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十二是打不倒的
十二宿醉後醒來,腦子暈乎乎的,腦仁脹疼,她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從椅子上起身,習慣性的喚道:“蘭心,給我端杯茶……”
話戛然而止,滿屋子的靜默圍繞著她,兩個打碎的酒壇在地上散落,屋子裏彌漫著一股子酒味,木桌上,擺放著一個黑色的骨灰壇子,那是蘭心留在這世上唯一的東西,十二勾唇一笑,笑得苦澀。
她怎麽忘了,蘭心已經死了,再不可能出聲回應她。
苦笑著搖頭起身,用冷水洗了吧臉,十二定定看了眼桌上的骨灰壇子,最後深吸口氣,將骨灰盒放入納戒中,換掉身上染血的袍子,從木衣櫃中換上一件白色的錦袍,腰間用一根素色的腰帶纏著,腳踏白色馬靴,一身縞素。
小奶包在納戒裏睡得正香,哈喇子掉了一臉,十二將它抱出空間,安置在床上,又為它蓋好被子,昨天的驚變,果然是讓這小家夥給嚇壞了,伸了個懶腰,拉開門,就遇到從走廊左側小跑過來的小二,十二伸手一喚:“幫我整理一下房間。”
小二笑眯了眼,他可沒忘記昨晚十二出手就是一袋金幣,可謂是闊綽,“好勒。”一甩肩上抹布,他答應得倒快,這可是難得的賺錢活,十二一身白衣,順著紅漆木梯下樓,大堂內坐著幾桌旅人,桌上都放著包袱,顯然是四國大賽結束,準備離去了。
明夜和邱樓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見著她下樓,立即起身。
“主子。”
“如意,你可出來了。”邱樓小跑著過來,鼻子湊到十二跟前嗅了嗅,眉頭一皺,捏住鼻尖抱怨道:“呀!一股子酒味。”
十二抬起衣袍聞了聞,的確有一股酒氣,“吃完早點我去沐浴,你就忍忍。”
抬步走到窗邊,背脊輕靠窗柩,渾身軟綿綿的,宿醉的感覺還未褪去,周身使不上力,十二探查了一下,發現體內的鬥氣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了,隻是被寒冰掌震碎的筋脈還有些堵塞,需要疏通,她眉頭一蹙,對玄女宮的不傳絕技,愈發顧及起來。
再一想到被神王殿的人帶走的淩宇寒,一張臉更是徹底冷了下來,渾身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息,邱樓撅著嘴,朝明夜使了個眼色。
你說話啊——邱樓
要說你自己說——明夜
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讓我一個小女子開口嗎?——邱樓
愛說不說——明夜
“你們要是想眉來眼去,可以換個人少點的地方。”十二忽然開口,打斷了這兩人的眼神傳遞,見他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眉梢一挑:“怎麽,有話想說?”
邱樓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明夜一腳,下巴一挪,示意他說話。
明夜瞪了她一眼,握拳在唇邊輕咳一聲,視線落在十二身上,吞吞吐吐的問道:“主子,你現在好點了嗎?”
雖然話問得前言不搭後語,可十二還是聽懂了,慢悠悠的放下手裏的茶盞,深邃的眼眸中流光一轉,她微微頷首:“人總歸是有這麽一天的,我可不想一直墮落下去,更何況,不論我怎樣難過,走掉的人,都不會回來。”
這個道理,她比誰都清楚,見慣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十二的恢複能力強悍到了極致,隻是一晚的放縱,她就已經克製住了心底的難過。
她是誰?她可是十二!是誰也打不倒,是無堅不摧的十二!
怎麽可能因為這點事,鬱鬱寡歡?
“說得對,”邱樓讚同的點頭,“雖然蘭心的事,我也很難過,可日子總歸還是要過下去,路還是要往下走,如意,你能想開真是太好了。”她故作興奮的笑了笑,可眉宇間那抹苦澀,卻依舊存在。
道理誰都知道,可能做到的人又有幾個呢?
每天的這個時候,陪伴在身邊的那個少女,從今往後再也看不見了。
一時半會兒,三人怎麽可能習慣?
“我今天就要啟程回玄武,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十二忽然開口,一句話,卻讓明夜和邱樓雙雙變了臉色。
“為什麽?”他們難得齊聲,錯愕的看著十二。
“我一個人往返夠快,帶上你們,難道又要騎馬馬?”而且,他們的傷勢未愈,並不適合日夜趕路,後麵半句話十二沒說,冷清的眸子裏閃爍著一片堅定之色,一揮手,直接喝止了兩人企圖反駁的前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可是……”邱樓急忙開口。
“沒有可是,我隻是回去一趟玄武,將蘭心安葬後,馬上就會回來,你們靜心在此處等我,不出七日,我必將回到這裏。”十二態度堅決,根本不給他們倆反駁的機會,一頓早餐,三人吃得如同嚼蠟。
十二回到房間裏,收拾了兩件換洗的衣物,將小奶包交給明夜照顧,背著包袱,準備離開。
“如意,”邱樓忽然出聲,跨出客棧的門檻,扯著十二的衣袖,雙眼發紅:“你……一路平安。”
她原是想再爭取一下,可見十二這副疲憊的模樣,終是沒說出口。
“放心,我會的。”十二清淺一笑,那笑在陽光下璀璨得叫人眩暈,明夜什麽話也沒說,隻是一雙眼始終定格在她離去的背影上,癡癡的,傻傻的,注視著她,直到身影成為了一個小黑點,被城門口的人潮淹沒,他仿佛化身成了一座望夫石,靜靜的立在客棧的門口,遙望十二離去的方向,心頭牽腸掛肚。
“你說,我們悄悄跟上去怎麽樣?”邱樓心頭一動,開口詢問道。
“主子會生氣的。”明夜太了解十二的心思,她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若是他們偷偷跟上去,沒被發現還好,一旦被發現,十二一怒之下,不知道會把他們怎麽樣,說不定從此往後,不搭理他們了呢?
