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難纏對象
眼前是無盡的黑夜，仿若置身於泥潭之中，無論怎麽掙紮都無法擺脫黑夜的侵蝕。暗夜像一隻巨型怪獸，越逼越近，眨眼間就將他吞噬進腹，窒息感接踵而至，他掙紮著，想要脫離這恐怖的境地。可奈何無論他怎麽努力，終究還是沉入了這可怕的沼澤。
房間裏突然響起悅耳的音樂聲，侯耀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意識漸漸回籠，他忍著欲裂的頭疼坐起身，拿過床頭的手機，接通了電話。
張瑾的聲音傳來，聽到內容，他那模糊的意識竟然一下子清醒了，“你說的是真的？”
他開口問，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如此嘶啞，幹疼得厲害。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侵濕，粘在皮膚上，難受得很。
“你讓王哥幫你，我盡快趕過來。”不等張瑾說話，他便交代對方，然後翻身下床，往隔壁的浴室走去。
——
萬天齊的傷在腹部，子彈已經穿進了腸道，依照醫囑，他必須臥床靜養，在傷口愈合前，他都不能讓傷口沾到水。
在炎熱的夏季，哪怕是呆在空調房裏，一整天下來，還是會覺得身上汗涔涔的，讓人想要洗澡衝涼保持皮膚的涼爽。
對於萬天齊這個根本不能隨意亂動的傷患來說，擦拭身體也成困難。而這一困難工作，自然而然落在了保鏢兼保姆，同時還兼床伴的呂藍一身上。
萬天齊就躺在床上，任由濕潤的毛巾在胸膛，手臂遊走，一雙好看的眼眸凝視著眼前的人，唇角微勾，露出淡淡的笑意。
呂藍一將毛巾收回，放進旁邊的盛滿水的盆子裏，然後回頭看著萬天齊，臉色為難。
上半身已經解決了，隻是……下半身呢？
見她如此難以下手，萬天齊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看了一眼下身，用眼神示意她快點動手。
呂藍一頓了片刻，羞赧著，便伸手將脫萬天齊的睡褲。
褲子是下午醫生給萬天齊做手術後換上的。寬鬆易脫，她微微一用力就見肌肉緊實的窄腰露出了黑邊內褲。
頓時，她更害羞了。
“動作快點，你想讓我配合你多久？”萬天齊不悅的聲音傳來。
她這才發現萬天齊正配合她脫褲子的動作抬起了臀部，腰上用力，就會直接牽扯到腹部的傷口。
看到萬天齊隱忍的臉，她也顧不上男女有別了，動作麻利地脫下睡褲，然後就用毛巾開始擦拭他的雙腿。
萬天齊皺眉，很不滿意，“你應該把內褲也脫下來。”
“沒必要，這樣也可以。”呂藍一認真地給萬天齊擦著雙腿，垂著腦袋，脊背僵直。
然而，萬天齊仍舊不放棄，“我那裏你也不是沒看過，做都做過多少次了。你居然還在害羞……”
“閉嘴。”
呂藍一惱羞，手裏的動作更快了。三兩下擦完，將薄被往萬天齊身上一蓋，拿上毛巾和盆子就出了房間。
回到浴室，她看著鏡中臉頰泛紅的自己，對萬天齊是狂吐槽了一番。
這個男人，說起話來也不考慮她的感受。每次都這麽赤/裸/裸地說些羞人的話，就算彼此做過了很多次了，可要她坦然地接受他類似於挑/逗的話，她也會覺得害羞的呀。
真是，萬天齊無時無刻不讓她心髒亂跳，手忙腳亂。
——
侯耀傑這邊的情形並不比呂藍一的輕鬆。一個應對是關係親密的戀人，一個應付的卻是心智幼稚的未成年人。
他完全沒想到會在自己住的小區門口碰到郭筱沁。上次見麵是什麽時候他都已經忘記了。
不對，準確的來說，是他已經忙得忘記了還有郭筱沁這號人。
郭筱沁穿著深藍色的校服，一頭秀麗的頭發紮在腦後，稚嫩卻精致的臉青春無敵，漂亮可愛。
麵對侯耀傑的驚訝，她則很坦然地揮手，開口道：“大叔，你好。”
清脆的聲音傳入侯雅傑的耳朵，讓他心神一震，眉頭微蹙，“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記得，今天是周三，這個時候，女生應該在學校的。
郭筱沁笑得燦爛，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因為我想見大叔，所以我就來了。”
侯耀傑頓時有種大難臨頭的錯覺。雖然女生不會對他做什麽，可他就是有這種感覺，因為好夢一夜而稍微休整好的身體此刻突然就變得疲憊。
他揉揉太陽穴，喟歎一聲，讓郭筱沁趕緊回校，他則轉身朝停車場走去。
郭筱沁卻不聽話，緊跟著就跑了上來，“大叔，我是真的很想你，所以才來找你的，你怎麽能對我視而不見呢？”
“現在已經見多了。”他停住腳步，認真地說：“快回去上課，一會兒你老師該找你了。”
“我請了一天的假，老師不會找我的。”
侯耀傑：“……”
