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聖心難測
身後眾臣哄堂大笑，雲丞相的背脊微微一僵，袖中的雙手隱隱攥緊，他的雙眸沉了沉，勿自加快了腳步。
牆倒眾人推，他也算是好好體味了一番。雲丞相的唇畔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大步上了馬車。
雲府。
雲丞相回到府上時，已然臨近正午。大夫人已然著人開始準備午膳，遠遠見著雲丞相入了正廳，她淺笑吟吟著迎上，“回來了。”
雲丞相的幽幽深眸在大夫人的身上打了一個圈兒，最後又緩緩投落在跟前的石青地上。他悶悶應一聲，“恩。”
同床共枕二十餘載，這樣不冷不熱的語氣立馬警醒了心思敏感的大夫人。她緊了緊袖中的帕子，麵上笑意收斂下來，柔聲問道：“今日早朝一切順利吧？”
雲丞相的臉色驀的一沉，霎時變得極為難堪。大夫人心下暗道不好，一手搭上他的臂彎，討好著道：“午膳已著人備好了，一路奔波，該餓了吧，快坐下來吃些東西吧。”
“你吃吧。”雲丞相垂下雙手，觸及大夫人匪夷所思的神情，他輕歎一聲，“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夫人自便。”
“夫君……”大夫人欲言又止，身後有一個身影製止她，“母親，交由孩兒來處理吧，莫要擔憂了。"
大夫人回眸對上雲向榮寬慰的雙眸，心下一動，點一點頭，“你父親也不知是在朝廷上遇著什麽事兒了，一回來便悶悶不樂的。問他也什麽都不肯說。向榮，母親乃女流之輩，也不應當過於過問朝廷之事。待會你去看看父親，看他如何說。”
雲向榮目送著雲丞相遠去的落寞身影，微微頷首：“母親且寬心，孩兒這就去問問。”大夫人歎息一聲，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
三扣房門，雲向榮不請自入。獨坐在幾案前的雲丞相略略側目，“來了。”
雲向榮低吟一聲，緩緩上前，“父親，今日朝堂之事，孩兒已然聽說了。”
“嗬，這些個牆頭草，消息倒是傳得挺快。”雲丞相冷笑一聲，咧咧嘴，麵上卻無過多的情緒。一時之間，竟叫向來善於察言觀色的雲向榮辨不出喜怒哀樂來。
“父親，可是因了降職一事而耿耿於懷？”雲向榮直言不諱，雙眸一瞬不瞬的凝著自家父親。
雲丞相搖一搖頭，微抿著唇道：“談不上降職，不過是被分權了而已。我惱怒的不過是那些個小人背地裏胡亂猜疑嚼舌根罷了，沒得讓人覺著厭煩。”曾經眼巴巴的金銀財寶送上門來隻為求的前程似錦，如今雲丞相想著，怕是要通通都要拱手贈予那一經提拔的封太守府上去了吧。
對於皇上今日決策，他談不上憤怒亦或者是任何一絲一毫的不滿。他隻是有些疑惑聖上忽而之間的決定。沒有任何征兆便突下聖昭，免不了叫他猜疑一番。
聽得父親並無羞赧之意，雲向榮心下一舒，可眉間的褶皺卻沒能因此被撫平，“父親，隻是孩兒有些疑惑聖上今日之舉，莫不是妹妹那邊出了什麽狀況不成？”凡事都該有個前因後果，皇上不可能平白無故作此決定，其中定有追究。
雲丞相沉思一番，眼眸間一束冷光逐漸凝聚在一起，又緩緩消散開，“不該，聖上向來對楚梨疼愛有加。更何況，聖上並非公私不分之人，即便楚梨那邊當真出了什子事，一樁事歸一樁事，皇上都不會輕易遷怒於眾臣。”
“有理。”雲向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隻是，若不是因了這個緣由，那聖上此舉又是何故呢？不解，不解啊。
雲丞相放眼望去，雙眸在後院的一株金桂上落定，“也罷，莫要再追究了。如今楚梨貴為皇後，我們諾大丞相府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分權也好，降職也罷，隻要你妹妹能夠在深海皇宮中平平安安的，我便也心滿意足了。”
見他如此，雲向榮欲言又止，終是作罷。
坤寧宮。
“娘娘，來，你看看這些雜書可喜愛？奴婢可都是應著娘娘的要求親自去挑選來的。”前兩日雲楚梨才嚷著無聊無趣，今日紫娟便去外頭討了好幾本武俠雜書來。
雲楚梨從小便對江湖情仇恩怨的故事不甚喜愛，如今見了跟前疊若山丘的一遝雜書，她欣欣然笑了，“喜歡，喜歡！紫娟，真是勞你跑這一趟了。”
“娘娘言重了，容梓軒附近便有一條繁華街道，昨晚紫娟便特地拉了容道一道去挑選的。路途不遠，全當是看風景賞玩了。”紫娟一提到容道，麵上便露出甜蜜的笑意來。
雲楚梨心下了然，調侃著睨她一眼，“你這丫頭啊，嘴上說著對本宮忠貞不渝的，改明兒便叫那容道給牽著鼻子走了。哎，女大不中留嘍！”
紫娟小臉漲紅了，“娘娘隻知道取笑奴婢！”
“好了，不打趣你了。”雲楚梨忽而斂了笑意，正色道：“紫娟，這幾日，本宮想去花庭舫看看。好些日子不去，也不知她們可曾懈怠了。”
紫娟若有所思的頷首道：“說起來，近日奴婢隻忙著兩處跑，倒也是將那邊的事兒給擱置了，是奴婢疏忽了。”
雲楚梨擺擺手，“這哪能加罪於你啊？本宮本就無所事事著，想著不如便這幾日得了空出去看看。皇上那邊，總得想個法子說服他的。”不然落個皇後私自出逃的名頭，她可不想擔當。
“是。”
是夜，雲楚梨提及此事，意料之中的，百裏夜樓蹙起眉頭，“楚梨，如今你身份不同，輕易出宮難免惹人眼光了。”更何況，他尚且對上次黑衣人一事心有餘悸。
“夜樓，我自是會好好喬裝打扮一番再行出去，我保證，絕不會引人注目的。花庭舫是我的心血，我不想就此舍棄了。”雲楚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軟磨硬泡了好一番，又做著種種擔保，百裏夜樓這才勉強點了頭。
此外，百裏夜樓特吩咐容道一路護送，再三囑咐雲楚梨二人早去早回。雲楚梨一一應允，這才細細喬裝一番同紫娟一道出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