳,膝蓋卻撞在一個東西上,“該死的,什麽怪物?”
被罵作怪物的,正是獨自滾著輪椅要進入中軍大帳的靈鑄老怪,他聽聞皇甫樂荻前來,便放下了布防大事,急匆匆地從山凹那邊趕回來,沒想到,竟撞個正著。
見皇甫樂荻前傾爬過來,他忙出手扶住她,“樂荻,你沒事吧?你沒有磕疼了吧?都是我不好。”
她對他的關切避之不及,見他手要碰自己的膝蓋,她怒斥,“滾開!不要碰我!”
靈鑄老怪尷尬地收住手,“樂荻,阿斯蘭又讓你生氣了嗎?你放心,我會訓斥她的。”
“滾開,你是聾子嗎?”
靈鑄老怪手忙腳亂地轉動輪椅的輪子,卻無奈,越是慌亂,越是出亂,不管他怎麽用力,輪椅輪子愣是紋絲不動,他幾番用力,仍是如卡住了似地,怎麽都動不了。
正當他在皇甫樂荻嫌惡的瞪視下心急如焚,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時,輪椅卻忽然平順地移到了一側,皇甫樂荻拂袖經過他。
靈鑄老怪轉頭一看,卻見推著輪椅的人,正是男裝的伊浵,她對他客氣而善意的一笑。
這笑容,平易近人,毫無距離感,像極了他初見皇甫樂荻時看到的笑顏。隻可惜,今日的皇甫樂荻比以往更厭惡他了。他這坐在輪椅上的人,在他最愛的女子眼中,竟形若廢物。
目送皇甫樂荻上了那輛奢華的馬車,伊浵安慰悵然歎息的靈鑄老怪,“女王陛下冷傲至尊,眼裏容不下旁人,靈鑄前輩實在無需為剛才的事傷神。”
“她隻是厭惡我,並非眼裏容不下旁人。”
伊浵搖頭失笑,“她厭惡憎恨的人很多,就連她的親生女兒,她都不肯放過……靈鑄前輩,多您一個也不多,少您一個也不少。”他把自己在皇甫樂荻心中的分量看得過重了。
靈鑄老怪卻越是難過地無法釋然,“你不了解她心裏的苦,她很雪狼族人,恨你,恨吸血鬼,都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怎麽會不了解?”行為太過偏激的人,大都受過異於常人的刺激,花暝司不例外,皇甫樂荻也不例外,若是在現代,他們都該去看心理醫生才對。
靈鑄老怪沒了心思與伊浵閑聊,見皇甫樂荻的馬車離開軍營,他頓時六神無主,白衣白發宛若謫仙人一樣的他,不顧形象的倉惶大叫,“樂荻,你這就要走了嗎?再多呆一會兒嘛!”
就算她嫌惡他,討厭他,對他頤指氣使,大吼大叫,他也甘之如飴。
“靈鑄前輩……”
伊浵想攔住他,他卻忙轉著輪椅的輪子追上去,“樂荻,你慢走啊,路上小心,如果穆項忠不回到你身邊,別忘了還有我,隻要你一句話,我一定會去天淩國陪你的。”
皇甫樂荻壓根兒就不理會他,更不曾正眼瞧他一眼,隻在馬車內催促車夫,“快點!磨磨蹭蹭,活的不耐煩了?!”
馬車一上大路,便疾馳而去。
靈鑄老怪越是追得急……
伊浵遠遠瞧著這一幕,卻並沒有覺得好笑,反而為靈鑄老怪一番癡情而心酸心痛。唉!愛上皇甫樂荻這樣的女子,他注定要痛苦一生了。
思及此,她不禁又想到花暝司,心裏又是另一種痛。她感覺不到另一半自己有任何不適,相反的,她睡得輕鬆恬淡,花暝司應該對她嗬護備至吧。
單薄的肩上落下一隻大手,嗅到讓她安心的龍涎香,她放鬆自己,依進他懷中。
“你怎麽也出來了?不處理政務嗎?”
“陪你。”
中軍大帳內,護衛們正在清理妙舞的屍體,收拾被阿斯蘭踹翻的桌案。
阿斯蘭也實在沒有心情再返回裏麵忙政務,他需要養精蓄銳,伊浵忙了一整天,也需要好好歇息。
皇甫樂荻用如此奸計要回黑豹和狂焰,恐怕會有一場惡戰,他要先休息好,才有足夠的精力去應付。
“夜深了,早點去睡吧。”
伊浵隨著他走向寢帳,心裏的不安又汩汩冒上來,“你不問我些什麽嗎?關於我穿著男裝的事……”
阿斯蘭聽出她的不安,不想再與她拐彎抹角。今日她受的驚嚇已經夠多,任何玩笑都可能讓她崩潰。
“你找一個替身敷衍花暝司,這主意不錯,就這樣解了噬心毒咒,的確比我執意用殺戮來解決問題好的多。”
替身?伊浵心中驚悟,原來,他了解她的一舉一動,而且還把另一個她,當成了另尋來的替身。
“阿斯蘭,那件事……我可以解釋。”
“已經不需要解釋,你坐好了就好,而且,你已經安然返回了,我不想多追究。不過,讓我奇怪的是,你到底從何處找來的那個一模一樣的人類替身?”就連派出去的銀影都看不出絲毫破綻,花暝司定然也看不出。
伊浵心裏擁堵地難受,一個謊言背後是另一個謊言,日後,隻要談及這個話題,她都必須小心謹慎。不過,他這樣認為也好,至少,他不會去殺了另一個自己和花暝司。
“那是……那是我爹幫忙找的替身。”
“原來如此。”阿斯蘭自歎不如,“恐怕也隻有你爹,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到這種絕妙的法子!若我當時能想到,你也能少奔波勞碌些了。”
伊浵不禁猜測,他可能派了追風跟蹤她今日的行蹤。也或許,不隻追風一個吧,“客棧”中那些殺手,最擅長的就是跟盯,追查,她就算長出一百雙眼睛,也無法發現他們的蹤跡,更何況,阿斯蘭如此派人跟著她,也是擔心她的安危。
阿斯蘭輕鬆一笑,“以後,花暝司再也不必亙在我們中間了,他也可以輕鬆了。”
說話間,他掀開帳簾,擁著她進入帳內,一股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
早有內侍太監為她布好了晚膳,這會兒還熱著。
“你在外麵忙了一天,別餓著肚子入眠,多吃點,我去沐浴。”他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記得,一定要多吃。”
伊浵拿起筷子,不禁疑惑,“你不陪我一起吃麽?”
“我身上還有那個女人的胭脂味兒。”他不想任何不必要的事再擾了兩人的相處,雖然她剛才在他懷中不曾提一句,可他自己都能嗅到衣袍上沾染的胭脂香,更何況是心思敏感的她?
伊浵怕自己安靜下來,又胡思亂想,“你先陪我用膳,我再陪你沐浴,這樣可好?”
他幽深的眸子陡然幽深瑩亮,唇角不覺間上揚,“這可是你說的,不準反悔。”
她麵紅耳赤地抿唇一笑,“怎麽會反悔?我決定,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你不要嫌我纏著你煩著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