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夢食人遭反噬
翌日清晨。
“什麽!”一聲叫嚷從即墨琬琰的房內傳出,胖子嘴張大能放下一個雞蛋,他不可思議地盯著麵前這個頂著黑眼圈但是眸中卻是熠熠生輝的人,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即墨琬琰黑亮的眸流露出堅毅的色彩:“我要去找曦月,你自己回去吧!帶我向爺爺問好,告訴他,等他再見到我時,定然會大吃一驚!”
胖子聽完,頓時幹嚎起來:“小祖宗,你這又是玩什麽啊!昨天的事忘了?我們可是死裏逃生,好不容易出來,你怎麽還往裏麵鑽?您跟我回去吧!胖子可經不起您這麽嚇了!”
胖子就差給即墨琬琰跪下了,可是即墨琬琰就是那種一條路跑到黑,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胖子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家的公子也是巋然不動,最後下達的命令:“立刻收拾行囊回去!”
就這樣,胖子屈服於自己公子的“堅定不移”,一步三回頭地往即墨家族而去。
沒了胖子整日念經似的幹擾,即墨琬琰快速行動起來,背著自己的包袱,就向著目的地而行。曦月曾經說過:“我以後會喚你即墨。”也就是說她也會去蓬萊仙島,那麽他們總會遇到。
懷著這份信念,少年踏上征程。許久許久之後,久到他自己都不能記清的歲月,他再次回憶起來,卻是無比慶幸自己的決定,因為那是他對她獨有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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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曦月與瑤湟寧,直到清晨才將觀月村的事情全部處理完畢,無一例外地兩人麵色都有些蒼白。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那法陣的詭異,將靈力注入其中本想著摧毀法陣內部的結構,反倒被吸收了靈力,險些泥足深陷,最後還是曦月召喚出沉睡的小白,用炎火加上曦月手鏈中剩餘不多的曦光才將法陣打了一個突破口。而趁此時機,瑤湟寧深入法陣,徹底將法陣破壞。
將靈力虛弱的小白收回戒指之中,曦月輕輕喘了一口氣。
“你右手上帶著……”瑤湟寧瞥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曦月抬了抬手,露出手鏈,如雪的皓腕上月白剔透的珠子與淡金琉璃珠交纏在一起,最終匯集在她右手中指間不容忽視的寶石戒指之上,如此相得益彰。
“珠色暗淡不少。”瑤湟寧斟酌著,還是將未說出口的話講了出來。
曦月低垂下眼瞼,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她似是無聊一般撥弄腕上的手鏈,聲線平穩,聽不出喜怒:“道長是一個細心之人。”
瑤湟寧輕咳一聲:“實在是它太惹眼了,道爺我就多看幾眼。”他背起長劍,向村口行去,懶懶的聲音傳到曦月的耳中:“財不外露,寶貝更要多加遮掩,以後用它時也要注意些!”
曦月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笑意就在眼底暈染開來,她牽起唇角:“多謝道長!”
已經有些走遠的瑤湟寧卻是擺了擺手,踏著晨光離開。
曦月有些羨慕地凝望遠去的背影,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注定不能如瑤湟寧一般活得若此灑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那樣的人生,注定不屬於她。
……
“店家,住在東南角的客人呢?”曦月禦風回到客棧,迎接她的卻是空空如也的屋子,沒有那個少年。
“哦!你說的是穿著紫衣華服的小公子吧!”
“對,他去哪裏了?”曦月連忙追問。
“退房了,卯時離開,現在估摸著有一個時辰了。”
曦月黑眸子中光彩暗了暗,呢喃道:“已經離開了呢!”
“對了,瞧我這記性!”掌櫃的拍了拍頭,忙道:“那小公子臨走時交代我,若是有個白衣的姑娘來找他,就說他去蓬萊仙島了!看您這身打扮應該不會錯了,那小公子說他在路上等您。”
曦月聽完掌櫃的一席話,眼中的神采幾乎不能遮住,她輕笑起來,隨即想到什麽,匆忙向掌櫃的道了謝,離開客棧。
她抬眼望了望天色,皺眉道:“膽大包天,還敢獨自上路!”語中是濃濃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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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念叨的即墨琬琰,此時,銳氣已經被消磨許多。因為——他迷路了,還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沒一個落腳的地方,此時日頭漸漸西斜,濃密茂盛的深林之中隻有細微的光能透進來,迎接他的是過早的黑暗。
即墨琬琰比較慶幸的是他帶了足夠的幹糧和水,包袱裏也有多餘的衣服,不至於因為溫飽而發愁。腳底因為長時間的走路有些酸脹,他停住腳步,靠著一棵樹幹坐了下來,從包裹中拿出幹糧咀嚼。
“太硬了!”即墨琬琰剛咬下一口,就吐了出來,賭氣將麵餅仍在包袱上。從來都是嬌生慣養的他何時吃過這種粗糙的東西!即使是出行,也都有仆人為他準備好最精美的糕點和茶水,他從來不會為這些瑣碎的事情操心。
隻是如今再沒有什麽寶馬雕車,仆從環繞,隻有他自己。他興致勃勃地趕到觀月村,哪成想撲了空,沒有見到曦月,那裏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失望之餘又走了許久的路,腳心磨出了泡,還被困在荒山野嶺之中出不去,就連自己買的幹糧也是難以下咽!
