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偏心

  曦月將小白抱在懷中，親自為它戴上仙靈草的鏈子，精致的小鏈子掛在它毛茸茸的頸脖上，更顯萌態。小白咧著小嘴輕笑起來，自己跳到桌子上蹦了好幾下，而後寶貝地摸著小鏈子。


  霏紅在一邊將萌獸和主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卻是並不說話，她眸光一動，慢吞吞地道：“有人來了。”而且還是熟人。


  曦月扭頭向著竹苑門口看去，明眸之中是一閃而逝的疑惑，轉瞬就歸於平靜。她一動不動，以顯示她對來人的態度。


  即墨琬琰和瑤湟寧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看著來人，互相對視一眼，眼中盡是猜測。


  百裏辰一踏入竹苑，就敏感覺察到因他的到來，這裏一瞬間的安靜。他目不斜視，仍舊冰著一張臉，目的性極強地走過瑤湟寧和即墨琬琰，徑直來到逗弄小白的曦月近前。他很恭敬地向曦月行了一個修士禮，這才站直了身體，對著她道：“曦月姑娘，在下有事請姑娘幫忙。”


  曦月將小白摟在懷中，這才抬起頭，清淩淩地目光與百裏辰對視：“哦，有什麽事?”


  百裏辰對於曦月的傲慢，隻是微微挑動了一下眉，又恢複淡漠的眉眼，他聲線沉穩，少了平時的幾分冷冽，想來也知道求人辦事，將自己的脾氣收斂了：“還請曦月姑娘出麵，為我引薦古落雪。”


  曦月嘴角彎起一個弧度，這樣的她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更是讓熟悉她的人感到陌生，她的一雙墨瞳深邃如海，將百裏辰緊緊吸附過去，打著漩渦，直到讓他隱隱有些不能招架之時，才複又歸於平靜。她端起麵前的茶盞，漫不經心地答道：“你問錯人，我與她也不是很熟悉。反倒是你，我覺得你們更熟悉一些。”


  百裏辰隱隱覺得曦月對他有些敵意，如今可是確定了。他盡力撫平顰蹙的眉宇，聲音也更加柔和一些：“曦月姑娘說笑了，我並不認識她。而且我師妹出了一些事情，需要她的幫助，還請姑娘‘手下留情’，日後定當報答姑娘。”


  曦月真是笑了起來，不過眼中卻是帶著冷意，就如臘月的飛雪，無端地讓人感到冷寂：“許是你貴人多忘事，偏偏就忘記一個小姑娘。而且你這人也奇怪，我都說了，我和古落雪不熟，你找她幫忙，求我作甚！就是日後報答，也應該是報答她呀！”


  百裏辰長舒了一口氣，聲音降下幾度，“叨擾閣下了，我這邊去尋我‘忘記的小姑娘’。”說著，他一甩袍袖，便要離開。


  “站住！”身後傳來曦月的冷喝聲，她站起身子，幾步走到百裏辰的麵前，一雙墨黑的瞳仁緊緊盯著她：“你當真不認識她？”


  百裏辰冷笑一聲：“我若識得她，何必到你這裏來自取其辱！”


  “這東西不是你扔的？”曦月手掌一翻，就從空間戒指中取出墨色衣衫，她提著衣服，故意將那句話對著百裏辰，果然見到他臉上一閃而逝地怒意。


  “你怎麽會有它？”


  “看來真的是你了。”曦月沉沉說了一聲：“你說你不認識她，她卻是在眾人麵前去借錢，隻為了給你買一件衣服。就算是不穿，也不應該隨手丟掉一個姑娘的真心，這樣踐踏她，究竟要做什麽？”


  百裏辰乜斜了一眼曦月手中的衣衫，“閣下說得太可笑了！我為什麽要接受一個陌生女人的衣衫，而且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看著曦月還要發作，他表情更加冷硬：“而且閣下做法偏激，不能因為她，便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的身上。我已經有了未婚妻，難不成有女人送我東西我就受著，那我的未婚妻該如何自處？”


  “未婚妻”三個字卻如驚雷敲在曦月的頭頂，她遲疑地問道：“你已經有了未婚妻？”


  “正是，這是整個蘭尊派都知道的事情。”


  曦月低下頭去，語氣緩和道：“抱歉，我不知道這些。”隻是她心中還是不舒服，隱隱替古落雪感到委屈。她的理智告訴她，這件事情不怪百裏辰，可是一想到古落雪病弱的身體和滄桑的目光，她就心疼她。完全壓製理智去為她討回公道。


  “你找古落雪何事，能不能先和我說說。”


