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發作
“二姑娘好。
錦青輕蹙眉,這目光讓她很不舒服,她正打算開口,那侍女便收回了目光,垂首安靜站著。錦青仔細看了她一眼,隻見她五官平平但下巴上的一個美人痣平白添了幾分顏色,站在後邊身形纖細,儀態修雅,不像是普通的女婢。
錦青心下疑惑,她總覺得哪裏有些熟悉。
春燕見錦青神色有些不快,先開口打了個圓場:“姑娘今個兒來學琴,但我們心粗忘了帶琴。我記得碧雲姐姐這是備著把琴的,還勞煩姐姐帶我去拿,別耽誤了姑娘學琴。”
碧雲聽了笑道:“哪有什麽勞煩,你等會隨我來便是。”她又轉頭對後麵的人道:“你先走罷,別耽誤了惜柳姑娘的事。”
那侍女又一福身,便抱著東西走了。
待那侍女走遠後,喜鵲問道:“碧雲姐姐,那人是誰,怎的眼生的很”
喜鵲性子活泛且記人很準,和侯府以及私塾裏的各類丫鬟幾乎都能說上兩句話,她覺得眼生的要麽是新進的丫鬟,要麽便不是府裏和私塾的人。
果然隻聽碧雲道:“那是惜柳姑娘在琴音閣侍琴的侍女,尋常回來給惜柳姑娘送琴或是些別的,二姑娘平日也不怎麽到這來,沒碰到也是有的。”
喜鵲恍然,撇嘴道:“原是惜柳姑娘的婢女,難怪這般大膽無禮盯著姑娘看,倒是和主子一般性子。”
碧雲聽了笑了笑:“摸約是第一次見二姑娘,有些不知禮數了。”隨即又對春燕道:“我們取去琴罷,別耽誤了姑娘練琴。”春燕應下,隨她去了。
喜鵲看著她們走遠,對錦青道:“怪不得姑娘討厭惜柳姑娘,就她這個侍女,我看了也不喜歡。”
喜鵲跟在錦青身邊久了,性子也有些大膽直意起來,像春燕性子謹慎,是絕不會說這樣的話以免日後落人口舌或得罪他人。
錦青有了前世的教訓,出聲提醒了一句:“你這話在這些人麵前說說便罷了,若隨意去說,傳到誰那裏去,我可護不了你。”
喜鵲聽了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小聲應下道:“知道啦。”
喜鵲讓錦青先進琴閣,待春燕取了琴來她再送進去。錦青點頭,先進了琴閣。
琴閣裏麵用紗簾分了三塊,前頭是一個小廳,擺著桌子凳子和茶水點心,是供人休息聊天的。中間擺著琴桌,姑娘們在這學琴。最後一塊略高些,像處台子,是給惜柳撫琴教課的。
錦青進來時,惜柳正在考察課業,聽這間斷的琴音,她不用想就知道這是出自和她擁有同一手生疏琴技的庶妹裴錦綰之手。
“三姑娘,你不必再彈了。”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落在這不成調子的琴音裏,竟是比琴聲還要透亮幾分,“你這琴技,恕我不敢恭維。”
隻是這聲音說出的話著實不太動聽。
琴音停了,錦青撩開紗簾走進中閣,隻見姊妹三人分成兩排跪坐在琴桌前,琴桌上各自擺著琴。台子上跪坐著一名看上去摸約二九年紀的女子,長發輕挽,麵若芙渠,遠黛眉,水杏眼,紅唇輕抿,看人時淡淡一瞥,是個清清冷冷的人。
惜柳身前擺著一把宣和式琴,琴頭為方,項腰處兩凹中凸,線條流暢,整體淑雅清麗。琴用桐木製作,琴身處刻了惜柳二字,是一把用她自己名字命名的琴。
琴桌邊有一香爐,緩緩有煙而出,味道清淡,令人心靜。
惜柳看了錦青一眼,一張臉上並無其他表情:“原是二姑娘來了,想來三姑娘你有了作伴的人了。”
錦綰一臉驚訝地看著錦青,錦青沒有理會,直徑走到錦綰身邊空著的琴桌前坐下。正巧喜鵲拿了琴進來,先行了禮,然後將琴擺在錦青麵前,又輕巧地退了出去。
惜柳看了眼錦青麵前的琴,微蹙眉:“二姑娘的琴在哪”
錦青用手撥了一下琴弦,發出錚的一聲,似在回應。
惜柳聲音冷了幾分:“二姑娘不用自己的琴,便也不必來學琴了。”
錦青聽了笑了一聲,聲音如銀鈴清脆:“我記得惜柳姑娘第一次教我說過一番話,摸約是麵對怎樣的人便用怎樣的琴,我如今也算是將姑娘的教誨記在心裏、付諸行動了罷”
“既然如此,”惜柳麵對錦青的挑釁麵色如常,“那二姑娘想必也好好研習了琴技,不若與我討教一番,讓各位姑娘們評賞一番”
“那怎麽行呀”錦綰自然知道錦青什麽水平,哪裏能和惜柳比,明擺著是要丟麵子的事:“二姐姐這才學了多久,先生您都彈了十幾年了,哪有什麽能討教的。”
錦素也出來打圓場:“先生不是才說了今個兒要教新曲,我們都等著呢。”
錦青才不會傻到去和惜柳比琴,不過她可以惡心人一番。她順著話道:“我自是比不過惜柳姑娘的,但專研琴技確實有,不若我彈一段給姑娘聽聽”
惜柳挑眉應了,錦青便擺好了動作,像模像樣的一彈,儼然是方才錦綰彈的調子的更破碎版,一個音一個音的往外出,實在讓人無法聽。
惜柳第一次見錦青,拿了把破琴,彈了首破曲子,又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直接把錦青弄炸了,如今錦青算是原樣奉還。隻是惜柳雖是心高氣傲,但很沉得住性子,並沒有像當初的錦青那般甩手誘人。她聽錦青彈完,話語諷刺:“二姑娘誌不在琴,且也無半點天分,不若到西街口學學彈棉花罷。”
錦青等得便是這番話。
在其他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聽碰的一聲,錦青將麵前的琴桌往前一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起身,沉下臉色,看著惜柳,一字一句地問道:“惜柳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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