莫名的,即墨琬琰就感到有一點兒委屈,他頭抵在樹幹上,盯著頭頂墨綠得有些發黑的樹葉,任涼風撲麵,吹熄他心中升起的火氣,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的臉都有些僵硬了,才低下頭去,一眼就看見他吐出的一小口麵餅,米白色的麵餅和草綠的地麵形成鮮明的對比,青草繁茂,大片紮根在泥土中,隨著涼風輕輕擺動,似是嘲笑突然出現在它們中間的米白色麵餅,襯得那被拋棄了的米白色麵餅尤為渺小。
即墨琬琰覺得此時自己就是那塊麵餅,受著無聲的嘲笑,他猛捶了一下頭,罵道:“即墨琬琰,你是個懦夫!”口中信誓旦旦,卻是一遇到困難就放棄,他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困境中的少年倏爾拿起包袱上的麵餅,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麵餅很硬很幹,難以下咽,他就一遍一遍咀嚼,大口吞咽,摻雜著水,吃了整個麵餅。他慢慢蜷縮在樹下,蓋著包裹著的薄衣,逼著自己入睡。
任性是因為還有人疼愛照顧,當周圍隻剩下一個人時,就再也沒有任性的資格,唯有學會獨自堅強。
夜晚的深林尤為寒冷,盡管披著衣服,但是即墨琬琰還是凍得直打哆嗦,他的身體縮成更小的一團,潛意識中尋找溫暖。他睡得並不踏實,恍恍惚惚之中夢到了許多,他夢見自己又回到富貴滔天的即墨家族,美人環繞,入眼之處無一精美。他夢見了自己的爺爺,父親。爺爺依舊那麽慈祥,和藹可親,應許他一切的要求,父親也沒有變化,冷著一張臉,但是眼底深處濃濃的無奈卻逃不開他的眼睛,一切都很熟悉,讓他覺得異常的安心。
然而,一切又突然消失了,他周圍什麽都沒有了,沒有人,沒有美酒佳肴,隻有漫天的冰雪。他很冷,搓著手,慢慢走,直到前方忽然出現一道幾乎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的雪白人影,一種濃濃的喜悅充斥在他的心間。他想,能將白衣穿得如此超凡脫俗的隻有那個人了。
他奔跑著,大聲喊她的名字,可是那道背影似是聽不見,等到他終於臨近,要去拍她的肩膀時,那人——消失了。
即墨琬琰身上的淡金色光芒一閃,將老樹上散發的墨綠色的光罩彈開,就再次蟄伏起來。
而老樹似乎受到了不小的衝擊,濃密繁茂的枝葉嘩嘩作響,寒風吹拂,大片的樹葉被刮落下來,在樹葉遮擋之處,暗紅的血順著樹幹慢慢流淌而下。
即墨琬琰的眉頭輕輕舒展,不知是又夢到了什麽,唇角慢慢牽起淺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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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你這兩天為什麽總是心不在焉?”小白蹲坐在木桌上,藍色的大眼睛如海水透徹,一眨不眨地看著曦月。
曦月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茶盞,悶聲說道:“我們並沒有找到即墨,不知道他會不會出事。”她的影子在茶水中浮動,異常清晰地便是那雙染上擔憂的眸子,似深海中飄浮的帆船,動蕩不安。
小白的肉爪子捏起一粒糖球大小的靈丹塞入口中,毛茸茸的嘴動了動,含糊不清地說道:“月月……你管那小子……幹嘛?”
曦月長歎了一口氣:“他是我在外麵第一個交到的朋友,去蓬萊仙島的路途危險,他又沒有防身的能力……”
“等一下——”小白伸出肉爪子做了停止的動作:“你們什麽時候是朋友啦!我怎麽不知道!”
“第一次見麵,他和我說的。”曦月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