他實力微弱,有了蘭心的前車之鑒,明夜還真怕十二會說出,讓他離開的話來。
所以哪怕此刻,他恨不得追上去,可終究還是選擇了聽從她的吩咐,留守客棧。
邱樓悻悻的撅著嘴,提了提地上的細碎石頭:“那倒也是,”抬頭看了眼萬裏無雲的蒼穹,他感慨道:“希望如意能早點回來,沒有她的日子,我可怎麽過啊,就跟你這個木頭一起?天!”她一掌重重拍在腦門上,一副長籲短歎的模樣。
明夜收回視線,直接轉身,將她拋在身後,是一個正眼也沒看過她一次。
十二離開青龍國京師後,立即召喚出火麒麟,此處是一方靜地,四周空無人煙,樹木成海,唯有鳥獸的啼鳴聲,不絕於耳。
她撫摸著火麒麟身上火紅的鬃毛,問道:“能行嗎?”
“馱主人到玄武,沒有問題。”火麒麟野性的嗓音,在十二的腦海中響起,聽上去倒是中氣十足,十二漠然點頭,一個翻身,躍上火麒麟的背部,雙手圈住它脖頸間的鬃毛,“走!”
火麒麟龐大的軀體在地麵一蹬,化作一道火紅的殘影,消失在天際之上,它是戰鬥類的魔獸,如今進化成神獸,實力大增,移動的速度比普通魔獸快了不止一兩倍,普通人根本連它的影子也看不見,而武者,卻也隻能看見天上一道紅影一閃而逝。
勁風呼嘯著刮在臉上,十二將頭深埋在火麒麟的脖頸間,飄舞的絨毛撓著她的麵頰,癢癢的,十二時不時就要伸手將這些亂舞的毛發給壓下,從青龍到玄武,來時用來一個多月的時間,可回程,隻是短短兩天一夜。
十二幾乎一滴水,一粒米也沒用,抵達玄武京師的城池外,已經是半夜淩晨時分,遙看整座威嚴的城池,城牆灰磚高聳,城頭插著玄武的旌旗,一排守衛一哨一崗,身披鎧甲,手拿刀鐧,正在嚴密的巡視著整個京師。
“你先閃。”十二拍了拍火麒麟的背,示意它回到納戒中,夜上三更,月光冷清,穿過城池外官道兩側的古樹,斑駁的揮灑在地上,清輝處處,十二一襲白袍,仿佛踏月而來,身影飄渺,一身冷冽,進入城池時,被守衛的士兵阻攔下。
“站住,來者何人?可有進城令牌?”
十二眉梢一挑,從腰帶上取下一個傭兵隊伍的牌子,遞給士兵:“我前幾天接到公會的任務,現在才完成,馬上要去遞交任務,官差大人,可否放行?”
士兵仔細檢查過後,確認無誤,才收起刀鐧,脖子一揚:“走吧。”
“謝謝。”十二微笑著拱手道謝,禮數周到,進了京師,挨家挨戶燈火具息,嫌少見到哪家的燈火明亮著,四通八達的街道,少有人煙,即使是最熱鬧的花街,此刻也是人去樓空,唯有下街上一地的狼藉,在晚風中飛舞。
輕風掃起地上塵灰,噴濺了十二一臉。
衣決在晚風中撲撲作響,墨發輕揚,十二緊抿著唇線,穿過街頭巷尾的小巷,步伐並不匆忙,緩步到司馬府外,熟悉的院落,紅牆灰瓦,兩尊石獅子坐落在府邸門口,中間是三階石階,紅漆大門已然緊閉,隻有房梁兩側高掛的四個紅通的燈籠,用以照明。
裏麵傳來幾聲狗吠,大宅外竟無人把守,十二眉梢一挑,雙腿在地麵一蹬,淩空躍起,飛上高牆外的一棵大樹的枝幹上,撥開眼前礙眼的枝椏,注意著宅院內的動靜。
後院、書房、前院幾乎都是燈火具息,偶有幾聲蟲鳴鳥叫,下人們都在下人房裏歇息,守在紅漆大門後的兩名侍衛,正用刀鐧撐在地上,打著瞌睡。
玄武京師素來治安極好,別說是外來者挑釁,就算是偷雞摸狗的事,也嫌少發生。
夜黑風高,最適合殺人越貨!
十二嘴角劃開一抹冷然的笑,一雙漆黑的眸子,在夜幕下璀璨發亮。
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一道白影在高牆外一閃而逝,司馬府中,竟無一人之道,他們“心心念念”“牽腸掛肚”的二小姐,已經搞了一出突然襲擊,此刻正在做著梁上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