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契約
“你們蘭尊派未免太放肆了!”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綾擊出,半分不客氣地朝著銘長老的胸口撞去。
銘長老一個驚駭,立馬收招變式,化攻為守,雙掌環於胸前。
“砰!”
白綾的靈氣和銘長老的雙掌相撞,發出劇烈聲響,周邊人紛紛倒退數步,化解這一擊帶來的餘波攻勢。
銘長老看看站穩,抬眼看去,與他對招的正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小姑娘,她年紀不大,倒是貴氣十足,單看通身的氣質,就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教養出來的孩子。若是他此時理智一些,而不是被所謂的臉麵衝昏頭腦,見到曦月,就應該往深處想。可是此時的銘長老頭腦發熱,心中卻是恨恨:前番當女兒疼愛的百裏芳容受了這丫頭的氣,如今自己也被她毫不客氣地下了麵子。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丫頭,我沒找你的事,你倒是先找上我了!”銘長老嗬斥一聲,嘴下不留口德:“小小年紀不知羞,竟是勾引別人的未婚夫,你且說一說,是哪個不要臉的門派教養出你這個東西!”
曦月身為靈族的少族長,即使受到族人的漠視,可是萬萬不敢有人拿如此粗鄙的話來說她。看著麵前胡說八道的胖子,她周身的冷氣四溢。
然而,未等曦月說話,即墨琬琰率先出聲,少年俊秀的麵容上已是青白,顯然是氣極:“你這為老不尊的家夥,腦滿腸肥,長得對不起天地也就罷了,怎麽就是嘴也這麽不幹淨?張嘴就胡說八道,是不是腦子有病?來,將你那豬腦伸過來,本公子給你治治!”說著就要拔/出菩提劍,卻是被曦月一把攔住。
“小兔崽子,剛剛的事情還沒找你算賬,你不當著烏龜縮起來,反倒和我叫囂!”銘長老幾乎又要動手。
“難不成蘭尊派都是這種狂妄無腦,滿嘴粗話的家夥?哼,也難怪百裏浩言死不瞑目,有你們在,蘭尊派遲早會墮落成三流門派。終有一日,消失在修行界!”
曦月這話說得不溫不火,可是恰恰就讓蘭尊派的許多人都變了臉色!百裏浩言是誰?那是早就仙逝的上一任蘭尊派掌門!眾弟子如雷貫耳的人卻是被曦月以這種稀鬆平常的口氣說出,隻能有兩個原因:一是她在說大話,想通過這一點逼退他們蘭尊派;二就是他們真的是惹到了不起的人!許多人在暗暗祈禱,希望是第一種情況。
掌門百裏敬亭在聽見“百裏浩言”四個字時,臉色倏爾變色,他上前一步,在經過銘長老的時候,衝他使了一個眼色。也就堵住了銘長老還要說出口的穢語。
銘長老後退一步,讓出位置。掌門百裏敬亭這才直麵曦月和即墨琬琰。他端詳曦月,在心中過濾她的身份,可是終究是對曦月沒有印象。這才問道:“小丫頭,你來自哪裏?”
曦月聽百裏敬亭以長輩的身份問話,冷笑一聲:“怎麽,害怕了?現在才來打聽我的身份。”
百裏敬亭眉頭聳動,心中十分不願意,他當上掌門以來,還沒有人敢和他這麽說話,今天,偏偏有一個敢把他拉下神壇的人。但是為了不留下麻煩,百裏敬亭隻能好脾氣地忍下,心中卻暗恨道:“若是這小丫頭騙我,定要讓她知道厲害!”
“敬銘脾氣一向不太好,隻是他沒有惡意。若是他有什麽過分之處,還要請你多擔待,我們兩派交惡就不好了。”
曦月凝視百裏敬亭愈發和藹的笑容,暗自搖頭:“冒牌的就是冒牌的,所以才會將蘭尊派弄成這般烏煙瘴氣。”
看著這樣一副假惺惺的笑容,曦月懶得與百裏敬亭周旋,開門見山地道:“不是想要知道我的身份嗎?我是靈族中人。”
曦月的話音一落,場麵頓時為之一靜,散修可能會不在意靈族的影響力,可是像他們這些屹立百年的大門派,沒有一個門派的人可以拍著胸脯地說自己不在意靈族,可以將靈族的人作為普通的修士對待。靈族影響力可見一斑。
“不對,你怎麽會是靈族的人呢?靈族成年曆練的人都是一身紅衣,衣刻星月圖,你……什麽都沒有!”這裏麵反應最大的不是百裏芳容,不是百裏敬銘,反而是掌門百裏敬亭。此時的他,臉上那裏還有和煦的笑容,一張慘白的臉,眼中慌亂,像是受到什麽巨大的打擊一般。
“你為什麽這麽害怕?”曦月乜斜了一眼百裏敬亭,淡淡說道:“那隻是外人對靈族的總體印象,沒有人規定靈族的曆練者一定要穿上紅衣,紅衣上一定刻印著星月圖。你不必懷疑我的身份,或者存著僥幸心理,因為我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說著這句話時,她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住百裏敬亭,看著後者冷汗涔/涔。
直到百裏敬亭麵容幾乎維持不住,曦月才轉開眸光,漠然道:“修士之所以比普通人強大,還有一點兒能體現出來,那就是推遲魂魄被黑白無常勾走的時間,去完成一些遺願。我們靈族可以幫他們達成,但是需要他們付出等同的代價!”說到這裏,曦月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你們的上一任掌門百裏浩言很厲害,他逃脫了黑白無常的勾魂達到一百多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在人世。”
掌門百裏敬亭聽到這裏,瞳孔猛然睜大,麵皮抽/動,臉上幾乎是控製不住的驚駭,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師父一直在人世?”
