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是你的眼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帶著滿腔的牽掛和擔憂，雲楚梨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看著男人微微顫抖卻匐在原地的身體，心裏頭轟然響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用手撐著身體，她費力的想要站起身來，離百裏夜樓近一點。看看他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對自己的召喚置之不理。可是，再怎麽那努力也是徒勞，身體已經極度虛弱，受傷的雙腿根本無法撐起身體的重量。
眼角因為焦急開始湧出淚水，大滴大滴打在地上，雲楚梨喚男人名字的聲音已經由疑惑變成了帶著哭腔：“百裏夜樓——”
這聲呼喚攜著尾音在空間裏回蕩，聽了讓人心疼。
然而除了她一聲一聲的呼喚，世界靜到聽不到一點聲音。雲楚梨的心一點一點向下沉，整個人像浸入冰水那樣徹骨冰涼。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她感覺快要熬不下去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男人喑啞而遲疑的悲傷聲音：“我……好像失明了。”
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望過去，雲楚梨看見男人撐地顫顫巍巍站起來，用手扶住牆麵來保持身體平衡。
這是她為數不多見到他略有脆弱的模樣。
“你不要怕。”雲楚梨穩了穩心神，摒除自己內心的恐懼，用盡量輕鬆的語氣對他說：“我的腿也受傷了，兩個殘缺的人在一起，剛剛好。”
聽到這話，百裏夜樓的喉結幹澀上下滾動一番，像是重新收斂整頓情緒，嘴張張合合好幾次，終於吐出一句澀啞的話：“你再哪兒，用聲音給我個方向，我去找你。”
看到他終於不再為自己的處境自艾，雲楚梨心裏頭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而抬頭看向他所立的方向：“我在這裏。”
她的聲音就像一道光，在百裏夜樓眼前徹底的黑暗中成為唯一清晰的存在，指引著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右腳有塊石頭，在她的指引下跨過去。前方的凹陷，在她的引導下繞過去。百裏夜樓就這樣扶著石壁，一點一點在她的指引下摸索著，終於走到她的身邊。
當慢慢彎腰，在指尖觸上雲楚梨伸出的手那一刻，百裏夜樓便緊緊握著了她的手，決定不會再鬆開。
那是一種在曆經磨難後仍能攜手的喜悅，是在驚恐過後還能相見的慶幸。就算眼睛看不到了又能怎麽樣呢，他還有她在，他隻要能和她一直一直在一起，用盡力氣護她周全，也就別無他求了。
百裏葉樓抬起被小石塊劃破的手掌，安撫性在她的頭頂揉了揉，用盡所有溫柔般放輕聲音，啟唇說道：“你不要怕，我在。”
忍不住有些暈紅了眼眶，雲楚梨捉住他的衣袖用力點點頭，以指腹撫過他的眼角：“我也在你身邊，我就是你的眼睛。”
已經如此落魄不堪了，可扯動嘴角微笑的百裏夜樓還是那樣鮮明動人。他蹲下身子，在兩人四周摸索半天，在指尖觸碰到一個粗糙筆直的物體時重新站起身來。
他用手掌丈量這兩根樹枝的長度，放在腋下比了又比，又用指甲憑借觸覺剝掉了上麵不夠平滑的部分，反複再三直到自己滿意，這才摸索著將樹枝放在她的身前：“當拐杖用吧。”
想到這裏，百裏夜樓的眉頭不由得蹙起。尤蕭所做的一切目的現在非常明顯，就是要除掉自己和雲楚梨。他們人數眾多，才將自己逼到了這種地步。
按照常識認知，那夥人應該會認為自己已經死的很徹底了，但萬一要是還過來再檢查一遍，憑借他們兩個現在的身體狀態，是萬萬無法逃脫了。
將手扣上她的肩頭，百裏夜樓的精神變得有些緊張，語氣中也夾雜了幾分急促：“我扶你起來，不管怎麽樣，這個地方不能久待，萬一他們再找回來就麻煩了。”
“好，”點點頭表示附和，雲楚梨用雙臂支撐著自己就要再努力站起來，額角因為用力過猛而滲出點點的汗珠。
雖然有著男人的攙扶，但她在勉強直起身子後還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小心點。”趕忙抬掌扶住了她，百裏夜樓將她大部分的身體重量轉移到自己身上來讓她保持平衡，又摸索著將拐杖在她腋下小心支好：“不要急，你先試一試。”
抿了唇瓣將身體重心滿滿移到“拐杖”上，雖然樹枝的粗糙硌得她生疼，但雲楚梨沒有一絲一毫的抱怨。自己從來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小姐，更何況——這已經是他悉心幫自己處理過了的樹枝，這個時候完全沒有必要挑三揀四。
在男人的攙扶下，雲楚梨小心而謹慎邁出第一步，瘦弱的胳膊因為使勁而微微有些抽搐，但她還是堅持著踉蹌向前走去。
百裏夜樓看不見了，她就是他的眼睛。
她走路受到限製，百裏夜樓就是她的雙腿。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襤褸的衣衫傳到她的肌膚，就好像一團火包裹了雲楚梨的內心。這種困境中相互扶持的感受，是任何語言都難以比擬的。
患難見真情，即使兩個人此刻的形象再落魄再不堪，在彼此眼中卻仍閃爍著光耀。
穩了穩心神，百裏夜樓現在的理智已經完全回歸，無論處於什麽樣的境界，他身為三皇子與生自來的氣度和魄力不會變。
“你能不能給我描述一下周圍的地形。”頷首沉吟片刻，百裏夜樓抬起頭來朝向女人的方向，沉穩開口詢問。
很快雲楚梨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輕輕在他的肩頭捏了捏示意讓他放心，女人抬起頭來環視四周一圈，啟唇向他簡略描述：“東邊方向有條小溪，北邊是我們掉下來的懸崖，另外兩邊是堵死的石頭，非常雜亂，看不出來什麽。”
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百裏夜樓緊鎖眉頭思索片刻，開口做了決定：“那就往東邊走，順著小溪應該能找到人居住的地方，不然咱們兩個這樣耗下去很難有好下場。”
雲楚梨非常懂事表示附和，放輕緩了聲音帶著他轉向正確的方向：“我會帶你去的，我就是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