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落在你手心
玄鶴看著楚北檸那張疲憊到極致的臉不禁有些心疼,仔細想想一路走來,這個丫頭不曉得吃了多少苦頭,經曆了多少曲折,倒像是沒個夠一樣。
“累了吧?”玄鶴牽著她的手送進了他乘著的馬車裏。
裏麵早已經煮好了熱茶,還有幾樣楚北檸愛吃的甜點。
楚北檸不禁一愣,捏起了一塊兒塞進了嘴巴裏:“你居然還準備這東西?”
隨後卻發現口感有些粗糙,登時想起來這是玄鶴命人在附近農戶那裏現做的,自然不如京城裏做得精細。
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吃起來很香,一來是餓了,二來都到了這般境地,他竟是還能想起來這個,多多少少自帶著幾分甜蜜在心頭。
“慢點兒吃,喝茶,”玄鶴將茶盞推到了楚北檸的麵前。
楚北檸忙接過來仰頭飲下,突然想起來什麽,看向了玄鶴問道:“那個翠蓮怎麽處置?”
玄鶴眉頭蹙了起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其實不用我們動手,章王那邊也會要她的命。”
楚北檸吸了口氣:“鬼手七這麽厲害,整容也整得太像了些,哪天你要是得了那人的信兒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唄,我覺得我這個鼻子還需要再……”
玄鶴抬起手緩緩撫上了楚北檸的臉頰,眼神中帶著幾分繾綣笑道:“你已經很美了,乖一些,不要鬧。”
楚北檸笑了出來,其實她心裏很慌,用些無厘頭的話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慌亂,竟還是被他拆穿了。
玄鶴定定看著她道:“你娘親白氏是怎麽回事?”
“我父皇好像對這件事情是不是太過看重了些?我為何會有些害怕的感覺,你有嗎?”
楚北檸一顆心瞬間被玄鶴的話語擊中,臉色都微微發白。
兩個都是聰明人,自然猜得透今天這件事情的古怪。
晉武帝都病成了這個樣子,還要親自來楚賁的墳塋前看一看才放心,他到底在忌憚什麽。
而且他將楚家滿門都控製在了一起,顯然一旦事情不對便是要滅族的節奏,什麽樣的事情能讓晉武帝對功臣之後如此痛下殺手,除非是滔天的恨意。
若是他們猜得沒錯的話,晉武帝恨著楚賁,不是君主對手握重兵大將軍的那種顧忌和恨意,而是真真切切的恨。
這期間楚北檸的生母扮演了什麽角色,為何突然出現在楚賁的墳墓中,到底是誰在後麵操控局勢。
他們兩個努力了這麽久,本以為是執掌棋子之人,不想卻僅僅是這棋盤上的棋子罷了,背後真正控局的人又是誰?
楚北檸不知道該不該將慕澤和他的父親說出去,上一次在盤龍山慕澤和他的父親慕老莊主慕鐸拚死相救,還有山腳下那些武功高強的護衛喊她小主子。
她究竟是誰的主子?
為何事情越來越有些失控,十八年前自己爹爹到底做了什麽,十八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樣波瀾詭譎的事情,才造就了今天錯綜複雜的局麵?
