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休假
夜裏的時候起風了，百裏夜樓站在窗戶前，目光閃爍地盯著窗外。然而外頭除了庭院中央還亮著一盞孤零零地散發著昏黃光芒的燈籠外，就再無半點兒光線了。
嚴五、嚴四他們來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見到百裏夜樓靠著窗戶，獨自發呆若有所思的模樣，也就不敢貿然上前去打擾他，隻得幹幹地立在一側，等候他發話。
“對通州城的地形可熟悉了？”半晌後，百裏夜樓才緩緩地轉過身來，目光卻沒有看向嚴五他們，自顧自的就徑直走到了書桌旁坐下去。
嚴五嚴四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追隨著他走了兩步，然後便對著他恭敬地跪了下去，沉聲開口道：“啟稟主子，已經爛熟於心。”
他們低下頭去的動作整齊有序，就連目光的著落點也是驚人的一致。在百裏夜樓沒有發話之前，他們便直勾勾地盯著正麵前的地板，堅毅的側顏給人一種訓練有素的印象。
隻瞟了一眼他們紋絲不動的身子，百裏夜樓便知曉他們所言不假。他將大拇指放在食指指腹處，不停地摩挲著，直至指腹微微發熱，卻也沒有再開口。主仆之間的對話斷斷續續的，給人一種莫名的壓抑感。
就在嚴五他們以為百裏夜樓沒有其餘的吩咐，準備起身對他行禮離開後，他卻又緩緩地張開了口，一字一頓，說話的樣子很是凝重：“今日街上的事你們也看到了，但事關重大，你們下去之後告訴所有人，一定要守口如瓶。”
他的聲音有些沉悶，聽上去像是北風在低吼，饒是木訥如嚴五這樣的人，也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憤怒。其實不必百裏夜樓親自己交代，作為下人的他們也明白，皇家醜聞是萬不可泄露的。
正想著他會不會讓他們前去查探百裏琥陽的情況的時候，百裏夜樓就一本正經地下令：“嚴五，你以後便負責在暗中保護琥陽的安全，並且每天都要向我匯報他的情況。”頓了一頓，他轉而看向了嚴四，繼續道，“嚴四，你則負責監察西酉國那些皇子和公主們的動向，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向我匯報。”
兩個人領了命令後就一同站起身來，手上動作也是整齊劃一地朝百裏夜樓作揖，然後一個閃身，便沒了人影。
一陣穿堂風吹過，風中的溫度冷冽而刺骨，然而百裏夜樓卻有如渾然不覺般，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欺負人都欺負到他北燕國的頭上了，這口氣如何忍得了？
他袖子之下的手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握成了拳頭，臉上那雙好看的眼睛，也是微微眯起，隻留下一條狹長的縫隙，死死盯著窗邊那盞忽明忽暗的燭台。
翌日燕都來了人，專門送來了北燕國的一些重大政務。也不知道一天到晚的，哪裏來得那麽多事情，仿佛一個無底洞般，怎麽也解決不玩，百裏夜樓已經連續好幾天不吃不喝，坐在書房裏日夜交加地處理政務了。
雖然覺得身體很是疲憊，但他麵上仍舊是毫無倦意的樣子，一如往常般，安安靜靜地待在書房裏，認真地處理政務。雲楚梨來看過他兩三次，但見他極其繁忙的樣子，當下也不忍心去打擾他，隻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工作。
許是有感於自己連續好幾天來沒日沒夜的操勞，百裏夜樓甚是覺得放假對於一個人來說是有多麽的奢侈。於是他在傍晚用膳的時候，下令給眾侍衛放一天假，允許讓他們自己出去好好玩樂，順便好好休息一下。
聽了這件事後，紫鵑也起了心思。晚上去給雲楚梨送夜宵的時候，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當時雲楚梨正在閨房中看詩書，一抬頭，不經意間就暼到了一臉嬌羞的紫鵑。
但她沒有多問，一直等到將手中這一頁看完以後，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書，抬眼看著她打趣笑道：“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事要求我？”
紫鵑咬了咬紅唇，眉目之間略帶羞澀。雲楚梨端端地坐著，心裏其實早已經明了，但她就是不戳破。紫鵑怵在她跟前，看著她笑的人畜無害的模樣，心裏頭卻慌的很。
就是雲楚梨那帶笑的眼睛，看得紫鵑難以啟齒，她甚至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耳根子在發燙：“沒事……不，我……小姐，我想請一天的假。”
雲楚梨挑了挑眉，眼神犀利地盯住紫鵑的臉頰，意味深長地笑道：“哦，我聽說容道他們今日休假，不如幫你約一下他，你意下如何？”
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她給摸個正著，紫鵑隻覺得有些羞恥地垂下頭去，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背在身後的雙手也是死死地絞著手絹兒，緊張的手心裏頭都滿是濕濡濡的汗液。
瞧著她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雲楚梨也於心不忍，就止了拿她打趣的心，對著她正經道：“當我沒說。今兒就給你休一天的假，早去早回，莫要貪玩。”
見她答應了，紫鵑也總算鬆了口氣，朝她福了福身子，轉身便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房間。瞅著她精力旺盛的樣子，雲楚梨不禁感慨年輕就是好，剛這麽想著，耳畔就想起了李嬤嬤那略微帶著滄桑的聲音：“年輕就是好。”
轉過頭，就見李嬤嬤拿了件披風站在自己的身後，正出神地望著紫鵑離去的方向。雲楚梨站起身來向她走過去，看著她眼角的皺紋，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的媽媽，而後鼻頭莫名一酸，但她仍舊故作輕鬆地笑道：“反正今日都要休假，不如嬤嬤也休一天，出去好好玩一會兒。”
李嬤嬤有些惶恐地擺擺手，順道就將手中的披風為雲楚梨細心披上，在替她係頸前的抽繩時，雙目笑成了兩道兒彎：“娘娘折煞老奴了，本就應該服侍主子的，哪兒來的休不休假一說？再說老奴已經老了，跟他們那些小年輕比不得。”
一番話說的很在理，雲楚梨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一句話來反駁她，但又見她一臉自在，便又立刻釋然了，如此隨著她也是好的，強求反而可能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