  百裏辰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話觸動了曦月的神經，不過見她不爭鋒相對，語氣也緩和下來，靜靜道：“我的未婚妻百裏棋忽然暈倒，經醫者檢查是體內偶然出現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不斷吞噬她的生機。我們想要尋找天機傳人，但是在此期間需要一件東西為她續命，而這東西隻有草木係的修者才能製作出來。”


  “什麽東西這麽貴重？”


  “草木髓。”百裏辰語氣之中有些無奈，他沒有把握能讓古落雪做出巨大的犧牲，救一個對她來說是陌生的人。許久許久之後，當他隻能孤零零地麵對一片桃花林時，他便知道，他永遠低估了她能為他付出的程度。


  “誰不要命了，才會為你煉製草木髓！”一直默默不出聲的瑤湟寧卻是忽然開口，給百裏辰潑了一盆冷水。


  “湟寧道長，因何這麽說？”曦月不解問道，就是其他人也等待瑤湟寧的解答。


  “讓心頭血流七天七夜，還要費神煉製草木髓。心頭血對普通的修者有多珍貴，你們不知道？何況還是身體素質本就較差的草木係修者，那和要他們的命沒什麽區別。因此，草木髓在他們看來是禁物，除非萬不得已，否者草木係的修者終身都不會和草木髓打交道。”


  瑤湟寧的話說完，百裏辰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對著瑤湟寧道了一聲謝：“不管怎麽樣，我都要試一試，否則我的師妹便徹底沒有希望了。”


  “等一下！”曦月一把拽住百裏辰，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她訕訕地收回手，心中雖是慌亂，麵上卻是一派鎮定之色：“天市的草木係修者應該不隻古落雪，你們之間有罅隙，不如去求別人，反倒容易一些。”


  百裏辰心中疑惑，他不知道為何曦月一瞬間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還是微一躬身：“多謝曦月姑娘提點，不過草木係的修者我已經都拜訪過了，可惜都被拒之門外，如今隻有古落雪一派了。”


  怪不得竟是找到古落雪！見到百裏辰說完一句，就要邁步離開，曦月終是不再隱藏，右腳向前一探，身子順勢一個旋轉，雪色的素紗蕩出一道漣漪，就似是在空中開出一朵梨花，轉瞬又而逝，她雙臂張開，堵住百裏辰的去路，堅決道：“你不能去找她！”


  百裏辰被曦月態度不停地轉變著實惹惱了，身上的冷氣猶如實質：“曦月姑娘，你欲意何為？請不要再耽擱我的時間，我的師妹現在危在旦夕！”


  曦月自知做得不對，甚至有些多管閑事的嫌疑，可是仍舊把心一橫，冷漠道：“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你的師妹如今危在旦夕，是她躲不過的劫，天意若是如此，我們誰都沒有任何辦法。既然這樣，為何還要牽涉無辜的人！”


  “曦月……”即墨琬琰驚呼一聲，可是看到曦月緊抿的唇角，漸漸息聲，反而不著痕跡地向她靠去。


  曦月卻是敏銳地注意到了，她心中一暖，她這麽任性的時候，也總是有一個人不會拋棄她，站在她的身邊吧！

  “嗬嗬……我總算是知道你為什麽來回變卦了，終是心在偏處，你說出這樣的話不會感到愧疚嗎？”百裏辰冷嗤道，口中連“閣下”都省去了，隻用“你”來稱呼。


  “這世界上又有幾個人是公正無私的？有幾個人會問心無愧地說對身邊之人與對陌生人態度相同，不偏不倚？你不用拿話來堵我，我既然決定這麽做了，便不會輕易改變。你說你師妹危在旦夕，去尋古落雪的幫助，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在古落雪心中的份量，她定是不忍心的，那麽就會不顧及自己孱弱的身體幫你煉製草木髓，可是你會回報她什麽？她要得你給不起，也不能給，你給她的，或許便是傷她最深的。你仗著她喜歡你，要求她去做傷害她自己的事情，你這就是無私了？嗬嗬……是殘忍才對吧！”


  曦月的神情漠然，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如此氣憤，明明她和那個女孩子隻是萍水相逢，然而，她卻是不自覺地維護她，心疼她。許是茫茫人海中，總會有一個人一見如故，沒有親情的牽絆，沒有愛情的纏綿，卻是不可多得的知音。


  然而，百裏辰是一個麵冷，心更冷之人。隻聽他道：“別人的事，與我有何幹係？”他要做的隻是去救棋的命，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你……”


  “曦月，不要說了。”一道隱忍的女聲打斷曦月的話。


  幾人向著聲源處看去，隻見竹影幽幽，慢慢轉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她一身淡粉色的衣衫，本該朝氣蓬勃的顏色，卻生生讓她穿出死寂之感，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古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