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錦綰代替錦青和親的事是錦綰主動提的,惠莊與趙期暗中操作,錦青雖然知曉可這件事的發展卻由不得她。
這件事最終確定下來後,裴府發生了一件事——裴致瘋了。
裴致咬傷了前來傳聖旨的公公,場麵極度混亂,侍女仆人誰上前誰被咬,完全克製不住,最終還是錦綰穩住了人,裴縉趁機讓人拿繩子綁了他的手腳禁在屋子裏。
這件事處理的不好可以說是枉顧聖上威名,這算是大罪。裴縉要想大事化了隻得找惠莊從中周旋,而惠莊隻有一個要求,把秦氏趕出府。
裴縉沒有立馬應允,秦氏知道後跪在主院整整兩日,惠莊這兩日直接住在公主府,裴縉不能輕易讓秦氏起來,如若他讓秦氏起了,也約等於把自己的前途葬送。秦氏便這般跪著,直到驚動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也沒看她一眼,掠過她直接進了主院找到裴縉,隻說了一句話,讓秦氏走。
這句話算是敲定了秦氏的去留。
錦綰離開的那日是一個大晴天,她著鳳冠霞帔,紅妝十裏,軍隊護送。錦青到城門外送她,站在看熱鬧的人群之間。
“怎麽了麽?”趙期站在她的身邊,能感受到她情緒的低沉。
錦青過了一會,才輕輕地道:“不該她去的。”
趙期垂首看她一眼:“也不該你去。”
“你和我娘親都知道,可我不知道。”錦青微微紅了眼睛,她看著趙期,“為什麽?”
為什麽會是她,又為什麽會變成錦綰?
這些都不該是她們要去承受的。
趙期隻給了四個字:“因為權利。”
“這次又是誰和誰?”
“裴府、長公主與晉王府。”
京城百姓間所流傳的錦青與趙期的流言別人聽著當做談資,可皇帝卻想的深遠。當初他能設計讓晉王與孟府離間,那麽如今便能直接在兩人之間橫插一腳。
錦青心裏微微泛涼:“當年我爹爹娘親還有秦府姑娘的事,是否也是如此?”
趙期給的答案是肯定的。
錦青望著長長的迎親隊伍良久:“皇家薄涼,也殘忍。”
錦綰走的第二日,秦氏離開了裴府。她沒有回到秦府,而是在城邊買了一座小院子。大概過了半個月,傳來秦氏死亡的消息,下手的人是杜鵑的長兄。
原來杜鵑當年做一切事情的時候都給自己的兄長寫了信,杜鵑死後她兄長便一直在找機會為胞妹報仇,如今總算是有了機會。
這來一來秦氏當年的所作所為都被爆了出來,還了錦青一個清白。
秦氏去世之後,秦家與裴家徹底斷了來往。如今裴府中與秦府尚有幹係的便隻剩下錦胭與瘋了的裴致。裴致自從上次發瘋之後整個人一直處於癲狂狀態,裴縉隻得讓人將他關在院中,每日送吃喝,不準他踏出屋子一步。而錦胭自上回的意外開始,整個人像換了一個似的,沉默不言又時常呆滯。
十二月份的時候,楚朝來裴府提親要娶錦胭。
因著這件事,他與楚家鬧了一個月,最終楚老爺子還是拗不過這個被寵壞了的幼孫,隻得睜隻眼閉隻眼說句不肖子孫而後隨他去了。
這場提親裴府自然不會拒絕,可令人沒想到的是錦胭自己拒絕了,原因是她與楚朝並不相配。
楚朝不接受這樣的理由,他在錦胭的院子裏站了一夜,那一夜剛巧京城下了初雪。
錦胭赤腳踩在薄薄的雪地上,楚朝心疼她,她看著他,不自覺流下淚來:“你信我嗎?”
楚朝知道她在問什麽,可他無法回答:“你先進去,外頭冷,會著涼的,先進去……”
錦胭笑了,雪落於她的眼睫上,而後又落在臉頰上,落在唇上,一時之間竟分不出是雪與她哪個更加絕色。
“你不信我。”
“我信!我信你,你聽我的,回去好嗎?”楚朝覺得自己的心鈍鈍的在疼,他多想直接抱起她進屋裏去,可是冰冷與心中那消不掉的一絲芥蒂終究困住了他的手腳。
“你回去罷,帶著你的提親回去。”錦胭抬手摸了摸那張臉,她的目光愛戀而溫柔卻最終化成失望狠狠打在那張臉上。
“你不信我,如何讓我嫁你?”
楚朝最終回了府,三日後錦胭離開裴府去了蘭若寺帶發修行。
*
這一年的春節趙期帶著錦青在屋簷上看月亮。
趙期帶了一壺酒,喝了半壺後突然開口道:“你覺得我什麽時候來裴府提親好?”
錦青先是一愣,隨即冷哼一聲:“誰要嫁你?想得美。”
趙期輕笑一聲,又喝了口:“你欠我的,該還了罷?”
“我什麽時候欠你了?”
“三年前,流蘇閣,桃花玉佩。”
錦青震驚地看著他,那塊玉佩竟然是他送麽?
趙期麵容帶笑,目光溫柔,周遭響起過了子時的鞭炮聲,錦青一陣目眩之中恍然想起了前世她失去記憶的那四年。
那四年裏她與趙期相識、相知又相愛,最後停留在趙期派兵出征的那一日。
趙期對她說:“等我回來我便上裴府提親娶你。”
她應允了,可她失約了。
她失去記憶而嫁入了薛家。
原來死前的那位大師說的沒錯,她欠了情,該還的。
“你來提親罷,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