楚北檸的底牌不多,這是她其中最重要的一張,她不知道該不該對玄鶴全盤托出,他值不值得她的終極信任。
兩個人定定看著對方,楚北檸吸了口氣道:“其實上一次在盤龍寺我差點兒被裴家人抓住,是……”
“不必說了,”玄鶴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堵住了她的唇。
楚北檸一愣:“不,我得告訴你,既然咱們是盟友,而且我們現在的關係也……不錯……我覺得……”
“傻丫頭,”玄鶴突然心慌的不想聽下去,這一條線他不敢查下去。
他其實心頭隱隱有些猜測,很可能檸兒的生父和他的父皇怕是死對頭。
他不能想這些,一想到這裏足以擊垮他所有的勇氣。
十八年前的秘密就不要再計較了,讓它一直這麽藏起來,最好見不得光才好。
他看著楚北檸道:“檸兒,如果是盟友,你當告訴我所有的真相,這樣我們才能共進退。”
“是啊,所以那天救了我的……”楚北檸剛要說話卻被玄鶴止住了話頭。
玄鶴定定看著她道:“可你是我所愛的人,我不希望我的愛人接下來的路會被掣肘,不管是誰都不能擋你的路,甚至包括我。”
楚北檸臉色瞬間變了變,說不出話來。
玄鶴笑道:“你該有你的底牌和秘密,告訴我做什麽,若是真的走到那一天……罷了,能將你娘親的屍身神不知鬼不覺的重新放進楚老將軍的墓葬裏,這些人不錯,很厲害的。”
“恭喜檸兒,說不定哪一日我若是混不下去,被太子逼迫的毫無退路,還望你看在我這些日子給了你那麽多銀子的份兒上,你能稍稍收留我一二,給口湯喝就行。”
玄鶴笑了笑,將楚北檸的手攥在了自己的掌心裏,小心翼翼暖著,卻俯身抵著她的額頭聲音嘶啞道:“檸兒,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靠不住,能靠得住的隻有你自己。”
“倘若……”玄鶴吸了口氣,“倘若有一天我也成了你攔路的虎,記得,下死手,不要憐惜我。”
楚北檸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渾身竟是變得冰涼了起來。
玄鶴突然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脫下了自己的披風將楚北檸兜頭箍住:“瞧瞧你嚇成了什麽樣兒,和你開玩笑的,你這人不是素來喜歡開玩笑,怎的當真了不成?”
“說不定你娘和你親爹就像是話本子上寫的那樣,情投意合,可惜你爹是個殺豬的,矮冬瓜,長得醜,你娘是大家閨秀,然後兩個人上演了一處蕩氣回腸的故事,最後不得不分開。”
“你爹才醜!呸!”楚北檸笑罵著,狠狠朝著玄鶴撞了過去。
玄鶴忙躲開還是被她撞到了臉頰上,悶悶得有點疼,笑著將她緊緊抱進了懷中。
楚北檸突然神色認真了起來:“玄鶴,你是不是覺得你父皇和我們楚家還有我娘,我親爹之前有些過節啊?”
玄鶴的手微微一僵,楚北檸低聲笑道:“你放心,若是那樣等你落在我手裏,我大不了將你禁錮在我的身邊,每天狠狠折磨,讓你給我做飯洗衣服收拾家,飯做得不好吃就打一頓,衣服洗不幹淨也打一頓……嗯,總之看不順眼就打你一頓!”
楚北檸靠在了玄鶴的懷中絮絮叨叨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兒,說出了無數種折磨他的辦法。
他們都心頭發慌,偏偏都用了最不著調的那一個辦法糊弄過去。
回到了京城,顧家人已經將少夫人楚望月接回了顧家,顧相得了個孫子,雖然有驚卻無險,一家子高興瘋了都。
有顧伯懿那七竅玲瓏心的人在,楚北檸也不怕四妹妹吃虧,故而回到了靖北候府。
玄鶴還有事情要處置,楚北檸回到軒翠苑卻沒有歇著,而是換了一件幹淨衣服,外麵罩著一件黑色大氅,徑直騎著馬來到了回春館。
這些日子慕澤很少回家住,楚北檸隻能找到這裏來。
回春館的藥奴們忙將楚北檸帶到了後院慕澤住著的藥廬裏,楚北檸走進了藥廬中,聞著熟悉的藥香,來到了慕澤的房間。
慕澤此時正彎腰低頭配藥,不想楚北檸來找,竟是嚇了一跳。
“幹什麽大半夜的?扮鬼嚇唬人不成?”慕澤俊挺的眉微微蹙了起來,沒好氣道。
楚北檸定定看著他:“我想見你父親——慕老莊主!”
慕澤臉色登時變了。