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有緣人
“這裏便是煉器堂了。”瑤湟寧盯著一個個盛滿武器的櫃台，懶散的眸光早已經收起，眼中散發出的興味不容人忽視。若是小白最得意的是天市的美食街，那麽煉器堂便是瑤湟寧此行的唯一目的，有哪個修者不喜歡神兵利器呢？雖然他已經有了淩霄，但是不妨礙他去了解其他的兵器。
“到時琬琰小子要為自己選個趁手的兵器。”
即墨琬琰嗯了一聲，隨即感到自己手上傳來溫軟的觸感，他低頭看去，就見曦月握著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放了一塊青金色的石頭，石頭很漂亮，離得近些觀看，就如一片青藍色的星海。
“給你。”她抽回手，並沒有注意到即墨琬琰眼中一閃而逝的遺憾。
“這是？”
瑤湟寧瞥了即墨琬琰手中的石頭一眼，眼中浮起興味，而後拍了拍即墨琬琰的肩膀：“這石頭收好，一會兒還指望它呢！”
“有什麽用處？”
瑤湟寧看了曦月一眼，知道她不會解釋，就慢慢道：“煉器堂在天市之中是一處特別之地。其他地方有兩種交易方式，一種用錢購買所需要的物品，另一種就是以物換物，等值交換。而煉器堂就隻能選擇第二種交易方式，以物換物，你要拿出讓掌櫃的滿意的材料，才能交換自己看中的東西。剛才曦月給你的是青金海石，數量稀少，是珍貴的煉器材料，添加過青金海石的兵器，會有青海流光，甚是華美。”
即墨琬琰聽著瑤湟寧的話，將青金海石隱於袖中，緊緊握著掌心微涼的石頭，隻覺得心中沉甸甸的，也帶著無比的愉悅。即使她不接受他，但是對他還是好於他人，這種淡淡的優越感讓他的唇角稍稍翹起。熾烈的目光看著身邊之人的側顏，或許是曦月被他盯著有些不自在，回過頭來與他對視一眼，隨即又迅速轉開目光。
這樣不經意的互動一點不落地流入另一個人的眼中，她低垂下眼瞼，遮住裏麵的暗流洶湧，紅袖下的手卻是攥得蒼白。
……
“恍啷恍啷……”瑤湟寧一把按住後背上蠢蠢欲動地淩霄，壓低聲音警告道：“你不要給我惹事，我可沒材料給你收拾那些爛攤子！”
淩霄不甘不願地安靜下來，嘴中卻是嘀咕道：“霄爺我隻要亮亮身份，那些個煉器師恨不得貼到我身上，親手送上美味的食物！唉……”接下來，一路都是淩霄的長籲短歎，可能幻想與現實的落差太大，讓劍一時接受不了。就是瑤湟寧也是捫心自問，讓淩霄跟著自己這個窮鬼，是不是有些委屈了？
一路走下來，即墨琬琰都沒有遇到合乎自己心意的武器。按照瑤湟寧所說，真正適合的，會在第一眼看到它時就移不開眼睛，那就是專門為他打造的！可是煉器堂大半的櫃台都逛遍了，就是沒有那合眼緣的，這也讓即墨琬琰有些煩躁的感覺。
直到他們來到一處冷清的櫃台處，別的地方都是人滿為患，偏偏這裏隻有零星的幾個人，修者們隨意看了幾眼，就將目光落在其他的地方了。即墨琬琰等人來到這裏，盯著櫃台上的武器。這裏的人少也是情有可原的，武器大多都處於原始形態，例如，劍鍛造出形狀之後，好似就沒有再經過仔細的處理，在人的眼中，看起來是煉器師隨手煉器後的東西，不用心的東西總是換不來人們的注意和憐愛，櫃台上的武器如今就處於這個尷尬的境況。
即墨琬琰的目光在櫃台上巡視，最終定在一把在這些極“樸素”的武器中更顯低廉的武器。那是一把劍，不過劍身卻不是由金屬製成，乳白色的劍身，好像是取材於樹木？即墨琬琰心中驚訝，也有些懷疑這樣的“木劍”能否當成一個武器。隨即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遇到這樣合乎眼緣的武器，也就不再糾結。
“掌櫃的，幫我取下那把乳白色的劍。”
昏昏欲睡的掌櫃的聽到清潤的聲音，也慢慢清醒過來，他揉了揉有些迷蒙的眼睛，打著哈欠問道：“哪個？”
即墨琬琰看他毫無形象的樣子，心中腹誹：怪不得人這麽少，與這懶散的掌櫃也有關係。他輕咳一聲，指著劍的位置：“那把乳白色的劍。”
掌櫃的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到劍上，眼中劃過異彩，卻是轉瞬即逝。他一邊到櫃台上取劍，一邊瞅著乳白色的劍嘀咕：你擱在這裏幾百年了，向來無人問津，今天總算是有一個能看上你了！”