“是。”曦月笑了起來,她自己也知道她的笑容在百裏敬亭的眼中會是多麽刺目,“百裏浩言在十年前才徹底離開人世!”凝睇百裏敬亭一瞬間放鬆的神色,曦月冷笑著道:“我送他安魂,作為交換,他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哦,是你們蘭尊派的事情。”
她話音輕飄飄的,卻是讓蘭尊派的眾人一瞬間墜入冰地,呼嘯著猶如寒風刮過,徒留下瑟瑟發抖的眾人。這便是諸多修者畏懼靈族的原因!也是靈族處於超然地位的原因!有多少人能夠心甘情願地死去,況且是生命更長的修士?為了完成生前不能達成的願望,必須要進行契約,而契約的另一頭便是靈族!契約唯一的要求便是生前所有的事情盡數告知靈族,不得隱瞞。違背者會立即被黑白無常發現,帶回地府,而他逃避死亡的事情也會因此泄露,然後便是來自陰間的懲罰!
“你……”掌門百裏敬亭身體晃蕩一下,若不是身後的銘長老及時扶住他,恐怕就要栽倒在地上。
曦月冷眼看著這一幕,眼皮掀起一個冷漠的弧度,漆黑如墨的美眸生生讓人感覺到寒意:“百裏敬亭,你應該知道厲害,從現在開始,帶著蘭尊派的這批人滾出竹苑,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們,否則——你懂的。”
百裏敬亭的麵皮狠狠抽/動幾下,他張了張嘴,最終寂靜無聲。率先轉身,斥道:“走!”
普通的弟子一頭霧水,不過礙於掌門的命令,不得不離開。而四位長老,臉上各露出深思之色。
當竹苑再次沉靜下來,回歸自熱之時。曦月才長長歎了一口氣,看著竹苑門口,滿眼複雜。
她的神色沒有收斂,其他人自然瞧出來了。即墨琬琰拉住她的手,擔憂問道:“你拿的什麽威脅百裏敬亭?”
“他不該是掌門,這掌門之位是他偷來的!百裏浩言臨死之前傳掌門之位給百裏敬山,可惜百裏敬山出門在外,沒有來得及回蘭尊派的山門。等他回來之後,大局已定,百裏敬亭騙了所有人,安穩坐上掌門之位。”
曦月說完,即墨琬琰和瑤湟寧都露出吃驚的神色。
“就沒有人懷疑?”
“懷疑能怎麽樣,死無對證。”曦月冷笑道。
“曦月,你很討厭百裏敬亭?”即墨琬琰從她的神色之中覺察出什麽。
曦月頷首:“百裏浩言在我小的時候陪我說話,他給我講了許多外麵的事情,也總是流出悲傷的神色。當時我問過他,他說他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便是收百裏敬亭為徒弟,也恨他自己識人不清,錯信小人,沒看出百裏敬亭的狼子野心,才導致蘭尊派此時的境況。我和他幾乎是忘年之交,送魂之時,他很傷心,仍舊責怪自己。他這樣,如今我見了百裏敬亭,怎麽能不心生厭惡?”
“可是你們不是有契約嗎?他應該能達成心中所願。”瑤湟寧卻是忽然插嘴道。
“不。”曦月搖搖頭,“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靈族的契約隻會為他們提供時間,而不是幫助他們達成生前的願望,要完成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也有許多的魂魄即使簽訂了契約,最終也不能達成生前所惦念之事。”
看瑤湟寧臉上的震驚之色,曦月繼續解釋道:“我們的存在不能破壞天道秩序,更不能破壞幽冥之獄的秩序。事實上,幽冥之獄之神知道這種逃脫方法,因為它是被允許存在的。靈族之人除了這些,還會去尋找意念執著無法投胎的魂魄,將他們安魂,送到幽冥之獄,這才是靈族真正存在的意義,契約之法隻是靈族的守護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