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的很純真的很美
磚瓦房的大門白天都是開著的，街坊鄰居隨時都能串門。
衛藍走進來了，看到的剛好就是這一幕，她的麵色稍有凝重，輕聲咳嗽。
“媽，你來啦。”
“葉子，你和少強幹嘛呢？”
“看彩電，吃水果。”
葉子的眸子天真無邪，回答十分的清脆。
衛藍溫潤的笑著，坐到了葉子身邊：“少強，你爸媽去公司了？”
“今天沒去公司，上午應付了薑勇那狗東西，下午去醫院裏看望生病的朋友，等會兒就回來了。”
“我記得在五裏屯開歌舞廳的薑勇，是你爸的朋友，什麽時候變成狗東西的？”
衛藍是景山區第三小學的語文老師，很懂語言的魅力，又是個對待生活比較樂觀的女人，所以她時而幽默。
“也就從今天開始，薑勇就從我爸的朋友，變成我家眼裏的狗東西了……”
杜少強簡單說了事情經過，衛藍也是捏了一把汗。
“三百萬可是天文數字，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了那麽多錢，幸虧沒被薑勇給騙了。少強，這事你給家裏立功了，你爸媽一定會獎勵你。”
“捏了我的耳朵，摸了我的腦袋，就當是獎勵了，看樣子不打算給我多發點零花錢。”
杜少強這麽說，葉子就有意見了。
“少強，現在你一個月就有上千元的零花錢，好多人羨慕你，可葉子一個月才五塊的零花錢。少強是富貴的男孩，兜裏有的是錢，葉子是窮女孩，經常兜裏沒有一塊錢。”
這麽說著，葉子臉上不見委屈，因為她早就習慣了兜裏沒有一塊錢的生活。
一旁坐著的衛藍卻有幾分內疚，因為她沒辦法讓女兒過上富裕的日子，現在就連家裏唯一的精神食糧黑白電視都壞了。
衛藍甚至害怕黑夜來臨，害怕看不到天龍八部，女兒會流淚。
奔馳轎車停在了院子裏，杜鴻舟和劉晴走下了車，有說有笑的，心情都很不錯。
杜鴻舟從後備箱裏拿了不少菜，有蔬菜也有肉菜。
衛藍和葉子看在眼裏，那是真羨慕。
葉子總會說，少強，你家裏頓頓有炒肉，可葉子和媽媽平時吃的基本都是素菜。有時候我饞嘴了就想來你家裏吃飯，可我又怕媽媽一個人在家裏吃飯孤單。我想讓媽媽也來你家吃飯，可她說自己是大人，不好意思總打擾別人。
“晚飯我家裏涮鍋，你和葉子都留在我家裏吃飯。”
身材魁梧的杜鴻舟頭發油亮，手裏搖晃著大哥大。
“不了，晚飯我家裏有炒肉，今天剛買了肉，還有芹菜，給我家葉子吃芹菜炒肉。豆腐幹和黃瓜也有，也算豐盛了。”
“媽，我不想吃芹菜炒肉，不想吃黃瓜豆腐幹，我想吃涮鍋。”葉子鳳眼閃爍，俏皮的蹦跳著。
“這孩子，今天好不容易有炒肉，你還不想吃了，等明天又是青菜。”
衛藍有幾分氣惱，葉子愣住了，片刻後眼裏就泛起了淚光。
葉子想吃涮鍋，葉子忍不住咽唾沫。
衛藍看在眼裏，心裏一陣疼痛。
有個人內心就跟衛藍一樣的疼痛，那就是重生歸來的杜少強。
“衛老師，你的思想境界又紅又專，可你今天就給大舟我一個麵子，留下來吃頓涮鍋怕什麽？桂山活著時，咱們兩家人就經常在一起吃飯，當時我手裏也沒什麽錢，不管茶飯好壞，隻要大家聚在一起就開心。可桂山走了以後，你就給自己立下了貞節牌坊，有時候那股勁兒，讓人沒法說。”
“今天算是被房地產公司的董事長大人給教導了，行唄，我和葉子留下來吃涮鍋，我也知道涮鍋比芹菜炒肉好吃，過日子就怕比較。”
衛藍坐在了沙發上，雙腿並起來偏到了一邊，“葉子這麽大的閨女了，我很希望她能養成良好的個人習慣，自己家沒有的，也不要總羨慕別人。”
劉晴伸手放衛藍腿上，笑道：“衛藍，你說的都對，可咱們兩家誰跟誰？你和葉子平時就算天天在我家吃飯那都是應該的。再說了，葉子平時夠好的了，聽話，暖心，高考全市第一名，知足吧你！”
衛藍微笑點頭，一定是欣慰了。
吃上了涮鍋。
杜少強家的八間磚瓦房，使用麵積怎麽也有三百多平米，家裏有很寬敞的餐廳。
但是為了看電視方便，就把餐桌擺在了大客廳裏，吃著涮鍋看電視。
“少強，涮羊肉好吃，魚丸也好吃，如果葉子每個月能吃一次涮鍋就好了，可那是不可能的。”
“少強，現在是新聞，等會就是天龍八部，歌詞裏提到了我，我很驕傲。”
杜少強忘記了前世葉子是否說過同樣的話。
此時葉子說主題曲裏提到了她，杜少強有點茫然。
不等杜少強問出來，葉子就給出了解釋——
周華建是這麽唱的，笑你我買新呼機，嘟嘟葉子那麽美麗。
片刻的安靜後，餐桌旁一陣笑聲。
“你們看啊，我家閨女這也太孩子氣了，高中都畢業了，什麽時候才能學會長大？”
衛藍笑出了淚花，“葉子，你不看歌詞啊，主題曲可不是這麽唱的，作詞好著呢。”
“家裏的黑白電視太小，葉子不是近視眼，可也有點看不清楚歌詞。其實葉子也不敢看清楚歌詞，害怕看清楚了，歌詞裏就沒有葉子了。”
葉子這般說著，純美的瓜子臉蛋充滿了夢幻。
衛藍看向了杜少強，笑著說道：“少強，你知道《難念的經》怎麽唱的嗎？”
“就葉子那麽唱的，笑你我買新呼機，嘟嘟葉子那麽美麗。”
“就知道護著葉子。”
衛藍心裏高興，也就懶得去糾正了。
等天龍八部開演了，葉子自己會看歌詞。
“少強，廣告之後就是天龍八部。”
葉子起身走開了，站到了大彩電前麵，就那麽癡迷的看著。
看著女兒的身影，衛藍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時候劉晴舉起了酒杯，和衛藍碰了杯：“給家裏買個彩電吧，葉子喜歡。葉子那麽爭氣，全市理科狀元，可在家裏就連電視都沒得看，這成什麽了？”
“家裏清貧，就這樣子，我得趕緊攢錢，把欠你們的債務都給還了。將來葉子是要嫁人的，當媽的不能讓孩子背著一身債務嫁人。”
衛藍對待生活的態度很好，可日子實在是太苦了，她也會經常流淚。
今生此刻，看著衛姨，杜少強覺得一個堅強的人可能比一個軟弱的人眼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