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章：為了誰的音容笑貌，覆這天下(2)
“其實如果你決定了這麽做，就注定讓他們在一起。”瞳顏揚起頭，淡淡地一笑，眼睛如玻璃珠子一般程亮，閃著靈動的笑意，“如此，其實也是你的心願不是嗎？”
“我的心願？你在說什麽，瞳顏。我怎麽可能希望我自己的兒子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何鬱裳卻笑得分外柔美道：“其實這也不是你的心願嗎？你還不是為了離湮姑姑，傾盡了這天下。”
李自放卻對著眼睛有些發紅的有琴璃舞道：“你確定你還要取我的姓名嗎？”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答，而是一劍筆直地刺來，泛著陰寒的劍氣如同深穀寒冰，凜冽漭漭，而有琴璃舞的眼盛豔至極，如有萬千的紅絲線攪在她眼裏一樣。
在三途邊凝視著來世的容顏，有沒有剩下燃盡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未知的地下深牢中。
一桶結冰了的涼水倒在有琴璃舞頭上，刺骨的冰冷令她的心都差點跳停。她倒抽一口氣，迅速撐著雙臂坐起來。
站在她麵前的是拎著水桶的兩個黃袍士兵。一個穿著長袍的仵作回頭對著一片黑暗說道：“陛下，她醒了。”
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因為過度饑餓和缺水，胃也抽痛得讓她恨不得自己再次暈過去。有琴璃舞幹渴地舔掉手臂上的涼水，喉嚨發不出聲音，嗓子沙啞得像是連空氣都會割破：
“水……我要水……”
“給她水。”
李自放的聲音從黑暗的地方響起。有人捏著她的臉頰粗暴地灌水到她的口中。
有琴璃舞咳了幾聲，終於能說話了：“這件事和江映景沒有關係，叛變是我的計劃。”
“這麽快就想好怎麽為你男人辯白了？放心，我不會用你威脅他。”或許是因為看不到表情，李自放的聲音依舊動聽，卻毫無起伏，“我問你，為什麽要重來這裏？”
有琴璃舞沒有回答。
李自放從黑暗中走出來，看著有琴璃舞被上方欄杆中灑落的亮光籠罩。她就算穿著老舊的囚服，眼神也不同於過去的淡漠，相反卻有著濃濃的倔強。李自放忽然覺得這一幕十分眼熟。但意識到自己聯想到的人竟然是離湮，他恨不得殺了自己——那樣的倔強眼神……幾乎一模一樣。
“問你問題，聽不到麽？”李自放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又打算來當臥底？”
聽見他的聲音，看見他的樣子，疼痛喚醒了所有的記憶。有琴璃舞惡心得渾身發抖，別過頭去不看他。
“不願意回答是麽。”李自放笑了笑，“行，剛好我也沒時間拷問你。黃生，交給你了。”
“是！”
那個叫黃生的仵作響亮地應了一聲，然後回頭對有琴璃舞陰森森地說：“有琴璃舞殿下，接下來有所得罪，請見諒。”
起初聽見這個名字還以為隻是同名，但看見他爬滿皺紋又枯瘦臉，安安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個仵作，聞名整個龍源先洲。他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可但凡在他手下被拷打的犯人提到他都比死了還難過。據說在他的刑罰下的招供率是120%，因為所有的人不僅會給他想要的答案，甚至連共犯和親朋好友做犯的事都會招出來。
李自放走了以後，大量士兵衝了進來。
“看殿下的表情，應該是認識我了。認識我的人總會露出這樣的眼神。”蘭克咧開嘴，露出一口金牙，“通常對付男人我都要狠一些，強製灌食灌水，夾手指，斷骨接骨，都是不錯的方法。但對待女性我通常比較溫柔——放心，我年紀一大把了，也不可能對你做什麽不禮貌的事。這回我們的活動隻用兩種方法你看好不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有琴璃舞扶起來，帶她進入另一個房間。這期間她原本想擊倒幾個人逃跑，但發現人不進食真的完全沒有辦法。
房間裏隻有一張床，上麵有手銬腳銬和一些非常細的小釘子。
有琴璃舞還沒琢磨出那些東西有什麽用，已經被幾個士兵強製摁在上麵。釘子立刻穿透衣服和皮膚，刺入血肉。
有琴璃舞慘叫一聲，四肢很快被綁住。
接下來，黃生帶著一臉慈愛的笑把有琴璃舞的後腦勺扣住，用一張冰冷濕潤的毛巾蓋在她的臉，像是為孩子拔牙的醫生一樣溫和地說道：
“乖乖的不要動，動的話會流血更多哦……躺好不要動。”
人類屏氣的極限是五分鍾。
四分鍾過去，臉上的毛巾被取下，有琴璃舞像是死過一回一樣瘋狂喘氣。黃生問道：“好，現在請告訴我，殿下為什麽要來這裏？是幫江映景當奸細的嗎？”
“不是！”有琴璃舞用力搖頭，“這件事和李洛南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是什麽事呢？”
等了大概十秒鍾，黃生沒有得到有琴璃舞的回答，便再一次把毛巾放在有琴璃舞的臉上，還在上麵倒了更多的涼水。
再次取開的時候，那些刺入肉體的釘子已經把小小的傷口拉開，鮮血染紅了囚服。
“我說了，和李洛南沒有關係……”急促呼吸後，安安虛脫地回答道，“和他沒關係，你們又問這麽多做什麽？”
“哎，真倔強。”
毛巾再一次蓋上有琴璃舞的臉。
又一個四分鍾過去，有琴璃舞的眼睛幾乎已經睜不開：“我……找人……”
“找什麽人？”
“那個真愛我的人……”
“他是誰？叫什麽名字？”
“不……不記得了……”幽微的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皮膚一片慘白，“我隻知道，我要找到他……”。“他在哪裏？”
有琴璃舞微微張了張口，幹澀的眼隻能看見一片模糊的光景。
“我在哪裏，他就在哪裏……”
世界的顛覆其實隻需要一瞬間。足能夠流離所有的浮晃。
就如同遺落在記憶中的一場宿醉。在光陰與流年無數次擦身而過間，緲逝成一段又一段的磅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