聽著掌櫃的自言自語，即墨琬琰不禁詢問：“這劍是何時鍛造的？竟是賣了百年！”都沒賣出去。他本想將這話說出來的，隻是一想到這把劍這麽不受歡迎，而自己卻一看它就感到親切，著實有些……
哪知，掌櫃的來了句頗為不負責任的話：“誰知道是什麽時候鍛造出的！”他口氣之中的理所當然，讓即墨琬琰等人汗了一把。
“煉器師沒告訴你？”瑤湟寧凝視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掌櫃的。
“他撿的，怎麽會知道？”
瑤湟寧：“……”話說，撿的東西怎麽能擺在煉器堂的櫃台上！這不是明顯的欺騙顧客嗎？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麽驚世駭俗，掌櫃的輕咳一聲：“我就是拿它充充數，這把劍是贈品。贈品，懂嗎？你們買這裏任何一把武器，我都將它白送你們！”掌櫃的最後說的豪氣淩雲，仿佛是在說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幾人心裏：“嗬嗬……”
即墨琬琰小聲在曦月的耳邊詢問：“天市都這麽不靠譜嗎？”
曦月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也是低聲回道：“書上沒說，不過其他之處還是很有天市的風範的，可能就是這家櫃台的老板有些奇怪吧！”
“那還買嗎？”
“若是你看上那把劍，就讓他低價出售吧！”
即墨琬琰剛要點頭，就被瑤湟寧攔住，他也低聲道：“你們兩個一看就是享福享慣了的，什麽事都不懂！”接觸到兩人疑惑的目光，他解釋道：“這人都能將撿來的東西擺在櫃台上，說明他根本就沒有商人該有的道德！”他這話言辭劇烈，簡直就像是斥責一個犯了滔天大罪的罪人人。
即墨琬琰和曦月點頭，在他們看來的確如此。
櫃台後的掌櫃的坐在自己的專用椅子上，看著三人竊竊私語，他耳朵動了幾下，正聽到瑤湟寧言辭劇烈斥責他沒有商人道德，嘴角抽/搐幾下，繼續聽下去。
“你們這樣會讓他看出目的，到時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我們怎麽辦？”
“還是湟寧道長考慮得周到。”
“不，我就是見識多了。一會兒找到櫃台上最便宜的武器，假裝買下它，要表現得對這件武器可有可無，壓低價格……”
掌櫃的滿頭黑線地聽著幾個年輕人研究對付自己的作戰方案。“我有這麽狡猾嗎？”他心中無奈笑笑：“明明是這幾個小家夥預謀我的寶貝啊！”
不錯，那把看起來異常普通的乳白色劍正是他心中的寶貝！雖然這個寶貝不是他親手煉製的，也確實是無意中撿到，但卻是他最寶貴的東西，勝過他之前所有的作品！
作為一個煉器師，他最希望自己的作品跟隨一個適合的主人，充分發揮其才能。可是武器也是有自己的思想的！尤其是本身就不凡的武器，它們會自己選擇最適合的主人，而遭受他們排斥的人永遠不會得到它們最強盛的力量也永遠不會達到人器合一的至高境界！
為了給這把乳白色的劍找到主人，他不遠萬裏，奔赴天市，在這裏開店賣武器。本想天市人口匯集，利率會大一些，可是他想錯了，乳白色的劍一沉寂就是數百年，期間就如沒有生命的凡劍。若不是知道這把乳白色的劍大有來曆，恐怕他早就放棄了。
當年，劍藏於泥土之中，它身邊的一個人參受它滋養，從普通的人參化為人參精，又經過修煉，百年後竟是位列仙班！
可見，它有多麽不同，可是恩澤卻是隻留給有緣人，其他人終是不得。所以，當人類小娃娃要這把劍卻得到劍劇烈的回應之時，他是多麽激動！當下便有了決定。
“別欺負我耳背，你們的話我可是都清楚了！”
掌櫃的忽然出聲，驚嚇到了即墨琬琰等人。等他們完全理解了掌櫃的話時，不免麵色尷尬，畢竟被人當年戳穿陰謀是件很丟臉的事情。
掌櫃的笑笑，也不為難他們，悅聲道：“這把劍的確是撿來的，隻不過它有自己的意識，主動擇主。而如今，他就選擇了你！”他一指即墨琬琰，話語中是藏在深處的惆悵和喜悅。
“我？”即墨琬琰手指者自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掌櫃的點點頭，撫摸著掌中的劍就如一個大人送走自己心愛的孩子，眼中盡是眷念和不舍。
他雙手承劍，鄭重道：“我將它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