他該怎麽說？批評她不好好學習？說她不應該來找自己？
突然意識到什麽，他轉過臉看著郭筱沁，問：“你怎麽會知道我住在這裏？”
郭筱沁俏皮地眨眨眼睛，咬著下唇對著侯耀傑笑，就是不說話。
侯耀傑這回是真的生氣了，“郭筱沁，你跟蹤過我，是不是？”
“沒有。”
“那你告訴我，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
郭筱沁就是不說，麵對著侯耀傑的怒意，她沒有一絲的畏懼，反而大膽地迎著他的目光，揚著下巴，倒是坦然得很。
對持片刻，侯耀傑首先移開了視線，歎息道：“算了，我不計較了。我現在要去上班，你快點回學校。”
說著他就繼續往停車場走。郭筱沁沒有再跟上來，就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
然而，等他開著車出來的時候，發現郭筱沁還站在外麵，眼巴巴地看著這邊。瘦小的女生，那雙異常明亮的大眼睛像是在控訴他的無情般，被這麽一看，他心頭微顫，腳下一用力，車就停在了路邊。
搖下車窗，他低頭看去，大聲說道：“上車。”
郭筱沁想也不想就開門坐上車，接著就把書包往後座一扔，係上安全帶，坐得端正筆直。她轉頭看著侯耀傑，笑起來，仿佛是在等著他的誇獎一般，眼睛一眨一眨的。
侯耀傑覺得束手無策，眼下，還是把女生送回學校要緊。
他發動車，調轉方向，往郭筱沁的學校方向而去。郭筱沁看著窗外的風景，眼裏的笑意越來越深，最後竟直接笑出了聲。
她捂著嘴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一會兒才穩定下來，側頭看著侯耀傑，說：“大叔，聽說你為了辦案深入虎穴，把自己折磨得夠嗆。是不是真的？”
原來是在笑這個。
“與你無關，不要再問了。”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
“可是我想知道。”郭筱沁不依不饒，“大叔，你的毒/癮已經好了嗎？現在還會不會有頭疼目眩，全身像抽幹血液般的痛苦？”
侯耀傑的手驟然收緊，柔和的麵部表情也在刹那間變得冷冽，整個人的氣息突然之間就變了樣。
郭筱沁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出來了。她識趣地閉上嘴，把臉轉向窗外，留給對方一個堅定的後腦勺。
車廂陷入了沉寂，冷氣呼呼地吹，一車涼爽。
好一會兒後，郭筱沁才忍不住開口道歉，“大叔，我不是故意，你別生氣了。”
沒聽到侯耀傑說話，她把腦袋轉回來，一臉委屈，“我是真心的給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大不了，我現在就回學校，以後都去上課？”
正好前方是紅燈，侯耀傑停穩車，偏頭看她，語氣平緩，“原來你並不打算去學校，你想去哪裏？”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郭筱沁腦袋一歪，可恥地賣了個萌，“你猜。”
“我並不像猜，你直接說，我送你過去。”他認為，還是盡快滿足女生的小心思，這樣他才能最快速的脫身。
顯然，她估量錯了郭筱沁的難纏程度。隻聽她說：“我要跟著大叔你。”
一句話，侯耀傑頓時語塞，找不到話來拒絕。他發現，自己在郭筱沁麵前，戰鬥力瞬間就變為零。
他完全不知該拿女生怎麽辦？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是組長黎建雄的來電，他接通。
郭筱沁在一旁看著，臉上帶著笑容，將侯耀傑接到電話後表情的變化一一看在眼裏。
就在他按下掛斷鍵時，她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知道大叔你今天休假，我們出去玩吧。”
侯耀傑的心情好了許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起手機，啟動了引擎。
“案件告破，的確該慶祝。說吧，想去哪裏玩？”
郭筱沁歡呼，“我要去遊樂園。”
遊樂園？！
侯耀傑吃驚，不可置信看了女生一眼，“這麽大了還去遊樂園，不覺得害羞嗎？”
“不行，我就要去。”郭筱沁絲毫不覺得穿著校服去遊樂園有不妥。
相反，她認為這樣才能更好地掩飾自己的身份。她瞅著侯耀傑嗬嗬地笑。
這樣，才不會有人誤會她和大叔之間的關係。要是有人議論她和大叔的話，一定會讓敏感的大叔再次躲著她。
要真是這樣，她又要花加倍的時間來贏得大叔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